什么东西都没吃,又睡得昏沉沉的,池潇跟丢了魂似的。
如果是贺天举在,肯定会骂他“欠你了是吧”,还会揍他一顿,但是是江应蒙在。
江应蒙会盛饭夹菜给他,会拿药给他,会亲自打扫他的房间,整理他的衣服,会对他说些安慰的话,还会像母亲那般揉他的太阳穴,让他舒服点。
自从他奶奶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心,他感到很幸福,想牢牢抓紧这份关心,转头一想又不敢触碰。
就好像在跟江禾争江应蒙的关心一样,这令他心里不舒服,于是他对江应蒙说:“江先生,你还是去陪江禾吧,我自己一个人不要紧。”
而江应蒙回他:“其实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小潇,你看起来更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他知道自己反驳不了,也不打算反驳,忍着心里的那种滋味享受着来自别人父亲的关心。
相比自己的父亲池盛,他其实更想要江应蒙当自己的父亲,更想要得到来自江应蒙的关心,毕竟跟江应蒙待一块的时间比跟池盛的还多,他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
自打江禾去了江涛延那里,江应蒙每天基本都是往两头跑,实际上是往三头跑,江禾、池潇、公司。
幸好的是池潇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江禾这边也无事发生。
有付出才有回报,江应蒙这几天为他们的付出换来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缓和,他就觉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次晚上江应蒙去看池潇,在门口前听到了池潇和江禾的对话。
池潇的房间是隔音的,不过那时的门是掩着,并没有锁上,所以他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他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
池潇:“江禾,你回来好吗?”
江禾:“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池潇:“江禾,我很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江禾:“池潇,你不想见我。”
池潇:“我没有不想见你,我真的很想你,求求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快回来江禾。”
江禾:“你想见我,我会回来。”
他听到这里就没有了,应该是挂了。江禾依旧是那样平淡的语气,而池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听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也确实是哭了,江应蒙推开门就看见池潇在抹眼泪,他顿时觉得有些心疼,无论是对池潇还是江禾。
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他们两个变成这样,江禾不知道,池潇又不说,江应蒙无迹可寻,只能干担心。
两人已经开始说话了,他想他们会很快恢复原来的样子的,不用太担心。
第二天江禾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去找池潇。
江应蒙心里有几分担心,也跟着上楼,而当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担心消失了。
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江禾一直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池潇不想见自己,他当然想找池潇问清楚,可每次池潇都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吃饭时间也不出来,他见不到池潇的面。
所以他就认为:自己做错事了导致池潇不想见自己导致池潇连吃饭时间都不出来导致池潇不吃饭导致池潇会饿死导致池潇会死导致自己会永远不能见到池潇。
总结:自己会让池潇死,自己不能跟池潇在一起。
他为了能让池潇从房间里出来,想出了要去他爷爷家住这个法子,这样池潇在家里看不到自己就会出来吃饭,这样池潇就不会被饿死,这样他又能跟池潇在一起。
非常好的法子,事实证明确实是好法子,他顿悟了。
不过这几天他觉得非常难熬,不习惯那里的环境,天天想着回家、想池潇,然而每次一想到池潇他又想继续待在爷爷家。
池潇将江禾抱得紧紧的,又将脸埋进江禾的脖颈里,嘴里说着:“我没有跟你争,我不想跟你争,我真的没有跟你争……”
江禾不懂池潇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着他那道颤抖的声音有些担心,然后情不自禁地轻轻地拍他的背。
等池潇安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松开手想要拿一样东西给池潇,却发现池潇将自己抱得很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江禾停止拍背的动作,眼睛瞄向池潇的头部,说:“池潇,我想要给你一样东西。”
池潇没反应。
“池潇。池潇……”江禾继续喊。
池潇被江禾这一声声的“池潇”拉回了理智,舍得松开手了,他盯着江禾的脸问:“是什么东西?”
江禾露出笑容,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片蔫了的叶子。
池潇怔住,思绪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的叶子很绿很绿,充满了生命力。
什么时候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原来是现在。
又是什么原因?原来是自己的原因。
江禾说:“这是我在爷爷家摘的,爷爷家有好多叶子。”
池潇回神过来,盯着江禾的笑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目光下移最终落在江禾手中的叶子,缓缓抬起手从中拿起,突然笑了一声。
“我记得我好像摘过叶子给你。”
“池潇摘过,我记得。”江禾说得很快,又问:“池潇,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不想见我。”
“没有,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我也没有不想见你,我只是——”池潇想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最近很困,很想要睡觉,有人在旁边我会睡不着,所以我才不想有人来打扰我。”
江禾深信不疑,不论这个解释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池潇一直觉得江禾很好骗,那是他的错觉,是真是假江禾是能分辨出来的,但只要是从池潇嘴里说出来的,江禾都默认是真的。
往后又恢复原样,池潇却总觉得与江禾产生了一层薄膜。很好捅破的薄膜他一直没有捅破。
–
池潇生日。
七月二十五号这天池潇没有任何打算,唯一使他蠢蠢欲动的便是看自己之前写的字。
结果一看,又犯恶心了。
在一旁的江禾也急忙跟着他跑去厕所,担心地问他:“池潇你怎么了?”
池潇边吐边摆手,吐完就说:“我没事。江禾,拿点纸巾给我。”
池潇擦干净嘴巴后去洗了一把脸,随后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一回房间肯定是要上床躺下,一闭眼那些恶语突然涌现出来,惊得他立马张开眼睛,呼吸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