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害怕她了。
她实在面目可憎!
凶神恶煞的嘴脸始终怒目圆睁着喋喋不恶毒咒骂。
凸出到像快掉出来的灰蒙眼球,眼白无任何白澈,是爬满橘红血丝,密密麻麻。
松垮枯黄的一层层耷拉脸皮,坑坑洼洼,专横跋扈的嘴一谩骂,尖酸刻薄的口水便肆无忌惮喷洒。
我从不敢直视她。
她眼神凶狠见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慈祥,她对我也确实没有仁慈。
她少叫我名字,都是叫我‘杂种’、‘小杂种’、‘狗杂种’,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想打就打。
我不敢主动和她说话,除了骂我,她也没和我说过一句家人话,听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每次妈妈打电话回来,她就在旁边教我,‘你跟你妈说你想要个小弟。’、‘让你妈给你生个小弟。’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有时我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弟弟,不然,我一点不敢想象我将会过怎样的日子。
她是很刻薄很歹毒很暴力的人,任何一点事就能引得她勃然大怒,暴跳如雷。
记得那次,她买了些苞谷来晒,说要晒干打碎成糠,再买些小鸡来喂养,她买了苞谷后,就让我拿着竹木耙去翻晒,天热人发懵,我一脚踩上,忘脱鞋了。
我当即反应过来被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退出来赶忙脱下鞋子。
还是被她看见了,她不能容忍我犯的错任何一点小错,她太恨我了。
“喔——!!!”
她像牲口发疯样张牙舞爪怒吼。
冲过来一把揪起我领子,她下手重,粗厚树皮老茧手扬起,一巴掌一巴掌重重打在我脸上。
嘴里粗俗辱骂,凸出眼睛瞪得圆睁,凶神恶煞想要杀人一样。
“你妈个烂骚*!你眼睛被狗叼吃了!小杂种!!你脚想断!!!”
我只敢小声抽噎。
越哭越被打,哭越大声越被打。
她打人很疼,一掌一掌挥高用力砸下,疼得我发昏发抖。
和她相处,我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不敢说话,不敢犯任何小错。
虽然恨她,可太怕她,不敢露出一点恨她,我非常听话,非常听话了。
收好苞谷,抬回屋里时。
她大声怒骂我偷懒,不出力。
我不敢说话,不敢反驳。
她抓起一大把苞谷用力就往我脸上按。
“你想死!你想死!!”
烈日把柔软水嫩的苞谷暴晒得坚硬,完全晒成坚硬小石子,粒粒分明,没有一丝水分,掉在地上都能清脆作响,她就这样伴着大声辱骂拼命把苞谷按在我脸上。
我再忍受不住疼得嚎啕大哭,害怕得拼命挣扎,她却越使劲儿,直到她气消了她才松手,我颤动着抽噎着拍脸上沾陷的苞谷,留下一脸坑坑洼洼的深深红印。
我太怕她了,和她相处那几年我生不如死。
怎么会有怎么歹毒可恶的奶奶,怎么会有非打即骂,骂尽低俗脏话,怎么会有骂自己孙女婊子的奶奶。
我真的太恨她,太怕她了。
她对我就没好过,她一不顺心就打我出气,骂我出气,让我受冷挨饿,那时候小,我长身体吃得稍微多点,她就发火骂我,可其实说到底毕竟还是小孩子,并没有能吃多少,只是她一看见我去添饭她就骂我,拽我,还要抬手打我,碗又小,我一直吃不饱。后来我就学会了压饭,我去添饭的时候我就用饭勺把最下面的压实了,再在上面蓬蓬松松添一层,不被她发现,不能全部都压实了,不然被她看见还是会被骂。虽然没能吃多饱,但至少没那么饿了。
自从和她一起住后,我最怕冬天,她总说我们这边热,不像其他地方冷,冬天里冷她不会给我加被子,我问一声她还会发火骂我事情多,我就不敢说什么了,一到晚上温度下降我就冷得发抖冷得受不了,我每天都穿厚衣服睡,可还是很冷。
后来我就缩成一小团,拿枕头当被子盖在身上。那是大人枕的枕头,对还是小孩的我来说它非常大而且很长,我蜷缩着,将枕头盖在身上,被子放在上面,再紧紧裹着被子,裹着枕头,将被子一角留着当做枕头,这样也能暖和很多,在好几年的冬天里,我都是这么睡的。
我真很恨她,恨死了,听人说谁和谁喝农药死了。
我经常精神失常幻想自己毒死她,不敢下手,也想过自己喝了死了。
不止她恨死我,我也恨她。
她恨我是因为我不是儿子,没能把我送人还要养着我。
我恨她是因为她打我、骂我、虐待我、不让我吃饭、不让我读书、还拿刀砍我要杀我。
我的左手食指上有道疤,就是她拿刀砍的。
那天她又打我,边打边骂,还拿板凳重重砸在我背上,我疼得龇牙咧嘴嚎啕大哭,害怕得发抖后退,她以为我要跑,更狠狠抓住我的胳膊,更用力抬手打我,我疼得快倒在地上,她更使劲儿一把提起我,我怕得大哭挣扎,一边叫她奶奶,一边求她别打我,一边喊妈妈,我要找我妈,我要跟我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