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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迟看望陆冰回来之后,久久不能入睡。
今日她在前院劝诫的那些话,必会让祖母父亲认为她是冷情之人,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她万不敢让陆家再遭此劫难。
如若陆家被倒打一耙翻身不得,那更难救姑姑于水火之中。
况且,陆惜迟也是真心不愿陆冰与季铭和离。
忠勇侯府好歹也是有着累世军功,虽说如今逐渐没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家既然能养得起那么些妾室,那就说明侯府家财也是可保陆冰衣食无忧。
若是和离,那么陆冰磋磨一生,什么也得不到。
但如若陆冰成了寡妇,那境况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明了这些,陆惜迟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只余人影摇曳斑驳。
她走到梳妆台前,将目光移至桌上的红漆木盒,木盒油润光滑,在月华之下泛着清冷的寒光。
她端起木盒,手指轻拂,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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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羡今晚一夜未眠。
他坐在书房内看书,灯油如豆,寒夜凄婉,公主府看守的人都换了一番,他却没有丝毫困意。
百篇轻脚进门,他也不曾施以目光。
百篇自如行礼,禀报道:“主子,陆二小姐来了。”
楚羡闻言,放下了书,他眼尾流转,眉梢微动,“所为何事?”
“不知,陆二小姐并未走正门,好像大有擅闯之意。”百篇垂目,“不知世子要如何处理?”
“她若想进来,那便如她所愿。”
只一言,百篇了然于心,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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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迟溜进了公主府,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在前方行走自若,银朱却是畏首畏尾,担惊受怕。
陆惜迟看她神情恐惧,接过她手上的木盒,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银朱拦住她,“小姐,不可,你我深夜不请自来已是不敬,若是惊扰了公主和世子,那可如何是好。”
陆惜迟抓住她的手,摇头轻笑,“无碍,你且在门外等着,我自有成算。”
言罢,她挥下银朱的桎梏,入了门。
书房内静静悄悄,平旦之时,天有拂晓之意,微薄的熹光透入窗棂,打亮了陆惜迟善睐的双眸。
她抱着木盒在书架前翻找,漫无目的一般浏览群书,她神色轻掩,辨不出她心中所想。
楚羡的书房很大,书架之间甚至还有间隔。
陆惜迟瞧见空隙,下意识伸出手挡住身前木盒,却被人一把抓住带进了那狭窄的空间。
面前的男子似乎是早早便在此等候了,他衣着整齐,发丝散落,唯有一条发带懒懒系在脑后。
他平日多是精神凌厉的装扮,今日装束随意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倾斜的发丝盖住了他锋利的下颌,增添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柔意,可他的双眸却紧紧盯着陆惜迟的脸庞,深意尽显,一如往昔。
陆惜迟被他攥着手腕,感受男子的力大无穷。
她蹙眉,抬头看向楚羡。
她今晚也不曾多加妆点,只一枝玉簪便挽起了如数青丝,她双瞳微张,粉唇晶莹,白皙皮肤似琼脂透亮。
她似是被抓得疼了,奋力缩了缩手。
可身前之人不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依然没有放松半点的力气。
终于,陆惜迟深呼了一口气,冷然开口,“楚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楚羡挑眉轻笑,看着身旁的女子,弯了眉,他道:“那我面前这位夜探公主府的,是何许人也?”
陆惜迟面色不改,“烦请世子松手,您攥疼臣女了。”
楚羡放开了手。
他抬步出了那空隙之间,行至开阔处,开口道:“不知陆二小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陆惜迟揉搓手腕,也跟了出去。
她打开放在桌上的木盒,将内里的东西展现于楚羡面前。
那是一把漆扇。
折扇轻展,漆色广阔,檀香之木若金若银,刻花点缀,精致动人。
陆惜迟顺势开了口,“在东南之时,世子曾因臣女丧失了一把扇子,臣女如今献上此物,以表感激之情。”
楚羡却并不吃她这一套,那扇子连看也没多看一眼,便他被推到了远处。
“陆二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陆惜迟笑了,她迎上楚羡的眸子,无一丝胆怯。
她道:“世子可有兴趣与臣女做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