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个月过去。
殷洺已经在血植园内安顿下来,也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灵植夫生活。
得了方副管事的首肯,他便大胆行事,选了最靠近山脚的一块灵田,借山上的竹林树木在山脚下搭建了一座小竹楼。
这一带的灵田都荒芜着无人打理,经常一连几日下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倒让殷洺感觉到了难得安宁。
一月前,方副管事交给他的一小袋黑色的血魔草种子,现在已经全部撒在灵田中,生长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花海。
这种灵植就是邪修盟内那些血魔丹的主药。
不论此前是何种修士,只要服下这种邪丹再辅以邪修盟的特殊转化功法都能将自己转化成可以依靠血祭增长修为的邪修。
如此既能使用从前的法术和修炼方式,还能依靠血魔丹不断提升自己的修为,而不必担心资质不足的问题。
唯一的坏处可能是修士们的性格可能变得更加恶劣。
不过对于这些命不久矣,不得不当邪修的修士来说,这个待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血魔草具体由来已不可考,修士们刚在明洲发现这种依靠生灵怨气生长的奇特灵植之时还曾欣喜若狂过。
修士们发现这种灵植的花朵竟然凭借不同的生长环境使得自身品级横跨黄、玄两阶。
既能用来炼制黄阶丹药,又可以作为玄阶灵丹的主药使用。
当时血魔草被加入许多奇奇怪怪的丹方里,对治疗一些疑难杂症颇有疗效。
但随后这类丹药就显现出令修士不能接受的副作用。
服用这类丹药越多,不仅会逐渐上瘾,还会令服用的修士性情大变,变得弑杀暴躁。
最后,主流炼丹师干脆对其弃之如敝。
修仙界因此有数千年不曾再流传血魔草的消息。
这种灵草再次进入各大宗门的视线是在四千三百年前。
明洲一位献祭了千万凡人的化神邪修横空出世。
三大仙宗震怒,纷纷派出门内化神长老对其进行围剿。
邪修不敌之下弃城而逃。
附近几个二流宗门的修士在万妙魔宗的命令下入城绞杀剩下的邪修。
修士们在那个邪修的老巢中发现了数以百万计的血魔草,还有几张炼制邪功时服用的邪丹丹方。
当时兵荒马乱,几张丹方不知被谁暗暗藏下,并未被被完全销毁。
自此之后,明洲这才有了其后层出不穷的邪修。
一千多年以来,邪修盟想尽办法也无法彻底污染赤锡大漠的灵脉,只好想到了一个种植血魔草的笨办法。
那就是每年不断用饱含生灵怨气的血液浇灌每一块灵田。
想要等级高的玄阶血魔花就以妖兽、修士的怨血灌溉。
想要黄阶血魔花便抓些凡人,将其蹂躏致死后挤出人血灌溉。
一开始,邪修们对黄阶血魔花的巨量需求,使得他们时常需要到人族城镇去劫掠一些凡人制作这种血液。
后来,随着邪尊在赤锡大漠秘密建造血祭大阵,几次数百万生灵的血祭下来,邪尊得以突破至化神之境。
赤锡大漠中无数枉死生灵的怨气全部被邪尊汇聚在环绕血骨城的这条血河里面。
原本清冽的河水也变成了如今的血红色。
血河生出以后,邪修们发现平日里只需从河中引一些河水灌溉便能满足黄阶血魔草的生长。
邪修盟这才改了此前不间断进城袭扰的习惯,只在盟内决定启动血祭大阵之时再对周围的城镇下手。
殷洺分到的这块灵田贫瘠至极,表层下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除了野草以外,这种板结的土地不会有任何产出。
颇有种田经验的殷洺干脆费了两日功夫将土地里的大石块全部清理出去,又不辞辛劳跑了十几趟用血河水将整块灵田全部浸透才开始播种。
血魔草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刚种下第三天便纷纷露头。
由于拥有木灵之体,殷洺几乎可以立刻知道这块灵田内的血魔草需要什么。
哪怕他根本不会任何灵植夫的手段,这片血魔草也生长的极好。
不足一月功夫已全部生长成熟,顶端开出血红色的花朵。
鉴于血魔丹只需要其顶部的鲜花,这块灵田中的血魔草已经可以开始采摘了。
不过,殷洺却丝毫也不心急。
最近他的灵田附近似乎有一只小“老鼠”出没。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把这只“老鼠”抓住,恐怕会影响到他今后的计划。
这块位于西北角的贫瘠之地平日里门可罗雀,殷洺选的又是一块最靠近山脚的灵田,按理说没人愿意跑到这儿来。
可自从灵田内的黄阶血魔草开花,殷洺总能在灵田周围感应到一些特别的气息。
那是一种制作符箓时才会染上的丹砂味儿。
显然,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发现了这一点,殷洺愈发谨慎,每日都勤勤恳恳的守在灵田附近,脸上的笑脸面具几乎再也没有摘下过。
几日下来,不仅笑脸面具用的越发得心应手,殷洺也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血植园外层的修士不多。
能觊觎这一地黄阶血魔草的绝不会是此地唯一的筑基修士阮甫生。
只能是距离山脚较近的几块灵田主人之一。
至于具体是哪一个人,还需要再仔细辨别。
自从来到血植园,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暴露,殷洺还没和任何一个灵植夫接触过。
血植园这等邪修堂口,自相残杀之事只要没闹到明面上高层修士根本懒得搭理。
殷洺虽自信,却也要考虑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思虑良久,其他办法都不太妥当,唯有以血魔花为饵引蛇出洞。
夜晚时分。
殷洺在蒲团上落座,一边有条不紊的修炼,一边暗暗将堪比筑基初期的神识笼罩在灵田四周。
或许是比较谨慎,那人踩点之后一连几日都没什么动静。
靠近山脚的这一带端的是荒凉无比,寂静无声,连虫鸣都几不可闻。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在灵田中血魔草的映照下,显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邪气。
突然,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朱砂味。
山脚附近诡异的出现一串整齐的脚印,直奔灵田而去。
木屋中的殷洺缓缓睁眼,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浅笑。
来了!
今日就让他看一看这位道友的真面目吧…
长满血魔花的灵田附近。
那双脚印缓缓在附近停驻,接着一道几不可见的灵光若隐若现,田中的血魔花开始一片片的凭空消失。
若是金丹修士在此便可凭借一些神识秘法清楚的看到一个一脸正气却行偷盗之举的练气五层男修贴着隐身符偷盗灵田内灵植的全过程。
殷洺自是没这等神通,不过发现异常再凭借异常之处推测几分也可猜个七七八八。
面对灵田中的情景,他不为所动,直到血魔花将要采尽之时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只见他面色不变,从袖中小心的取出一件白玉瓶。
清风符形成的一阵微风裹挟着少许瓶内的不知名白色粉末在灵力的指引下化作一道遁光破窗而去。
下一瞬,正准备逃离此处的男修仿佛伤寒一般重重打了个喷嚏,而后两眼一闭重重倒在地上。
由于没有了灵力的支撑,隐身符失效,顿时在灵田内现出身形。
却是一位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黑衣中年男修。
殷洺缓步走出木屋,单手将其提回屋内,随手开启屋内的黄阶顶级阵盘。
这阵盘名叫五行隔绝阵,乃是师父高建安的遗留的四个阵盘之一,也是其中评级最低的一个。
作用不过是隔绝筑基以内修士的神识查探,用在此地倒也足够。
殷洺缓缓蹲下,看着昏迷的男修默然不语。
方才那白色粉末是灵宝阁出售的一种毒粉,由数十种毒花花粉炼成。
只需一点即可毒晕一位练气后期修士,号称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殷洺当时好奇这些毒粉的功效,也买了一瓶。
今日看来灵宝阁果然没有骗人。
可惜,这些毒粉没有那种让人只能说实话的逆天功效。
殷洺惋惜的看了男修一眼,摘下其腰间的兽皮储物袋。
能用得起这样的储物袋,这位道友怎么也不该贪图那点血魔花才是。
为何会做出这等偷盗之事,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修仙界的储物袋有两种。
一种是以带有空间属性的各类灵材炼制的储物袋。
昆吾界修士一般喜欢将那些好材料打造成储物戒指、储物手镯、储物玉佩等更高级的储物法器。
只有那些品质不佳或是品级太低的灵材才会用来打造储物袋,是以这样的储物袋在修真界最为常见。
另一种则是猎杀身具血脉空间的妖兽,以妖兽皮囊炼制的。
与绝大多数修士实用的普通储物袋不同,兽皮储物袋不仅空间更大,密封性也更好,可以将一些脆弱的灵物保存更长的时间。
这样的储物袋可不是普通修士能用得起的,从价格来看,大小相同的兽皮储物袋能比寻常储物袋贵上几倍。
而这位中年男修一位练气五层修士竟用的起,用得起也就罢了,既然如此富裕,何必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