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向一南从懂事后，就没怎么掉过眼泪。

他以前看到荣璨对着自己，能说哭就哭，一开始很佩服他，偶尔也会觉得烦，但那个时候喜欢着的嘛，偷偷喜欢他好久，就觉得哪怕他哭，也觉得烦中带点可爱。

和荣璨在一起后，再看见荣璨掉眼泪，只会觉得很心疼，没办法，那个时候，自己真是爱惨了他。

可现在明明已经分手了呀。

没想到当年的感觉，不仅割舍不下，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向一南瞥了眼荣璨，看起来还对刚才的拥抱意犹未尽，一脸傻笑。

向一南说：“真应该让粉丝看看你的样子！现在你的专辑要怎么办？”

荣璨一下子垮了肩膀，“反正……问题……也不是很大。”

怎么可能不大？

要是没问题，荣璨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向一南板起脸，“我都来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荣璨小声道：“之前签的合同……都有问题。”

“到底几首歌被ban掉了？”向一南问他。

荣璨掰着手指头，说：“公司给的三首，彻底不能用了，已经有歌手问版权部讨过去了。还有两首，郜哥在帮我重新签约。另外还有一首……”他欲言又止。

“等等？你这不就是全部都不能用？”

“呃……”荣璨开始眼神闪烁，“其实……”

“其实你该不会就准备了这么几首吧？！”向一南感觉到一丝后悔，就不该过来找荣璨。就算来了，也应该嗤笑他才对。

荣璨委屈着拉住他，“你知道的，我都是先有词再有曲，先给作曲人看歌词和主题后，才确定的曲。那两首重新签约的，就是特别邀约的作曲。公司的三首歌是我觉得比较符合歌词，才签过来的，但现在用不了，我也不是很可惜啦……还有一首，我挺喜欢的，但版权很复杂，上次费了很长时间……这次……”

“多复杂啊？那曲子很好吗？”向一南问。

荣璨却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啦，只要你写给我的话，那首歌就没关系了。”

“什么啊……”向一南哼哼两声，“我还没说给你写歌吧。”

“啊啊那就是编曲！都好！”荣璨一脸得了便宜又卖乖，“反正我知道有一南，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向一南收回手，酷酷地插在衣兜里，“事先声明，我可不便宜。”

荣璨立即摆出认真的表情，“我知道。”

“还有，作曲是另外的价格。”

荣璨笑了起来，立即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向一南看了眼荣璨，忽然拎起拳头，看荣璨显然被吓了一跳，闭上眼睛，却没有躲开，他很轻地敲上去，敲在荣璨的胸口，露出不怎么高兴的表情。

荣璨缓缓睁开眼，有点惊讶。

向一南瘪了瘪嘴，冲荣璨狠狠说道：“下次不准这样了。”

荣璨很快意识到他说的什么，点点头，小声道：“是我疏忽……我以为一南你不太会想见到我，那段时间，我也确实没有注意你给我发消息，也不是谁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我只是……”

只是焦头烂额。

向一南微微点头，算是理解，事都撞到一起去，谁也顾不上谁，那个时候荣璨应该不止不理自己，大概谁都没理。

当然，自己也不是那么担心，只是钱的事说不清，他才想来找荣璨，一时没联系上，他当然会急……不，没有那么急啦！

荣璨大概想到了什么，凑上来，用食指勾勾向一南的小拇指，“以一南，抱歉，让你担心了。”

向一南慢慢收回手，“我没有担心。”

荣璨笑着点头，“我知道的，你没有担心。”

“我是真的没有！”

“我~知道~”

可是看荣璨笑得实在太过得意，向一南哼了声，抓起自己的背包，“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啊啊现在吗？差不多到饭点，不然……”

饭点？向一南看了眼时间，就算傍晚五点吃饭，都还有一个小时吧？真能扯！

向一南没理他，依然要走。

见此情形，荣璨顾不得什么，跟了上来，挡着他的路，道：“去饭店路上也要两个小时……呃，对！先等司机过来接我们，这里位处郊区，实在偏僻，等下又要遇到晚高峰，肯定会很堵……”

知道荣璨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他留下来，向一南轻轻叹气，这个时候，也很难拒绝他吧。

“你要去哪里吃饭？”

听到这个问题，荣璨笑得更开心，他马上联系司机，然后报了个路名。

那地方好像挺远，向一南想了想，反正荣璨请客。

司机接上他们俩，绕了远路，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好歹没堵车，算顺利抵达荣璨所说的餐馆，一家国营老字号。

因为荣璨从小就吃他家锅贴生煎长大，感情很深，后来老板认出电视上的新晋天王，就是当初那个会扒在窗口，看老师傅做点心的小鬼，也就主动给他留了包厢。

看着荣璨很自来熟地走进包厢，向一南不由得想，也不知道他以前带过多少人来这里。

荣璨下兴致勃勃地点餐，都是家常菜。

向一南抿着茶，看荣璨高高兴兴的样子，有些话想问，又不忍心问。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对他心软，怎么会呢……当然遇到这种事是很惨，可这是荣璨啊……本来应该恨透了他才对……

荣璨察觉到向一南的视线，身体往前凑了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样？还想吃点什么？都点！别给我省钱。”

向一南则说：“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一个人在Studio里躲着？”

荣璨瘪了瘪嘴，“就躲着吧，还能怎么办。这种事我的确不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担心，我还能稍微高兴一点。就怕……虽然你不会，但我确实也不想被你看扁。”

向一南的手指动了下，好险，差点就像以前那样，去掐荣璨的脸了。

“我跑过来干的第一件事，就应该笑话你。”

“嘿嘿，但是一南对我很好，不会笑话我的。”

向一南翻白眼，还想说点什么，被来送餐的服务生打断了话，他笑了笑，没作声，一直等服务生送完菜。

杏仁豆腐、蜜汁鲈鱼、糖醋里脊和墨鱼羹，后两样显然点给向一南吃的，荣璨不吃海鲜但可以吃河鲜，也就能品尝一下味道稍显清单的鲈鱼。

“花鲈吗？”向一南夹了块鱼肉给荣璨，“听说有安胎的效果。”

荣璨差点把嘴里豆腐给喷出来。

向一南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迁就我的，我没你这么挑食。”

“是你以前太迁就我了。”荣璨说，“陪着我吃了那么久的青菜豆腐。”

向一南意识到，难怪每次和荣璨见面，他总是执着于和自己吃饭。那个时候嘛，主要手头的钱也不多，要做艺人也要保持身材，吃得寡淡点也正常。

“别想太多，当年的情况不一样。”向一南摇摇头，“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愧疚。”

事实上，荣璨真的有愧疚，不仅仅在感情上，很多时候。

他如今才意识到，不会再有人就像向一南这样对他好了。

会迁就他的饮食，会惯着他所有的脾气，尤其是他的眼泪。

还有……能在得知他遇到状况时，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

荣璨又想哭了。

所以当向一南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荣璨抿着嘴唇，不吃饭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多半猜到怎么回事。

向一南说：“我说真的，要不是你给我多了那么点分成，我也不会来联系你，就更加不会知道你的事……当然，按照你那个小法务的个性，还有顾御臻那家伙……我要不知道这件事，倒也挺难的。”

荣璨有点不好意思，不得不承认安排那个法务过去，确实有点他的小九九。可唯独这种事，他也第一个不愿意让向一南知道。

荣璨：“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不知道比较好。”

向一南没想那么多，“听到你的事情，我就想着要过来找你，反正你肯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在哭，总不能在公司吧？那里那么多人。我只知道你的Studio，你要是还有别的地方，我还找不到你。”

他说完，没注意荣璨的神情稍稍有点变化。

“其实……”荣璨缓缓开口，“你真的心甘情愿来帮我制作专辑吗？”

向一南的手在空中顿了下，问：“什么？”

“还是觉得我遇到这种事太可怜，才过来帮我的？”

向一南给自己夹了块糖醋里脊，慢慢咬着，脑袋里盘旋着荣璨的话。

他心甘情愿吗？之前无论荣璨怎么邀请他，他都没有答应，而现在他还是来了。

所以荣璨会这么问。

向一南垂下眼帘，“如果我说我真的因为觉得可怜你，才跑过来找你，你会拒绝我吗？”

他说话时的表情太认真了，看起来这就是真正的理由。

也说得荣璨心酸了下，是啊，果然是因为可怜他，谁让他遇到这种事呢？

荣璨说：“没关系，不管你以什么理由，反正都是给我做专辑，我不会计较你的目的的！”

“那你还问。”向一南差点要在桌子下踹荣璨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