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淡定地睨了眼衣架上挂着的那块布料，问江济：“你有什么事儿吗？小江”
江济走近他的办公桌上，桌面上用银色拉丝工艺制作的铭牌上印着副总裁‘李千’。
他提高衣架，放在身前比划，“李总，这件衣服太露了，昨天我看了直播回放，嗯……”
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感情经验为零的omega顿时变得羞涩起来，耳后缓缓渗透出淡淡的绯色…
他继续道，“我还是想要换一套保守一点儿的吧。”
他说话态度跟强势沾不上边，可李千心里却已经产生计较。今天是第二次直播，手下的主播便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但是……她轻叩指节思索，目前江济势头正盛，倒不用因为此类小事与他起争执，和气生财才是最重要的。
李千抬高手肘，掌心贴于桌面，答应江济，“没问题，你自己去服装间选一件…但必须是围裙。”
江济点头，“好的。”
这般好说话的李千是江济万万没没想到的。他以为说服对方还需费一番口舌，可她只沉思片刻，便答应让他去服装间挑选新衣服了。
第二次直播，江济已经拥有自主选择服装的权利。
今天‘神秘人的小厨房’直播尚未开始，主页已经汇聚起一波等待主播上线的观众。
江济做好准备，点击开启直播。刹那间，屏幕上骤然浮现无数评论，还有疯狂炸开的烟花。
烟花是直播观众赠送给主播的礼物，它盛开的速度越慢，面积越大，意味打赏金额越高。
江济看着开屏的巨型烟花，道了声“谢谢”，而后立马转身开始清洗今天的食材。
光屏上的评论滚动速度异常快，烟花也连绵不断炸得满屏……
【啊，他说话了！声音好好听，好温柔。】
【上次直播全程没说话，只有结束时小声讲了一句，还听不大清楚。主播声音好男大，好温柔~】
【喜欢！声音和身体都喜欢~】
……
悬浮的镜头经过几次磨合，已经能够精准捕捉到江济最标致的角度。
水龙头流下的净化水缓缓冲刷着手里黄色的胡萝卜，指腹轻轻揉搓表面略微粗糙的萝卜皮…然后，被水流淋得发红的指尖把洗好的食材丢进一旁的金属沥水篮里。
镜头缓慢拉进，画面逐渐被江济一整张侧脸占据，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镶嵌着洁净无瑕的琥珀色眼珠。他注视着手中的食材，眼神时而温柔多情，时而因不趁手的工具感到为难。
总之，弹幕上统一的共识——面罩底下绝对藏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
神秘人的小厨房主页性别一栏选择了保密，因此弹幕上纷纷猜起主播的性别。alpha自然希望他是omega，omega则期待对方是alpha，而beta表示：什么都可以。
屏幕上的烟花放肆地爆裂，盛大地开放，意味着这场看似平平无奇的烹饪直播背后是用无数星币堆砌而成，其中打赏榜第一位粉丝名后面的数字遥遥领先其他。
他的头像全黑，单名一个字母C，点开主页，开启了一键保密，几乎什么有效信息也没有。
结束两个小时的直播，江济领到今天的工资，依旧是六百星币。
吸取昨天的直播经验，为了达到更好的直播效果。江济今天增加了同直播间粉丝互动的环节。
在众多惹人脸红心跳的弹幕里，挑出回答了几道不那么令人难为情的问题。
比如，关于性别。江济大方告知他是omega时，直播间内观众顿时哀嚎一片，omega粉丝表示OO恋也不是不能接受。
回想起那些可爱的评论，江济摇摇头。打开光脑，他查看起今天的后台数据。
他账号权限低，只能看到平台给出的基础数据，连打赏金额也只看得到前十名。
而李千和公司才是他账号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拥有实时查看、分析任何数据的权限。
江济点开打赏榜第一那个冷淡的黑色头像C，主页信息中看到数栏‘保密’二字。而唯一公开的粉丝榜上，只有神秘人的小厨房。
仅今天一场，C打赏了神秘人的小厨房接近一万星币，扣除直播平台的一半，再和公司九比一分成，江济月底到手近五百星币。
江济陡然发现，平台才是这场直播中的最大赢家，什么都不做，白白分得五千星币。
而五千星币对江济而言，是一笔相当大的数目了。他什么时候才能一天赚到五千星币，一个月就是十五万星币，这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连续直播一个月，仅仅只直播的基础工资加起来也有一万八星币，还有月底统一结算的粉丝打赏，听起来也是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这些钱，别说母亲每月的治疗费，甚至再工作几个月，还能还清以前治病借的贷款。
江济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来，激动得快要流泪。
人生，从现在开始，似乎易如反掌。
自记事起的每一天，江济都在告诫自己要努力学习，有天出人头地，带母亲离开那个一年四季只能闻到霉味的贫民窟。
可是高三那年，突如其来的重病，打乱江济所有的计划，他本就灰暗的人生，彻底坠入漆黑的无底洞，看不见一点儿光。
今天，他好像看见光了。
仅仅两天的直播，已经挣了他以前打黑工时一个月的工资，他有钱了，可以带母亲看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房子。
静谧的单人宿舍里响起剧烈鼓动的心跳声，江济躺在床上很久了，精神依旧振奋，他根本睡不着觉，他需要一些刺激。
凌晨的校园是乌黑的，除了零星几盏路灯闪动着微弱的光线。
江济在门岗卫兵审视的目光下，走出了omega住宿区。
星际第一军校建校已有百年，校园内树木林立，枝叶繁盛，走在路上，头顶像压着一层厚实的云，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在苍穹系统的保护下，江济沿着马路牙子没有目的地朝前游荡。
这里很安全，无论何时，校园都是末世中安全屋般的存在。
不知道走了多久，死寂一般的夜里响起摩托车剧烈轰鸣的声浪，江济抬高手背，挡住前方车行道上刺目的灯光。
那几辆车的速度很快，带起夜里落地的银杏树叶，在半空中往复翻滚。
忽地，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划破宁静的夜空，几辆摩托车停在江济后方约一米处的位置。
“江济。”身后传来alpha惊讶的呼喊。
江济回过头，见到一群带着头盔，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摩托骑手。
离他最近的alpha一把取下脑袋上的哑黑色头盔，伴随风扬起的发丝肆意飘荡，他抬手随意往后拢了一把，对江济说：“是我。”
江济面无表情点头，“哦。”
真是倒霉，大晚上还能遇上储彰。
储彰侧过头，对其他几辆摩托车上的人说，“你们先回去。”
人群中发出戏谑的嬉笑声，很低。但江济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走！”俞山挥舞着皮质手套包裹的手指，摩托车的轰隆声再度鼓噪，震耳欲聋。
等声音小了，储彰站立在猛兽低鸣的摩托旁，问江济，“大晚上，你怎么一个人在学校里瞎逛？”
说话间，稠黑的夜风似乎更大了，发丝刮进眼睛，他不舒服地眨了下眼，拿手挥开头发。
江济淡淡看着他，情绪没有任何起伏，“我睡不着，失眠了。下来随便逛逛。”
“那我陪你逛，我正好也睡不着。”储彰放下手里的头盔，一把拔掉摩托车钥匙，走到他跟前。
“不需要。”江济抿着唇，拒绝得直截了当。
不需要，可储彰想要。
几个小时前，储彰心里不畅快，才约几个朋友去环山路跑了几圈。夜风很凉，也适当吹醒他焦躁的心绪。
回了学校，没想到竟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碰上那个令他烦扰的始作俑者——江济。
人到了自己跟前，郁闷的心重新悸动澎湃，可他熟稔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储彰烦躁的心情卷土重来。
江济现在特别招他烦。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储彰微微低下脑袋瞪他，双手插进黑色工装裤的口袋。他站得很放松，目光锐利审视江济。
江济被看得一愣。
他抬下眼皮，鸦睫轻颤，瘦高的身影陷落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后是空无一人的车行路。
沉默了许久，江济失笑道：“储彰，你就这样沉不住气吗？不过拒绝你的要求，便怒不可遏，想要打人泄愤吗？哥们俞山脾气倒比你要好得多。”
被江济误解，储彰指着他的脸，气急败坏，“打人泄愤？我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吗？江济，你才是不要欺人太甚！”
许多时候，他阴暗地想要撕开江济虚假的外皮，瞧瞧里头还是人类的五腹六脏吗？否则为何像钢筋水泥一样坚不可摧。
比起温风细雨，或许对方是不是更吃强风骤雨那一套。
他也许不该改变最初的相处模式。人或物，储彰想要的，强抢来便是。
君子风光霁月那一套，他做不来。
储彰收敛表情，故作轻松地抱着双臂，反驳，“俞山比我好？那要不然我把俞山叫回来，让你试试，看看我们两个人到底谁的脾气更好？”
“……”江济哑火了。一碰上储彰，果然没什么好事，他的好心情全被这人搅乱了。
遭遇麻烦事儿，睡一觉总是没错的，原本振奋的精神此时也陡然萎靡，困倦袭来，江济十分想念他柔软的床铺。
“不必了，我要回宿舍。”江济冷脸绕过他，往omega宿舍区的方向走。
手肘被某人攥紧时，他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表情，AO力量悬殊，他懒得费劲儿挣脱，也清楚挣不过储彰。
江济侧过脸，懒洋洋地问储彰，“你还有什么事吗？”
储彰看他一脸疲惫，松了手上的力量，别别扭扭地说：“今天的直播效果不错，穿得也很‘得体’。”最后两个字特地加了重音。
江济慢慢皱起眉头，他并不意外储彰会看他直播，可联想起打赏榜第一名那个“C”，储的拼音首字母不就是C吗？
所以……C就是储彰？他就是自己的榜一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