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灯一盏，圆谁心骨的暖。今夜七情作乱，六欲会面，鼓动半醒想念。时过境迁，谁会是谁下一站。
——《七情六欲》
沈晚星回到家的时候，沈昼晨正坐在窗台上开着窗户抽烟，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吊坠在她身旁。
微风卷过她的发，她两指夹着烟，吸烟、吐烟，动作一气呵成。
从远处看，像是在赏一副美人骨。
见沈晚星回来，她回过头笑了一下，满目洒脱的模样:“我跟他分手了。”
“这句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沈晚星放下包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双瞳微微失神。
在她记忆中，他们从未分开过。
“这次真的分了。”沈昼晨又深深吸了口烟，迷蒙的烟雾上升弥散，乱了她的眼。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沈晚星倦怠的把手臂支在桌子上，闭上眼沉声道:“不是说比爱自己还要爱他吗，不是说就算死也不想放开他吗。”
“我是说过。”沈昼晨狠狠地咬了下烟身，咧开红艳的唇猛烈一笑，紧接着，她微垂了下眼，一行泪跟着一行泪融合着一起下落，“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单方面的委曲求全最后会把过去的心动回忆消磨殆尽。他说他喜欢我，我信了，但是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他人在哪儿。”听着那边的哭腔，沈晚星突然间睁开眼，眼神变得锐利冰冷起来。
沈昼晨安静的流着泪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平静的随口一问:“你想做什么。”
“去宰了他。”沈晚星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脖子，直接走过去拿起沈昼晨的手机开始翻手机通话记录。
“我把电话卡折断了，手机里的东西也删了，你找不到的。”沈昼晨单腿架在窗台上，另一条腿搭在窗台旁边，面朝窗外闭上眼，眼泪瞬间掉落，“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别再去找他。”
“那你就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沈晚星“啪”的一下把手机砸落在地上，仅仅一瞬间，手机就被摔出了碎片。
她生气了。
这个举动，倒更像是对自己发火。
望见沈昼辰哭泣，她的眼前无端浮起秦寻风的模样。
沈晚星疲乏的呼了两口气，面无表情道:“要哭的话就去他的面前哭，惹他烦也好让他怜悯也好，总之别在爱你的人面前哭，你这么做是想让谁心疼。”
沈昼晨睁开眼毫无波澜的扫了下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机械化的念道:“真不像你，我看你一夜未归，又去哪里受什么刺激了。”
“跟你没关系。”沈晚星转身就走，被沈昼晨一下子叫住。
“那跟秦寻风有关系吗。”
“没有。”沈晚星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上沈昼晨的视线，忽然间苍凉一笑，“说了你可能不信，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那你在烦躁什么。”沈昼晨落眸盯着她看，搭在窗台边上的腿止不住的来回摇来晃去。
“跟你一样的原因。”
“我跟你怎么就一样了。”
“喜欢的人都不喜欢自己。”说到这里，沈晚星突然间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被抹的一干二净，“或许当年你说的很对，姐姐。”
她的情绪从来埋得很深，就算显露出来，也能很快收回。
沈昼晨一脸茫然的盯着她看，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却终归没说出口，于是干巴巴的丢出另一句:“我说过什么。”
“你曾说过，不幸是会传染的。”沈晚星轻咬了下唇，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了那句话，“因为他们不幸福，所以我和你也没资格幸福。他们自以为重新获得了挚爱，以抛弃你我为代价才寻得的幸福，同样易碎不是吗？”
“晚星你——”沈昼晨的脸色在那一瞬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口。
“吹风太多不好。”沈晚星对她说的话毫无期待，匆匆撇下一句话后直接离开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困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沈晚星起来的时候沈昼晨已经离开了，她按部就班的吃了早饭收拾东西，及时出发赶上了公交车。
昨晚被她摔碎的手机残骸此刻还躺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沈昼晨的哭声。
第一次听见沈昼晨提起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她才初四，当年的她有喜欢的人，却完全无法理解沈昼晨说的那种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沈昼晨知道了她喜欢秦寻风，所以故意为了去试探秦寻风的为人，特意走走过场马马虎虎的“追”了他一周。
结果沈昼晨回来的时候却哭丧着一张脸，伸出手同情的揉了揉沈晚星的头，一脸纠结又惋惜道:“我的笨妹妹啊，这个人比我都坏都恶劣，你怎么能喜欢他？”
“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他。”沈晚星冷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即拍开她的手，“你妨碍我学习了。”
“就你那小心思还掖着藏着什么？”沈昼晨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喜欢他，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沈晚星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表情淡然，“你不是要高考了吗。”
站在一边的沈昼晨略略失神，语气平静，目光穿过了窗外，眼里仓皇的揪着每一片夜景，喃喃道:“高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不高考的话，会怎么样。”
“不要到了高三才说这种没有用的废话。”沈晚星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彻底搁下手中的笔，“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为任何人放弃你现有的一切，任何人。你如果先放弃自己，那么我也会毫不拖泥带水的放弃你。”
“知道了，小大人。”沈昼晨用手宠爱的掐了掐她的脸，见她已经放下了笔，又搬过旁边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晚星，我能不能跟你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
“你说。”沈晚星关掉了灯，在她换气的那一瞬，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死寂的氛围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窗外却有夜星闪烁。
在那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沈晚星听见沈昼晨开口说话，声音清甜:“我亲爱的小妹妹，你知道高三理实验班的——陆时澈
吗。”
沈晚星微微蹙眉，表情变得深沉起来，在黑夜的掩盖下，她冷笑着扯了下唇:“知道，我班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我班也有很多男生都叫他装嫩的小白脸。
“原来你也知道他啊。”沈昼晨双手拄着脸深深的看着她，又猝不及防傻傻的笑了一声，抑制不住的低下头自言自语，“那晚星你知道吗，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公交车到站，沈晚星面无表情提着包走下了车，抬眼就看见有几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男生走进旁边的小店里，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看见一包烟被递了出来。
想起昨天满屋子的烟味，沈晚星就止不住的皱了皱鼻子。
素来不管这种事的她，第一次推开小店门走了进去，跟那几个学生撞了个正着。
“高三的？”沈晚星板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又转头扫了眼小店老板，“他们还没有成年，就这么卖烟给他们是不是不太负责？”
为首的一个男生深吐了一口气，直接当着她的面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叼着烟尾动了动唇齿:“你谁？不要多事。”
“我是你们学校的老师，需要我帮你们联系教导主任吗。”
“唬谁呢。”后面的一个男生冲了过来直接推了她一把，她的肩膀整个撞在玻璃门上，一下子撞得她下意识拧眉闭眼。
几个男生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匆匆跑了出去，沈晚星转身就追了上去，到底是人家年轻气盛，她很快就跟丢了。
身体的力气很快被耗干，她慢慢停下来弯身喘气，一边抽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里面的第一张照片赫然就是刚才那几个男生买烟时的场景，她站在店门口外拍的。
现在这个照片应该怎么处理？
本来打算用照片威胁他们把烟退回去，谁知道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
那么，要揭发他们吗？
她一边张口喘气一边深呼吸，还没等着平稳下情绪，一双笔直的腿就立在了她的面前。
“没想到你到现在体育也还是这么差。”
沈晚星闻言愣了愣，心头猛然间被人捏紧，呼吸一瞬更加不畅快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微微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气息还是不顺。
“我刚送完宁征往回走，隔着一条路就看见你在追着几个男生跑，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抓住一个，怎么——”秦寻风暧昧的低下头来贴近她的脸庞，唇边的笑意一目了然，“你追他们做什么。”
“头脑一热做了多余的事。”沈晚星用手捂住心口后退一步直立起身子，冲秦寻风礼貌生疏的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开车送你。”秦寻风冷睨她一眼，走在她身后跟了上去。
沈晚星面无表情的回绝:“不用麻烦，几步道而已。”
秦寻风料到她会拒绝，接着又问:“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
“没有。”
“周末。”
“没有时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听到他的声音，沈晚星猛的一下子顿下脚步，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瞟了他一眼:“那要看是做什么事情了，如果是宁征有问题想要咨询，我随时都可以为他空出来时间。”
“这周我们班同学聚会，我需要一个女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晚星略微烦躁的落眸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激动和不耐烦，“你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愿意来当你女伴的人不是吗。”
秦寻风良久缓缓地说:“你讨厌我？”
“不是。”
“那么你没理由拒绝我。”
这又是什么鬼逻辑。
沈晚星被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彻底激怒，怒极反笑:“秦寻风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