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文件被重重摔在办公桌上。
薇薇安表情严肃:“卢比,你准备了新剧目,为什么一声不吭?你难道不知道作这种重大决定之前需要提前召开会议吗?”
卢比是依然是云淡风轻:“薇薇安,在这件事上,我有我自己的见解。而且我知道,但如果召开会议,我的想法多半是办不成了。”
“你也知道你的想法很糟糠。”薇薇安把甩在他面前的文件翻开,略显露骨的海报铺展。
“嗯,画的挺不错的。”
“……给我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以为你有分寸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就是在拉低剧院的身价。”薇薇安重重点着海报。
“呵。薇薇安,自从我过来已经快有半年了,我以为你的本事长了点,结果还是……”卢比无奈地摇摇头。
薇薇安不想跟他废话,她语气很平淡,没有了半年前的凌厉:“好,你先斩后奏,直接宣传,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再退步一次。那么演员的选择呢?——刚刚有一群员工,叫嚣着来我办公室讨说法,说你选了五个新员工,是吗?”
“有什么问题吗?好作品的演员,自然是要用适合的人胜任吧。”
“……好,你说了算。——剧本内容我大概看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赞克写出这种东西的,但你不该让女演员在台上……厮打,这真的是赤裸裸的羞辱,会让她们颜面尽失,嫁不出去的,听我的,改改吧。”
卢比眯起眼:“错了。首先,这种高级的剧本不是你那肤浅的编剧写的;其次,豁不出去就不会有曝光度。为了剧院,牺牲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吧,不然剧院做的宣传就又是骗人了。”他忽然嗤笑一声,“——而且,就算尺度不这么大,你觉得她们就能找到不嫌弃她们的人嫁了?”
“……”薇薇安不悦地看着他。
卢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薇薇安的沉默在他看来是一种妥协,这让他很满意:“好吧,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也是个大度的人,也退一步,暂且先低调一点,少一些露骨的动作。——这下满意了吗?薇薇安经理。”
他刻意咬重了“经理”一词。
薇薇安攥紧了桌角,沉默地看着对面嬉皮笑脸的人,良久才呼出一口浊气。
…………
嘈杂的窃窃私语和哭声回响在空阔的训练室,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型风暴。
汤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面部扭曲,鼻涕横流。有人想上前安慰两句,但闻着他身上的臭味,还是望而却步了。
当然,当下的所有安慰都是徒劳的,不能共情、不能感同身受的安慰,就像给枯萎的花涂颜料一样——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因为——汤姆,被辞退了。
大家看着地上的泪人,心里都有些微妙的复杂:有摇头感慨他倒霉的、有偷笑窃喜自己得以幸免的、有毫不关心纯粹看热闹的,也有皱着眉头担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的。
汤姆是“悲催”的、被裁员的演员之一,而且还是在这里干了六七年、生活了六七年的老员工,可现在剧院突然对他说:“我有今天的成就你功不可没,但现在还是请你滚蛋”……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我该怎么办啊,啊啊……我要去哪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汤姆哭得像是快气绝了,抽抽噎噎的说不清话。
约翰皱着眉头,敷衍道:“兄弟啊,你运气不好,自求多福吧。”
那些没有入围演出名单的人们本来心里怨气很重,可和汤姆这个倒霉蛋一比,他们心里可是平衡多了,人人都有着隔岸观火的窃喜。
另一边,主会场,新剧的演员们在后台开会。
众人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几大箱演出服,面面相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太反常了,一般剧院准备新剧的时候,员工们多多少少能得到点风声,可这次却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突然把通知贴到布告上了;而且,哪有新剧才宣传,衣服道具就做好了,连竞争角色的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内定了,一看就是早有打算。
…………
“来吧,这次剧目是情景剧,准备时间也挺充足,在五月初的时候才上映,大家好好准备,不要再让观众们失望。”
莫莉走了,剧院唯一的指导老师只有赞克,不过他在这方面纯属业余——而且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呢……
玛丽娅看过剧本,美丽的脸上眉头蹙起:“赞克先生,您这次剧本……”她只觉得难以启齿。
赞克撇着嘴摆摆手:“得了吧,这玩意根本不是我写的,完全是从外边买的糟粕。——真见鬼,我真不想看见这个玩意……”
“……”大家面面相觑。
“薇薇安都跟老板争辩好几次了,啥也没说动。——行了行了,你们的角色我给你们念念,听完了直接去找衣服试穿吧。”
赞克敷衍地翻翻手上的剧本:“啊,西蒙,演这个多情的阔男爵……呵呵。玛丽娅……演男爵夫人?呵呵,真有意思。米迦演男爵的长子……”
“额,让我看看……塔拉、塔拉?演男爵的儿媳……谁是塔拉呀?”赞克好奇地想在人群中找出陌生的面孔。”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从角落走出来。刚刚她一直站在人群的角落,只不过有点奇特的是,她的双手带着一副过肘手套,遮挡了大半个手臂。
塔拉刚刚一直低着头不作声,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现在这么一看……
塔拉无疑是美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微微染着红晕,惹人怜爱。
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主演,眼里是惊喜和恍然。
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西蒙,在看见她的脸的瞬间嗤笑出声了。
毕竟是剧院的主演,西蒙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知道。此时他发出这么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难免让人感到奇怪。有人不解地往他那看。
西蒙径直走向赞克,在他不解的注视下,拔来他的笔,把剧本上自己的名字划了。
“为什么?”赞克看着他大胆的行为,不解地挑挑眉。
西蒙扭头,淡淡的扫了身后一眼,眼里满是戏谑:
“低俗的剧本、露骨的服装、暧昧的灯光,还有……呵呵。”
西蒙向人堆瞥了一眼,塔拉和他的视线刚好对上。对视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像被烫了一下立即收回来,眼底透出一丝讶异,还有……惶恐。
主演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会场的鸦雀无声。
良久,赞克才有反应:“啊……呃,别管他了,我先把剧本读完。刚刚读到哪了……”
等赞克拧着眉头读完整个剧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尴尬和茫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场剧的大致故事如下:
家道中落的男爵府娶来了一位商人的女儿,新儿媳非常貌美,为人慷慨友善,很受府上仆人的喜欢。但是男爵的长子不为所动,他始终觉得商人的女儿,连流的血都是肮脏不堪的,根本配不上他。于是夫妻二人的情感从始至终十分冷淡,连卧室都是分开的,所以夫妻俩结婚了两年,儿媳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对此,男爵夫人始终认定是儿媳的问题,三番两次地给她难堪,并警告她如果一年内再不生下孩子,就强制她离开庄园。戏剧性的是,年近五十的男爵早对自己的儿媳垂涎已久,面对悲伤的儿媳,他主动关怀她、引诱她、洗脑她,让她沦为自己的玩物,结果阴差阳错地让儿媳怀上了公公的孩子。儿媳怀孕之后,婆婆意外发现了自己丈夫和儿媳的奸情,善妒的女人怒不可遏……大战一触即发,也就是舞台剧要表演的最激烈、最吸眼球的部分——儿媳和婆婆激烈地厮打,咒骂对方,在围观仆人们的惊呼声和劝架声中,把剧情推向高潮……
业余指导赞克:“……”
恶毒婆婆玛丽娅:“……”
清高长子米迦:“……”
群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