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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仙凡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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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排歌再一次在客栈的床榻上醒来。

窗外业已天晴,浑如踏青之日般舒适,吹来的风不带丝毫黄梅闷热,清朗日光温暖。如此好的天气,吕排歌却没有感到一点温暖,而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赶往姚府,路上,她还不忘分出心神瞧一眼方大娘的摊位,果然没人了,连那辆小餐车也不见踪影,突兀地在街上空出一块。

到了姚府门口,牌匾上落满尘埃,大门与屋檐上蒙了一层灰色,而吕排歌被杨清婉与仪璟一道拦住。

“让我进去。”吕排歌耐下性子道,她看得出来,姚听很重视仪璟,也与杨清婉关系不错,不到非不得已,她不想对这两人动手。

杨清婉没有吕排歌高,但当她看向吕排歌时,无端叫吕排歌以为她在仰视。

她伸出手挡住吕排歌的路,道:“姚听说了,不许你进去。”

吕排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那玉白色的照壁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焦虑与不安潮水般涌来,声音控制不住地大起来,重复道:“让我进去!”

仪璟坚定地背手站在门口不动:“家主还未醒来,吕大侠还请稍等片刻。”

“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就要进去!”吕排歌额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攥,眼眸中似有一缕纱猛地被揭开,她的长发无风自动,不过瞬息便平静下来,对着两人说,“你们确定姚听还没醒吗?”

仪璟露出不解:“小姐昨日睡前说了,她醒来前,谁都不许见她。”

吕排歌默了默,不知是不是对仪璟的盲从感到无语,在心里思忖了片刻,转头打算从杨清婉这里突破:“你觉不觉得现在我像九岁的你,你与仪璟就是裕来珠来?”

杨清婉沉默片刻,抿了抿唇,便一把抓住仪璟的手腕,将人钳住在身边,让出一条道来:“进。”

“杨家主!”仪璟急急叫道,“家主说了——”

“她说了便说了!”杨清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仪璟的话,“她是家主,我也是家主,凭什么她说话有用,我说就没用?”

“你……”仪璟一顿,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杨清婉,也就是这几息的时间,吕排歌像一条鱼一般灵活的挤进门里,往姚听的院子奔去。

仪璟当即便要挣脱杨清婉,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挣了许久才挣开——与其说是她挣开了杨清婉的手,不如说是杨清婉放松了力道,只是这时,吕排歌都已走得没影了。

仪璟来不及同杨清婉辩论,杨清婉显然也没这个心思,两人同时往内院赶去。杨清婉脚程稍快一些,自然先看到里面的场景。

半开的门中,姚听侧趴在地上,被褥掉下一半,木质地板、被褥、白发与里衣上星星点点全是刺眼血迹,她撑着地的双手不停颤抖,毫无血色的唇边正溢出鲜血。

但她还未看个真切,门便啪得一声被吕排歌关上了。

“喂,关门干什么!”杨清婉上前想拍房门,顾及到姚听,又放下了手,只干巴巴地吼着。

仪璟这才赶到,她气喘吁吁地问:“家主怎么了?”

房间里的吕排歌高声回道:“没事,你家家主睡觉的时候摔到地上了。”又干笑两声道,“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居然睡觉还会摔在地上!太好笑了!哈哈哈!”

“……”

仪璟与杨清婉相对默然许久,杨清婉以一声长叹结束沉默:“她真以为我们是傻子。

“算了。”她深深看了一眼门扉,隐约能听见吕排歌压低的、询问这样会好些吗的声音,苦笑道,“原来是这样。”

仪璟只乖乖地垂头不说话,假装自己听不见。

“看来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人,到底还是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吕家主在那三年得去做了什么,才能让姚家主不计前嫌?”

仪璟听到这里,微微抬起头,在暖日光芒下的侧脸竟和姚听有七分相似。

她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也似乎在组织措辞。过了许久,就在杨清婉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轻声答道:

“你也真是的,她说吕排歌是抛弃了她走,你就真信了?”

“信啊,为什么不信。”

一阵微风抚来,吹起杨清婉的头发,吹进她的嘴里。

她呸呸两声把头发吐出来,接着道:“她人又不在这里,有本事自己到我跟前来辟谣。”

仪璟又将头埋下去了,杨清婉目光移过她,背对房间站好,勾起一边嘴角,开玩笑道:“姚听与吕排歌排场倒是大,让杨府家主给她俩当侍卫。”

仪璟尴尬地点点头,一样朝外站好。

两人一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房内细细碎碎的声音,吕排歌大概第一次照顾人,瓷器碰撞与她的惊呼此起彼伏,却不知为何没有姚听的声音。

杨清婉撇头,站在她旁边的仪璟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好似知道缘由,面无表情的脸上忽而一痛。

她喃喃自语:“心术武者真是祸害……”

她的嘴角颤抖了一下,扯出一个苦笑,将目光投远,看向一碧如洗的天际。

“真是祸害啊,做这种……让人以为还有救的事。”

门突然开了,吕排歌从门内闪出,还没等杨清婉回过头,又把门阖上了。

她抹了把脸:“仪璟去哪儿了?……算了,杨清婉你看好门,我去拿药。”

“现在才煎药,来不及了。”杨清婉试图叫住吕排歌,但她忽然发觉,吕排歌好像哪儿不太一样了。

“来得及。”吕排歌笃定道,回过头,视线与杨清婉在空中碰撞,“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

看进她那双黑色的眼眸,如同雷云飓风与一片冰冷的海相撞,豁然炸出一道天光大盛。

杨清婉无法控制地后退半步,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逃避吕排歌的目光。

她的确变得不一样了,是从刀山血海中拼出来的寒冽,背负着千钧重负,每一步俱如履剑锋。比起这样的杀气,杨清婉结果几个兄弟的性命都显得小儿科。

即使她们距离离得这么近,杨清婉也能看到横亘于她们中间的鸿沟。

就像杨清婉想起在万楼峰的日子里,看内门的天之骄子、师尊仙人时一样的感受,那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填补上的洞。

在这之前的吕排歌,还是凡人的吕排歌,大约就是三年前的她吧?

她们三个人都一样,突逢家门巨变,一开始的性情不同,面对这惨案的方法也不同,最后却又殊途同归。

杨清婉垂下眼睑。

她无法理解生长于母父有爱、兄嫂和善家庭的姚听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自毁倾向。

也无法理解从母父手下散养长大,在外闯祸也从来不管的吕排歌为何会如此重视自己的友人。

这三年好像有一百年那么长,遥想当年,只叹是白云苍狗,恍若隔世。

姚听花了那么多心思在这幻境中压她的武功修为,说有什么意外的,便是到如今才被她突破桎梏。

可是,吕排歌到底是突破不了,还是不愿突破呢?

“她控制幻境的能力变弱了。”吕排歌淡淡道,“快结束了,对吧?”

她顿了顿,垂下头:“还是其实结局已经定了?”

杨清婉不语,背在身后的手掐住另一只手的手心,她怕在吕排歌这样的威压之下忍不住全盘托出。

“也是,像你这种级别的共犯没那么容易招供。”

吕排歌将腰间的腰带扎得更紧了一些:“别老说那种丧气话,好好照顾她,我去去就回。”说罢,她便再不多话,撩起衣袍,飞身跳起,眨眼间便跑出了杨清婉的视线。

杨清婉松出了那口不知何时憋着的气,这才发现背后冷汗淋淋。

她回头又望着紧闭的房门。

姚听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痛苦的迹象,哪怕她二人曾彻夜长谈幻境之事不曾休息片刻,姚听看上去也与平日无异。

她亲眼见过姚听使用心术,不止一次,姚听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也不知道使用心术的代价,便一直以为心术只有修炼时痛苦,而练成以后便是一劳永逸。

可她方才看到的一幕又太过触目惊心,打破杨清婉以往的认知。

是啊,世间哪有一劳永逸之事呢?

要是有,心术武者便不会被当成妖魔鬼怪,而是受竞相追捧。

她开始认真思考,自以为改好了天真的性子,其实根本没有变化。

真是可悲。杨清婉心说,她还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历练能使自己超过这两人,可惜,终究是仙凡有别。

*

吕排歌没多久就回来了,怀中多了一团布包,杨清婉一眼认出这是被她用来包那件从宫中偷出的宝贝的布。

——杨清婉也算参与了姚听幻境的制作,因此姚听会与她说一些吕排歌的事,只有在说起她的时候,姚听才会有那么一丝人气。

提到这布时,姚听说,以前吕排歌用竹篮给她送零嘴时就用这块布遮的篮子,当时她就觉得这绿紫相杂的碎花纹样丑死了,可是吕排歌挠头告诉她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块布了。

姚听庆幸道,还好吕排歌平日穿的衣服都是暗纹,或从头到尾一个颜色没有花纹,想来她的丫鬟与父亲定然在这方面费心太多。

然后她又话锋一转,谁知道吕府几个主子全是这种品味,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老小的衣裳都是几个大丫鬟每天愁得头发掉光拾掇出来的,才没让吕府几个主子出去丢人。

杨清婉接道,从前听说吕府是山匪招安,金盆洗手来的,原是真的?

姚听叹口气,得了吧,山匪的品味都比她们一家好,也不知道吕大人穿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裳给人看病,那病患心里如何想的。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你在山上,有没有听过吕觅回的名号?

杨清婉想了想,说没有。

姚听便又说,那年画医修呢?

杨清婉一挑眉,道这名字她倒是听同寝聊天时听到过,只是那人似乎后来与她的道侣下山了吧?这又姓吕,难不成是——

姚听一拍手,说对咯,就是吕排歌的母亲,那你知道她为何被叫做年画医修么?

杨清婉问,难道不是因为那医修长得像年画娃娃一般憨厚可爱么,姚听高深莫测地摇头,说才不是,是因为她与她道侣臭味相投,天天穿得都像年画娃娃,大红大绿的。

杨清婉看着姚听笑,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姚听一愣,随即立刻换了个话头,开始聊别的。

杨清婉本以为姚听那大段话都是在逗她玩,胡诌了这些故意抹黑吕排歌的形象,如今亲眼见到这块被吕排歌当宝贝的破布,自是惊得目瞪口呆。

吕排歌见她目光牢牢钉在自己怀中,当下就将布包三两下藏进衣襟,裹严实了,如临大敌般道:“我可只剩这一张布了,再没有多的能给你了!”

“……”杨清婉险些没忍住翻白眼。

“开玩笑的。”吕排歌这身二流子气质收放自如,朝她笑了一下,好像又变成了三年前的她,说完这句,她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姚听坐在床上,腰靠着软枕正闭目养神,方才吐过血,她的脸色比里衣还白,听见吕排歌进门的声响也无力睁开眼。

“玩儿脱了吧。”吕排歌冷哼,“你说你又是何必,什么事儿不能同我商量着来?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骗骗姐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姚听说不了话,吕排歌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你又该说了,我字丑,你看我的信看得头疼,你现在就不疼了?真是幼稚!”

她把布包放在桌上,终于露出宝贝的真面目。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人手那么大,手掌那么厚,形状不规则,但表面平滑,好似被人特意磨亮,镌刻着一个羊角蛇身缠绕着权杖的图腾,散发着幽幽蓝光。

“它能救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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