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想着去帮常平安看房子,也不是上赶着去干活儿,他说的自当欣然同意。
三人一同坐牛车回的山洼里,阿桃许久没回来过,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因先前给分出去的十两银子,又加上常平安时不时去一趟城里,说的便是去找阿桃,故而倒不曾有人问到常平安面前,这回见他带阿桃回来,一个个只好奇地看,也没上前来打听。
屋子是够住的,也确实家中要留人看着,一口气挖掉隔壁一大块肉,若家中真一个人都没留下,说不得真要趁机作什么幺蛾子。
虽说常平安给隔壁那家付工钱叫看顾着,可若真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真叫那家人赔不成。
将宋妈妈送回去,常平安就跟着商队去了府城,人家见他生的高壮,也想多个人好稳当些,常平安则是想着人多他跟在后头保险。
府城离观南县城有不少路,占山为王的匪寇也多,常听说有劫掠商队,杀人越货的事儿发生,若一个人走,更是危险,说不得还要被抓到山上做土匪。
“约莫端阳节前能赶回来。”常平安同阿桃告别。
阿桃点头,叫他注意安全,将手里早就摊好的干饼子递给他,一路风餐,打尖住店的地方不一定好找,还是自个儿多备些耐烦的吃食方便。
阿桃也没多说,将人送到城门口就转身了,常平安目送她走远,这才跟着车队出了城。
从常平安去府城之后,阿桃时不时便要坐着牛车回山洼里看一眼宋妈妈,顺道送些吃食过来,宋妈妈是从大院门里出来的,村里人心里这些小九九她一眼就能看穿,在村里待这么些日子,她早混在一群婆子里头,将各家摸得清清楚楚,但常家的事儿倒是转个弯,什么也没透出去。
打遇到常平安之后的事情阿桃都同宋妈妈说了一遍,宋妈妈心里也是酸楚,“我瞧着他是个上进的,待你也好,人生苦短,若是你也有心,不必瞻前顾后。”
生死几回,阿桃其实早看破了,日子是自己的,过得快活就成,于是她红着脸,转身回了一句,“顺其自然……”
日子这样寻常过下去,没等常平安回来,观南县就出了两件大事。
头一件是伯府老太太病逝,听说遣人去京城请太医,人还没赶回来老太太就咽了气儿。
伯府上下挂白戴孝,二老爷原本打算回江南的行程也就此耽搁下来。
这第二件事便是京里直接下了旨意,罢了二老爷的官。
原本还怕大夫人记恨老太太放宋妈妈出府,要找麻烦,如今伯府自顾不暇,虽说大老爷二老爷之间有龃龉,可说到底是一家人,如今一大家子只有二老爷是六品小官,虽近不得京,可勉强算有些实权,如今遭罢,连县里不少大户人家都不大愿意同他家来往了。
连老太太病逝,只是遣人来告一声慰,不曾亲自来磕头。
阿桃听阿福将事儿说清楚,一时竟有些唏嘘,原来是大夫人事后算账,一时寻不到地方出气,竟将看门的阿福打了一顿板子要卖掉,得亏阿桃当日路过将人买下,这才救了他一命。
救了人过后又放了阿福的契,他今年过了年才十三,做些什么都比给人当下人强,阿福感恩戴德脱了籍,阿桃也不愿受他恩,本就是因宋妈妈才连累了他。
“若非你救了宋妈妈,也不会遭撵出府,又平白挨那一顿打。”
阿福倒是看的开,“这有什么,给人当奴才就是这个命,不成想如今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了。”
“你往后怎么打算?”阿桃又问。
阿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家里没人了,去年才被叔叔卖给人牙子,身上没什么本事……”
他在府里过得也不大好,人生的干瘦,脸也干巴巴的,显得眼睛格外大,跟个大头菜似的。
阿桃考虑一番,如今中大街有个摊位,但往后还是想在南市找间铺子营生,于是又问阿福,“我如今正在中大街支了个摊做些小买卖,生意尚可,你若愿意,便留下帮忙,如何?”
阿福忙不迭点头。
“如今中大街的摊子我一个人也算趁手,但想在南市再支个摊子,你先跟在我后头看几日,等上手了便去南市摊子。”
“那太好了!” 阿福欢呼雀跃。
“每月工钱暂时先定六百文,若是一月能卖出去二十贯钱除开工钱另得二百文,若是卖得三十贯钱另得五百文。”
阿桃心下算过账,给他说了月钱。
阿福自然高兴,这比他在伯府里头还高不少呢,伯府里头上下一克扣,一个月到他手里剩下来二百文都算多了。
想着要从长计议,等出摊时问道梁文梁武两兄弟,二人立即便说南市有个摊子空出来了,位置不错,不像中大街这摊子被挤在最里头,南市街上那摊子一个月要九百文摊费。
比起中大街还要高不少,中大街那摊子因夜市开放也长到了八百文。想来南市街那摊子应是个不错的地方,否则也不敢要这么高的价儿。
阿桃问了清位置,又去瞧了一眼,确实是个好地方,如今她在中大街的摊子太远,南市那摊子却正在闹市,若是摆起来不见得比这边差。
原本还有些犹豫,想清了下午便去了街道司,生怕晚了一步摊子叫人占了。阿福才跟在他后头看了三天,收钱的活儿会做。
她只要每日将货备好了,二人一同出门,阿桃往中大街摊子走,阿福往南市街摊子去,也没什么费事的,唯一就是买卖来了脑子要快眼要活儿。
自这推车打好了,原先的炉子就不大能用的上,这会儿要在南市再摆个摊,那些炉子便能用上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阿桃又去木匠铺子叫掌柜的再打副推车,有上次成功的先例在,掌柜的打包票,这回只等十日再来取即可。
等阿桃去交过摊费圈了摊位,又带阿福去认了地方,他人还算机灵,阿桃将要注意的都同他讲了,能不能拿到月底那奖励钱端看他自个儿了。
这月因有酒楼的单子,故而有些进账,才交过桂花巷的房租,每日这摊子上本钱也还要留够。
家中银钱也所剩不多,阿桃来回数了几遍,一颗铜板也不肯放过,将宋妈妈上回打点府里那些丫头还余下十来两银子也算上,也才十两银子搭三贯钱,还有百来个铜板。
等后面南市街的摊子能支起来,应当能松口气儿了。
阿桃忙的脚不沾地,伯府一事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但这事儿还是趁回山洼里时同宋妈妈说了一嘴,宋妈妈感念老太太当日救她一回,对着伯府方向烧了纸钱磕了头。
等起身嘴边泛起一丝冷笑,“看着罢,老太太一死,家业还有的败的。”
阿桃心觉有理儿,更是庆幸早一步将宋妈妈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