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云在房间里面整理行李箱,最后确认,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三十七块钱。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阵轻而弱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属于林奶奶,只能是另外一个人。
林小稻匆匆进房间换了身衣服,拿毛巾擦干净脸和头发。
凉茶壶里没水了,她倒了瓶开水进去。
谢鹤云在她背后柔声问:“在找什么?”
林小稻在桌柜前团团转圈,手摸来摸去找东西,就是不搭理他。
谢鹤云想了想,拿起桌边的茶叶罐:“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林小稻从他手里夺过来,取了三四片凉茶叶子,丢进水壶里。
谢鹤云斟酌了下语气,开口问:“小稻还在生我的气呀?”
林小稻憋着气,双颊鼓鼓,故意避开了谢鹤云的视线。
谢鹤云踩着林小稻的步子,跟在她后面,诚恳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样说你的父母,惹小稻生气了。”
林小稻侧步后退,恰好撞到谢鹤云怀里。
被他硬邦邦的胸膛撞痛,她捂着额头,挑眼看他,翻了个白眼。
谢鹤云这会就跟七八只大白鹅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似的,心里七上八下,感觉比参加升学考试还紧张。
林小稻终于肯搭理他,故意说道:“哦。”
哦完不说话,只是搅和壶里面的茶水,可她也不走。
谢鹤云心想,还真不好哄。
他豁出去了,低声说:“小鹤哥哥错了,小稻想要干什么,我都答应。”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小稻认真想了会,双手托腮,开始提条件:“那暑假期间,给厨房水缸打水的活通通归你。”
谢鹤云:“好。”
还没完,林小稻接着说:“以后还要陪我去小卖部。”
好家伙,十次还是保底,根本没有谈判余地。
谢鹤云点头,和林小稻签订和平条约。
林小稻将茶叶罐盖好,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推着他走:“那好,我们快去小卖部吧!”
她特地从自己的小猪存钱罐里扣出两块硬币。
摇了摇叮当作响的存钱罐,林小稻苦着脸叹气。
“钱越来越少,这次我只能请你吃一根棒棒糖哦。”
她一本正经地举起根手指。
谢鹤云按下她虚弱的手指:“行了,不要你出钱。”
开心的林小稻找了个干净点的草帽,给谢鹤云戴上:“好啦,我们出发!”
谢鹤云带着草黄色的草帽,将他头发都压下来,配着他的打扮,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滑稽。
他满是无奈地跟在林小稻后面,手指拨动头顶的草帽,最终屈服于热烈的太阳。
一高一矮,一沉稳一活泼,走在田埂之间,和谐得更像兄妹。
路上遇见林小稻认识的人,他们对谢鹤云更好奇。
林小稻声音响亮地给人家介绍,很是骄傲:“是我小鹤哥哥!城里来的!”
谢鹤云木着一张脸,任由陌生人的打量,目光冷淡,足以逼退那些好奇的目光。
林小稻这回没在路上停留,忍痛放弃路边漂亮的小石头
“明天一定要陪我来哦!”
谢鹤云略带嘲讽:“你要不要拉钩?”
林小稻没听出来:“完全忘记了,快来拉钩。”
谢鹤云无可奈何,弯下腰,勾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
小卖部里,林小稻挑了几根棒棒糖。
谢鹤云只给她拿了两根:“剩下的明天再来给你买。”
林小稻可怜巴巴地说:“再买一根,这个新口味没吃过。”
谢鹤云冷酷拒绝:“糖吃多了蛀牙,你要克制。”
林小稻咧出一口健康的小白牙,替自己争取:“才没有,我刷牙很认真的。”
春花婶婶抱着小孩,在柜台上看着两个小孩认真争辩,被逗乐了。
瞥到春花婶婶在偷偷笑,谢鹤云才板起脸,把钱递出去,不可置疑:“就买两根。”
林小稻跟在谢鹤云后面,小声说:“谢谢你呀,小鹤哥哥。”
谢鹤云脚步一转,对着春花婶婶说:“再来一瓶可乐。”
回家的路上。
林小稻将棒棒糖放在口袋里,突然摸到里面装的东西,她掏出来看,幸好没压坏。
“谢鹤云,请你吃果子。”
几粒红彤彤的果子躺在她白嫩的掌心,煞是诱人。
谢鹤云好奇:“这是覆盆子?”
他吃了两颗,觉得这玩意比树莓好吃,清甜解渴。
林小稻:“这是野山莓。”
谢鹤云将剩下的都吃掉:“你们怎么不卖这个?”
林小稻没听懂:“卖?”
谢鹤云一时头脑发昏,扶额:“是我想多了。”
如此娇嫩的果子,不仅要能大规模种植,还要有完善的冷链和运输能力。
以目前溪云村的水平,显然做不到这些。
这些时令性强的野果子,等不及采摘就会烂在地里和快递路上,而后收获一堆差评。
林小稻抱着可乐罐,路上一直在东张西望。
走到中途,谢鹤云忽然环顾四周,皱皱眉:“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我们先不回家。”
林小稻带着他走到小溪水沟旁边,脱了拖鞋坐下,双脚浸在凉凉的溪水里面,拍拍身边的草地:“快来坐下吧。”
谢鹤云:……
暑气退却,凉意渐生。
谁能拒绝夏天的溪水呢?
谢鹤云将鞋袜摆在一边,坐得格外板正,一股舒爽的凉意,从脚心到头顶,浑身都舒爽起来,恨不能长在水里。
林小稻“扣”地一下打开可乐,倒了半杯给谢鹤云。
她刚递到谢鹤云手里时又收回,低声说:“你不能告诉奶奶,她不让我喝这个。”
原来她刚才找春花婶婶拿杯子是为了分享。
总算有些良心。
谢鹤云唇角微微扬起,喝了半瓶快乐水。
林小稻盯着他喝完,自己喝了一口,得意地说:“你喝了,那我们就是共犯啦!”
谢鹤云:……
在林奶奶回家之前,林小稻和谢鹤云急匆匆赶回家。
谢鹤云将人哄好了,才问:“小稻,你知不知道电话在哪?”
林小稻在准备做饭:“你想给人打电话?”
她立刻摇摇头:“我们家没有,没用过。”
谢鹤云锲而不舍,继续诱导:“那你们平常怎么联系老师和同学?”
他好像问了个蠢问题,因为林小稻笑了。
“都在村里,老师同学喊一嗓子大家都知道。”
谢鹤云:溪云村那么大又那么小。
对林小稻来说很小,对他来说却很大。
谢鹤云敛了笑,低落地说:“我好久没见我的爷爷奶奶了。”
林小稻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奶奶说过,春花婶婶就有手机。”
谢鹤云蹙眉:“那不就是我们今天去买糖的地方。”
林小稻欢乐地说:“你不知道吗?”
谢鹤云:“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
林小稻:“那你现在知道了。”
谢鹤云被气得跳脚。
林小稻这下终于气消:“明天我陪你去找春花婶婶借手机。”
谢鹤云累得不想说话:“嗯。”
林小稻是个好奇宝宝:“你为什么要打电话,两个月后那个叔叔不是会把你接走吗?”
谢鹤云:“我想联系家里人,还想联系朋友。”
林小稻狐疑:“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才被送到这里?”
谢鹤云站到她面前,故意低下头。
他气质猛地变了,如猛禽盯住猎物,神情幽冷,紧紧锁住她,“林小稻,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家里人送到这里来吗?”
不用林小稻回答,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唇角冷冽:“因为我差点把一个人打死。”
林小稻压根不怕,盯着他,反而问:“可我知道这是犯法的,你会被枪毙的。”
她戳了戳谢鹤云的肚子:“你刚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谢鹤云面无表情:“当然是开玩笑的,林小稻你可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