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四周他已经派人把守,无人能随意闯入。
他本就没打算在此做过界之事,虽天为被地做床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此处毕竟不是他的太子府。
涉及郗眠,一点差错都不能发生。
他只是想要郗眠亲口同意,亲自将他带到他的私人领地。
郗眠是头一次带人进自己的房间,事情的发展他至今都反应不过来。
齐泫已脱下外袍,红色的外衫与郗眠的白衣混乱的堆在地上,他中衣穿得松垮,露出大半个胸膛。
手掌握住郗眠的脚,隔着白色足衣在脚背上落下一个吻。
“脚还麻吗?”
郗眠被惊得忙抽脚,却未能撼动分毫。
齐泫又俯身过来欲吻他,郗眠侧过头去,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他可不想与自己的足背有接触。
齐泫嗤笑一声,“你自己还嫌弃?”却也并未再强求,只宽衣解带。
脚上的触感让郗眠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你……”
“你干什么?”
雪白与丑陋,给予人的冲击感太过强烈。
齐泫气息不稳,呼吸深重:“眠眠,略动动。”
后面的事郗眠不愿再想,只有耳畔那一声声的“眠眠”仿佛映入了脑海,挥之不去。
皎白月光落在窗户上,影子在跳跃的烛火下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已是深夜。
郗眠的脚彻底麻了,脚心都没了知觉。
齐泫帮他把湿濡的足袜脱下来扔到地上,披着衣服起身出去。
月亮顺着打开的门缝偷偷溜进来,足袜在地上晕出湿痕。
齐泫再度回来时端着一盆水,他将郗眠扶起来,握着他的脚放进盆里。
“别生气了,孤帮你洗干净。”
“这普天之下,孤只给你一人濯足。”
仿佛郗眠得到了莫大恩赐一般。郗眠此刻太累了,半点与他计较的心思也无,眼皮发沉,略一放松便坠下来遮住眼眸。
怎么会有人连脚都这么好看,脚踝纤细优雅,脚背线条流畅,雪白且薄的皮肤下骨骼凹凸有致。
齐泫一边给郗眠净足,一边心猿意马。手指忍不住的在足腕上打圈。
再一抬头,却发现郗眠已沉沉睡去。
他顿了顿,一口气憋在胸前,片刻叹息一声。
“罢了,今日且放过你。”方拿过帕子将郗眠脚上的水擦干净,又替他盖好被子。
一切妥当才叫了人进来收拾,片刻后房间再次焕然一新,所有可疑痕迹皆消失不见。
“主子?”
齐泫正坐在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郗眠,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触感温软。
“备车,回府。”
“不然明日醒了见到孤,又该生气。”
出了郗眠卧室至院子里,齐泫突然停下。
“那颗树,砍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郗眠方醒来,他睁着眼盯着屋顶发了好一会呆才叫来木铭。
“打水来,我要沐浴。”
木铭脸上脖子上全是汗,还有泥,闻言诧异道:“现在吗?”
见郗眠点头才忙出去吩咐人打水来。
踏入木桶,全身被温水浸泡,郗眠才觉得又活过来一般。
木铭进来伺候时脸上的泥已经洗干净了,似乎还匆匆换了件衣服。
郗眠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木铭一边给郗眠浇水,一边道:“昨夜太子殿下走时吩咐人将院子里那颗桃树砍了,我正带人清理落叶泥土呢。”
“太子殿下说桃树招虫,昨儿个太子殿下与公子商议要事至深夜,被那蚊虫咬了好多下,如今我观公子后颈,竟是比太子殿下说的还要更严重些,沐浴完我给公子上药。”
郗眠后背一僵,下意识抬手遮住后脖颈,片刻后才又拿下来。
“不用,我自己来。”他道。
没关系的,木铭并不知晓他与齐泫的龌龊。
就在郗眠以为还要和齐泫纠缠一段时间时,意外见到了一人。
那日他晨间起床正要去太子府,在家门口见到顾之延,他的身体看起来更严重了,面色苍白如鬼,偏身着墨色,更显诡异。
他就站在马车前,一手拿着帕子止不住的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郗眠,却也不上前来打招呼。
近段时间郗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齐泫上,自不会多加理会。
没想到深夜他从太子府出来又见到了那辆马车,车帘揭开,露出顾之延英俊却显病态的脸。
“眠眠,不打算和我谈谈?”
他看过来的眼神让郗眠很不舒服,于是更加不予理会。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打更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无比突兀。
郗眠从睡梦中惊醒,猛的坐起来,发丝皆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自水中捞出。
他大口的喘着气,察觉是梦方才放松的神经。
下一刻,脖颈间的冰凉让他毛孔皱缩,心被高高悬起。
他缓缓侧头,于黑暗中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顾之延将匕首又往前压了几分,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流出。
“你和齐泫,我看到了。”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带着难以启齿的艰难。
嘴唇都在颤抖,看上去痛苦极了,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掏出他全部的心肺。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起来,释怀的笑,放松的笑。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眠眠,我们会死在一起,葬在一处。我会很快,不会让你感到痛苦。来生我定会先抓住你的手,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匕首又往前压,郗眠的心脏越跳越快,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的仇还没报,忍辱负重这么久,就这么不明不白被顾之延杀掉,死也不甘心。
他抬手抓住刀峰,掌心瞬间被划破。
却像感受不到疼,黑夜中的眼眸如猫儿一般,剔透澄明,只是里面盛满嘲讽。
“顾之延,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
“你根本不喜欢我,装出这份深情的模样给谁看呢?”
顾之延闭了闭眼:“你总是看不明白我的心。”
郗眠笑了:“你的心?你欲杀我的心?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有过回应吗?现在我好不容易放下,你又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况你这是喜欢?不,你只是想要我的命,并为此找了个借口,我知道你想报当初一簪之仇,落在你手里是技不如人,算我倒霉,要杀要剐痛快些。”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
顾之延却迟迟没有动作,过不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郗眠,告诉我,你没有移情别恋。”
郗眠可以因对他失望而收回心,却不能喜欢上别人。
郗眠再次看向顾之延,他从来没有那一刻知道,顾之延也会有看山去那么可怜的时候。
果然,感情这东西会让人面目全非,谁喜欢了,谁注定卑微,一如曾经的他。
“我不喜欢齐泫,你若仔细查一番便能知道我被他所胁迫。”
“哐嘡!”
匕首掉在地上,郗眠被抱紧。
“对不起,对不起。”
“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你回心转意的机会,你不能就这样给我判死刑。”
他得知郗眠和齐泫之事时,真的想杀了郗眠再殉情,但当看到睡梦中的郗眠却如何也下不去手,否则现在郗眠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太痛苦了,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日日陷入无尽的悔恨中去。
郗眠看着不远处的窗户纸,攥紧汗湿的手心,任由顾之延抱着。
“杀了齐泫罢。”
他的目光落在顾之延身上:“杀了他,你再来见我。”
“或者去见他,告发我。”
五月端阳,艾叶飘香,立于窗前的人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忽听得窗外花丛后传来人声。
“姐姐,你这几日究竟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叫我很是担心。”
过了好一会,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此事我只与你说,那日我去地牢找太子殿下,见到,见到了张秧。”
她突然哭起来,“他被活生生剥了皮,一块一块的,自那日回来,我再也睡不好了,一闭上眼便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我只怕再不能伺候郗公子,见到太子殿下我便害怕。”
“在看什么?”后背贴上宽阔的胸膛,一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
郗眠侧头,便见他的视线直直看向那片花丛,锐利如鹰。
“你……何时来的?”
齐泫收回视线,偏头在郗眠耳侧吻了一下:“刚到。”
“怎么了?”
“无事”,郗眠收回目光,犹豫了片刻,又道,“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
齐泫将脸埋进他肩膀,闷闷的笑声传来。
“就为这事?好吧,孤什么也不曾听到,你可以不生气了吗?你总是在生孤的气。”
郗眠将腰上的手挪开,“我没有。”
齐泫立刻又缠了上来,呼出的热气全洒在他脖子上,挥动的碎发扫得脸颊发痒。
“好,你没有,我知今日是端午,只是想让你多陪陪孤,晚间孤便派人送你回去,别气了。”
他晚上还需回宫参见夜宴,不然还能陪郗眠去武安侯府。
可惜了。
他的手自后面伸出,仗着手长,以一个怀抱郗眠的姿势将窗户关上,又将人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眠眠总是这般心软,你救那老郎中之子也是因为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