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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敏敏醒来的时候，明棠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甚至连明棠睡的一半边床都被收拾得整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人昨晚在上面睡过的样子。
如果不是身体的酸痛还有下身的一点不适，汤敏敏一定会把昨天晚上跟明棠的欢.爱当成一场梦境。
汤敏敏向旁边伸出手去，可是没有任何人拉住她的手指。
——这种感觉着实令人空虚。
不过空虚感只存在了一小会儿，汤敏敏便记起今日是论道大会的第一日。作为凤凰山庄的庄主，她怎么着都要露面。
汤敏敏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腰部的疼痛差点让她眼泪都流出来。
身为修士，她的身体本就应当比凡人强上许多，为何一夜春宵过后，她仍然如此不适？
若是明棠还在，她定要抱着她撒娇，让明棠多亲亲她才好。
思及此，汤敏敏虚虚叹了口气。
昨夜分明……见了一夜，也陪了一夜。
可她还是好想她。
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再过多思索，毕竟哀愁怨怼无穷无尽。汤敏敏洗漱穿衣，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拿起芒种剑出了门。
想着同她一样的徒弟们也向来不爱出现在这种场合，汤敏敏出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挨个到房间里叫她们起来——
只是她敲一个门，一个徒弟便不在；敲一个门，另一个也不在。
涂山清越也就算了，甚至金鸾跟顾重紫，大清早的也都不知所踪。
汤敏敏有些意外：难不成几人回心转性，愿意去参加论道大会的首日了？
也罢，既然找不到人，那汤敏敏独自过去就是。
为了避免太早过去从而见到不想见的人，汤敏敏就没用御剑飞行，而是一步步地向主殿走去。
其实明棠昨日，并没有跟她详说最近在齐天道的情况。
先前在无名城，明棠的话汤敏敏还记得。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剑法能够伤害到他，那便是凤凰山庄的凤……】
明棠当时并没有说完，齐天道那个无一的出现打断了明棠的话语。那之后，明棠就跟他回了湛山。
这几日，汤敏敏一直在思索明棠当日的话。
其实若问内心，汤敏敏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太想从明棠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凤凰山庄的剑法，还能有什么？自然就是凤鸣剑诀。
明棠的顾虑，汤敏敏自然也清楚。
每个门派自然有自己的独门秘籍，就像齐天道的内功心法【顺天时】，云滇门的刀法【永夜诀】。
这些内功心法、独门秘技从不轻易示人，甚至有的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习得。
凤凰山庄虽说不分内外门，但从古至今，也的确只有拜入门下的弟子才能修习。
此前并无先例。故汤敏敏也不清楚，若是她拿来救人，师父的棺材板究竟还能不能压得住。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为了救人啊。
师父也曾说过，凤凰山庄弟子不可见死不救吧？
想到这儿，汤敏敏就变得坚定了许多。
也罢，若是师父生了气，那等到九泉之下，她亲自跟师父磕头赔罪。
心中盛着事儿，汤敏敏便没有注意眼前的情况。回过神时，就看到一个抱着剑的小童从旁边的柱子后着急忙慌地绕过来，而她早已躲避不及。
“砰”的一声，小道童撞在汤敏敏身上。他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就坐到了地上。
长剑也咣当掉落在地。
汤敏敏不顾自己身上的酸痛，连忙替他拾起剑，见小道童疼得眼圈都开始发红，汤敏敏又赶忙弯腰把他扶起来：“哎呀，对不住，你没事吧？”
“抱歉，没事……多谢前辈！”
小道童对汤敏敏鞠了个躬，又抱着剑哒哒哒地跑开了。汤敏敏看向他的背影，也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只是身体有些微不适而已。
汤敏敏站在原地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回过头要继续往主殿走的时候，才发现不远处的柱子上靠着一个人。
定睛看去，竟是林灵。
没有下人和徒弟绕在身旁，单纯只有她一个人。
一股反胃感自汤敏敏的心底生出。
……当真是冤家路窄。
自从知道林灵也在本次论道大会受邀之列，汤敏敏就做好了一定会与她有所交集的准备了。
现在看到，也只是曾经设想的事情发生，虽然不愿意，却也能够接受。
不过还是挺恶心。
汤敏敏挪开了视线，准备径直从林灵面前经过。
谁知，就在她走过去的一刻，林灵突然说道：“汤庄主还真是好兴致。在别人的地盘上，也是毫不避讳。”
“……”
汤敏敏的眉头蹙起，瞥了一眼林灵。本想就此无视，却横竖气不过，回怼一句：“不知道林长老在胡说什么。”
“呵，我胡说？”
林灵嗤笑一声，随手在自己脖子上指了指：“看来昨晚上，汤庄主这是度过了千金一刻啊。已经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了？”
“？！”
汤敏敏的心脏停跳一拍，随后开始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
林灵这个动作……脖子？难不成是脖子上的……
糟了。
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汤敏敏自然也没多注意。谁知昨天晚上明棠竟然咬她的脖子，而她今早起来完全忘记这码事情！
必然是林灵看到了明棠昨夜留下的痕迹。
该死的，应当是方才帮小道童捡剑时，叫林灵给瞥见了！
汤敏敏停下脚步，眉头紧蹙，看向靠在木柱上的林灵。
表面上还算镇定，不过她心中早就开始飞快盘算。
林灵知道了昨天的事，莫非知道了她跟明棠……？
不对，林灵如此喜欢明棠，若是知晓昨夜留在她房内的人是明棠，那林灵此刻必然不能冷静。
就算心中有慌乱，汤敏敏看向林灵的表情还是同先前一般的冷漠。
既然看到了，那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又如何？道侣偏生要咬，我又能奈她何？”汤敏敏冷笑一声，大大方方地承认，“想不到林长老颇爱打听别人家的私事。就算那村口的长舌妇听到了，也要惧怕林长老几分吧！”
“你……！！”
听到汤敏敏拿长舌妇同她比较，林灵的脸一下子就气得涨红了。
她用力地一甩袖子，袖中握紧的拳头指甲都快嵌入掌心。林灵努力将情绪稳定下来，寻找汤敏敏话里的其他突破口：“哦？汤庄主何时有的道侣，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轻蔑的语气汤敏敏熟悉得很。自天学殿时期，这人说话就这个调调，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从前汤敏敏就极其厌恶，甚至还跟林灵爆发了上位挑战，更别说是现在。
汤敏敏刚想回怼她一句“关林长老什么事”时，却突然听到林灵抚掌大笑：“不过汤庄主开玩笑倒也要有个度。道侣之间都是有【结契】的，我怎么没看到汤庄主身上的契？莫非汤庄主的道侣是觉得，与你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干脆不结了？”
【结契】。
汤敏敏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词。
这是什么……？
为何她从来都不知道？
听林灵的意思，是所有的道侣都要有【结契】一说？
师父到死一日都没有与任何人结为道侣，她的师兄师姐们亦然。就连最喜欢隔壁师姐的二师兄，到最后也没能与佳人结为良缘。
一山庄的人全部都没有经验，自然也不会有人告诉汤敏敏，真正的道侣究竟应该怎样做。
而今日从林灵口中第一次得知【结契】这件事。先前还能够回击的汤敏敏，骤然间生出了一种微小的无所适从感。
……和一点点的尴尬来。
是的，她与明棠，没有结契。
不仅是她，汤敏敏想，许是明棠自小生活在齐天道内，每天光是考虑怎么活下去已经耗尽了力气，同她一样不知道这种事也是正常。
那，下一次再见到明棠，汤敏敏必定要让她与自己结契的。
林灵见先前还同她唇枪舌剑的汤敏敏突然哑了炮，且脸色忽明忽暗，便知晓自己定是捅到了汤敏敏的痛点。
她大笑出声：“哈哈哈！！汤庄主，莫不是让我说中了罢？！还真是叫人意外啊，为何汤庄主的道侣会认为，同你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呢？”
林灵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莫不是对方已有道侣，汤庄主愿意做小伏低？啊呀，想想当年的商庄主，在知道我爹有家室之后可是立刻与我爹断了书信联系，谁知到了汤庄主这里，竟这般不知廉耻！”
“！”
在“商庄主”三个字出现的一刻，还在思索当中的汤敏敏猛地抬头。
“与我师父何干？！”
她就像是被触动到了某个机关，周身的护体真元好像倏地一下尽数显现，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的杀意。
“叮——”
清脆的一声响。
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中，芒种剑出鞘。
就这样猝不及防。
凤鸣剑诀中最快的一式，第七式【瑶台望鹤】，先前汤敏敏一直不得要领，并没有领悟其中的精髓。
可是眼下，汤敏敏手中的芒种剑倏地长鸣一声，极快刺向林灵！
“呀啊——！！”
林灵似乎没想到汤敏敏会毫无预警地就出招，她连忙向后退去，可是锐利的剑风径直割开了林灵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汤敏敏看向她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
“林灵，你可以说我，可以看不起我。”
芒种剑在汤敏敏的手中挽了个剑花，在那一刻，极大的威压降下，连同着汤敏敏倾泻的怒意一同。
她似乎从未有如此怒火中烧之时。
汤敏敏知道的，先前师父曾倾心于风灵派的林掌门，后因为此人拈花惹草太多，师父便彻底与他断掉了往来。
这本就是选择的问题。
林灵怎么骂她汤敏敏都行，毕竟这是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
可若是牵扯到那个将汤敏敏养大的师父，那个总是嘴上骂她实际拿她当宝贝的师父，那她汤敏敏，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要让林灵付出代价！
汤敏敏脚尖一点，飞速向林灵攻去：“但是你这张烂嘴，不配提起我的师父！”
在汤敏敏的连连剑招之下，林灵基本被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原本就是想独自一人前往主殿，因而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谁知正好在路上碰到汤敏敏。
此时她的徒弟们，应当都在主殿内了。
她的长袖被汤敏敏割破了，身上也多了几道血迹。许多年没有受过的刺痛一剑一剑割在林灵的身上，疼得她尖叫连连。
林灵根本无力反抗。
汤敏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正当林灵想要从怀中掏出宝具，准备镇压汤敏敏时，一抹极其冰冷、两人却熟悉的真元突然从空中降临。
“师父！！！”
与此同时，一声呼唤也传到了汤敏敏的耳边。
汤敏敏手中的芒种剑并没有停下。商有琴对她而言就是不可触碰的逆鳞，是她哪怕付出生命都要守护的一个名字。
无论谁来，今天她都要给林灵一个教训！
“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降下。
只见明棠从空中缓缓降落在汤敏敏与林灵之间，她轻轻地甩了下袖子，芒种剑就像是被拦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再也不能刺向地上的那个人。
哪怕昨夜明棠也已经同她讲过，眼下齐天道与风灵派并不能交恶。这件事，汤敏敏可以理解。
明棠既然说过倾心于她，那汤敏敏就会选择相信。
毕竟少年时期就交好的关系，让明棠一下子断掉，也并不可能。
可是汤敏敏如何也没有想到，今日拦下她芒种剑的人，会是明棠。
明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汤庄主，息怒。”
语调是那样的冷，就好像两个人之间，自天学殿后从未有过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