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叶欢腾地坐起,眼睛瞪大,不住地喘着粗气。身上潮湿难忍,她这才发现里衣被冷汗浸湿。
房间内一片漆黑,可秦珏被秦世离一剑封喉的血腥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她想去阻拦却一个字喊不出,直至秦珏含泪咽气,她方从梦中惊醒。
是梦吗?可未免太真实了,她甚至闻到了血味。
秦世离真的会杀了秦珏吗?
“这雷打的,”秦亭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叶欢呆坐着,不免吓了一跳,“姐姐,你夜半坐起来作甚?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啊?”叶欢稍微回过神,“哦,没什么,睡觉吧。”
叶欢躺回床上,梦里血淋淋的一幕却挥之不去。她总觉得自己多虑了,秦世离已经让秦珏当上皇后了,哪会动杀人的心思,但是……
“但是帝王之心难测啊。”原主没经过系统同意就冒了出来,“又是这句话?不腻得慌。”
叶欢紧绷的神经忽地断开了,她脑袋空白了一刹,随后怒道:“谁让你随便出来的?”
“这具躯体本来就算我的,我想出来还要经过你同意?”原主道,“唉,你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有一年了?事情怎么还没结束。”
叶欢蹙眉,她忆起原主曾说过,一切结束后,她自然就离开了。那时她就想问到底何时才算结束?原主又怎么判断该结束了?
“莫非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何事。”叶欢缓声道。
原主静寂一阵儿,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点。”
叶欢火气再也按耐不住,“你知道还不告诉我?折腾我有意思吗?”
“天机不可泄露啊。”原主也不燥,“再者说,你做得不也挺好的吗。”
“我做了个梦。”叶欢舒出口气,“梦里,秦世离杀了秦珏,我不知道宁国情况如何,也不知是何缘由,我这心里没由得慌了起来。你只需要告诉我,秦珏最后是否平安。”
“你没病吧大姐。”原主恨不得翻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会问自己会不会当皇帝呢。”
“你才有病吧大姐。”叶欢撇撇嘴,“我就是个辍学出来打工的,怎么和皇帝玩心眼子?”
原主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也是,但凡你聪明点儿,还能让萧玉真和杨天易骗燕月来。”
叶欢一路不顺,此刻又让原主揭伤疤,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能对原主连呵几声滚。
“你他爹的知道还不拦着我,你这人坏透了。”
“呵,你想赚大钱,我怎么拦你。”原主叹出口气,“罢了,看你可怜,告诉你点秘密。燕月打不过宁国,你放一百个心,不过宁国宫中也乱套了,这一切结束之后你赶紧回去吧,没准还能见上秦珏一面。”
叶欢心里隐隐不安,她觉得原主话里有话,一时间她也想不出秦珏是好是坏,目前来看,她的噩梦应当是没成真。
活着就好。
经历太多生死之后,她甚至不祈祷别的,只希望能见到活着的秦珏就行。
“所以你想让我在燕月做何事?”叶欢道。
“灭燕月。”原主咬牙切齿道,言语间又道出一丝悲凉,“赤平和宁国先前那场大战,看似燕月是受害国,其实燕月才是受益最大的。我没死之前,其实一直在查叶家的事,后来种种都指向燕月。”
季千当时对叶欢说过叶家灭门之事,当时原主情绪波动,导致她险些呕出口血来。叶欢以为赤平灭国后,原主就会自行离开,未曾想过一路跟随至燕月,又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绕得叶欢也不明白了。
“叶家之死,确实是赤平操刀不错,可始作俑者其实是燕月。”原主叹出口气,“为何当年赤平只是去燕月绕了一圈掳了个皇子?其实是两国的契约罢了。赤平狼子野心,燕月亦是,两国都想灭宁国,可燕月有贼心没贼胆,这些年依靠宁国苟延残喘,也是够窝囊的。我常去瑟音坊,是因为瑟音坊里有个小唱,他本为燕月宫中女帝的男宠,大战之后逃了出来。他曾在房事后叙述燕月之事,我大概听过些,也曾买通醉幽的药童套话,最终确定了当年之事其实是燕月女帝出的主意。虽然那个女人已经咽气,但我还是放不下仇恨,我叶家又做错何事?我娘、我叶家满门冤魂又怎能安稳合眼?”
“既如此,你为何要沾染恶习?”叶欢忍不住道,“而且你说的这些事,我怎么一点儿不记得。”
“他爹的,谁知道呢。”原主似乎捏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我活着的时候,甚至连宁国都迈不出,更别谈报仇。现下不同了,我把希望压在你身上,我是为了见到燕月灭国才一直在这荒凉之地吸食恶鬼,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叶欢在和原主对话后彻夜未眠。
她想不通,自己造了什么孽才会和原主共用一具身体,又造了什么孽才要管这些破事。
“啊~”
秦亭伸懒腰一拳打到叶欢脸上,叶欢啧了一声,秦亭睁开眼,道:“姐,你醒得挺早啊。”
叶欢没搭理她,秦亭也不自讨没趣,边伸懒腰边走到窗边,“雨还没停,今日恐怕不能去洛宁了。”
“什么?!”叶欢掀开被子走向窗边,天依旧黑压压的,不仔细看什么都看不清,这天确实去不了洛宁。
“等天晴了再议吧。”秦亭靠墙,“也不急一日两日。”
叶欢扶墙,瞥了眼外边,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下楼对付一口,不多时,成诗便派人来客栈请两人前去凤临阁。
“又干嘛?”叶欢抖抖肩上的雨水,外边冷得刺骨,她巴不得抱个火盆。
成诗神情严肃,叶欢隐约感觉不妙,只听成诗道:“我在萧玉真身边安插的线人没了消息,可能是被萧玉真发现了。”
房间内鸦雀无声,良久,叶欢才问道:“此人靠谱吗?”
“她在将军府长大,知根知底,靠谱得很。”成诗道,“只是可惜,不一定有命活了。”
叶欢没好意思说,若是此人透露成诗行踪,没准能保住小命,嘴巴严实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罢了。”成诗揉了揉眉心,“近日天气不宜赶路,等天晴了,我们再赶往洛宁。萧玉真肯定在洛宁城门口设防,我已经请了路引,进城时你们不要做无用的事。”
“好。”叶欢应道,“可皇宫内的眼线被萧玉真发现了,我们该怎么进去?”
成诗不耐地看向叶欢,“我娘是大将军,还怕进不去皇宫?我早就向我娘禀明京都的状况,洛宁随时有人接应。”
饶是如此,叶欢也总觉不妥。事情真会像预想那般顺利吗?回想在宁城发生的种种,叶欢愈发觉得萧玉真拌猪吃虎,她早该察觉,一个没有任何心思的人,怎可能在瑟音坊的爆炸中全身而退,甚至萧玉真当时可能是故意倒在易颜门口,等她上套。
可偏偏为何是她?叶欢不明白。
宁城富商数不胜数,她只是个小店掌柜,压根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她忽地瞪大眼睛。
莫非和原主身世有关?
“你怎的了?”成诗看叶欢怔愣模样,忍不住问道。
“成诗。”叶欢道,“赤平与宁国交战之时曾去过燕月,你对这事了解多少?”
成诗寻思片刻,道:“不甚了解,当时我也还小。不过,我那时真以为燕月要完了,我娘不让我踏出将军府半步,有两三日一直待在府内,无时无刻都能听到百姓的哀嚎。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也就五日,赤平大军貌似就离开了燕月,接着坊间就流传出小皇子被掳的消息。”
果然和原主说得不差,赤平和燕月看起来的确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而杨天易捡到田西是凑巧还是故意而为之,叶欢无法下定论,她只好奇杨天易究竟抛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萧玉真与她联手。杨天易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她想称帝,一个现代人居然妄想在古代称帝,叶欢不由心生怜悯,她一定是临死前被无良老板压榨太久了。若按照杨天易所想,萧玉真也只是一枚棋子,而这点萧玉真本人也一定想得到,事情结束后,杨天易可能会杀了萧玉真,除非萧玉真手上有保命的东西。
“晓得了。”叶欢站起身,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那就照你所言,等天晴了再去洛宁。”
京都的雨好似与人作对,一连下了两日,也没有要停的趋势。百姓在这天气通常在家待着,秦亭在城楼上站岗,并未发现有人出入,连她自己也纳闷,自己在守个什么劲。
房内烛光微弱,成诗躺在床上小憩,他睡不踏实,额头上蒙了一层细汗。忽地,他感觉身上一沉,重得他喘不过气来,接着颈间多了一丝温热,淡淡的木香流入鼻间。
他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猛地睁开眼,瞧见面前出现一张曾同床共枕多年的脸。
“醒了?”萧玉真轻抚成诗的面庞,她仿佛没看见成诗瞳中的恐惧,自顾自笑道,“你可让朕找了许久啊,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