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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读心的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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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勒维警署。

林山槐,从中央星派下来协助苏勒维解决黑工厂事件的技术型人员,是一位性格利落的人类女性。

秋仑向来对这些从中央星“空降”下来的人类没有任何好感,以至于林山槐博士已经来这儿足有两个星期,却依然没有被分配到任何的工作。

秋仑觉得林山槐是花架子,林山槐也同样认为秋仑是脑残。

因此当两人因芯片在会议室不得不打交道时,彼此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林山槐将检测报告递交给秋仑之后,打开了全息投影,说道:“芯片确实可以被远程操控和进行定位,但并没有所谓的爆炸功能,它只是一个引线,能造成瞬间爆炸的,是它外层所包裹的液态金属。”

说到这儿,林山槐看了一眼秋仑,眼里带着明晃晃地轻蔑,“也并不是什么具有生命的异种生物。”

秋仑看见了,少见地没有挖苦回去,而是皱紧了眉头问:“那个液态金属对人体有伤害吗?兽人如果被植入芯片还能不能取出来?”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多高深的东西,液态金属进入人体之后会随着时间变化进入人体血液并开始扩散,所以那只兽人才会有蛛网状的疤痕,但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林山槐点了点投影,“不过我觉得秋队与其忙着关心被植入芯片的人有没有救,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你要知道,控制芯片的遥控器,只需要在你们进入苏勒维斯的一瞬间,就可以把这些被困的兽人全都“轰”一声炸掉。”

“除了这些,我觉得还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这只芯片的生产日期在三年前,从中央星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种芯片都是星盗用来控制‘新人类’为他们做事用的东西,我不能保证现在他们的技术有没有更新换代,以及它用在兽人身上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等救出那些兽人之后,我会把他们带回中央星,研究院和中央军会妥善处理这些芯片,还有兽人。”

“你知道的,中央军一直想剿灭那支星盗团。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秋仑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林山槐对于芯片的工作汇报,甚至在林山槐说出对于兽人的安置办法时,他也少见地没有对中央星露出厌恶的神色,只是说:“如果你们能保证那些兽人不受到伤害,我允许你把他们带走。”

“秋队,我想你的意见并不足以干涉中央星的决策。”林山槐笑了笑,说,“另外,潜入苏勒维斯的那位请你尽快与他协定好行动时间和计划,我已经根据这只没有被爆炸完全毁坏的芯片,定位到了苏勒维斯的具体位置。”

“堕落街区与远昇港的交界处,地下。”

苏勒维斯加工厂管理区。

在这座加工厂的兽人区和管理区之间,有一道用作划分两个区域的高墙,墙壁大概有十米厚,是由星际稀有金属米尔铸成,几乎隔绝了任何有可能携带的通讯设备的信号,就连阮鹤洲站在米尔墙前,他手腕上的芯片也开始发出滋滋的故障声。

米尔墙的角落有一扇窄门,用以监察的通行,但这道门需要监察专有的通行证才可以打开。阮鹤洲觉得从监察身上摸卡麻烦,便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他爬上了米尔墙。

兽人的洗漱时间也是监察休息换班的时刻,因此阮鹤洲的攀爬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兽人区的巡逻车此时也在两栋宿舍楼之间巡逻看守,不仅是在看守兽人,也是在看守试图进入宿舍楼的监察。

管理区没有监控,阮鹤洲落地的地方正好紧挨着监控室,屋内的灯亮着,透过门上的窗格,里面只有一个看管监控的监察者。

阮鹤洲没有思考太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闯进监控室,从那人的颈后扎下一支早就藏在腰间的麻醉剂,那监察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麻醉晕死过去。

阮鹤洲将那监察者扔到墙角,在查看监控时,竟然发现在这管理区中,还有一处正在被监控的区域——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正在上演着一出大戏。

本该被带去包扎治疗的江岚此时正跪在会议室中央的地上,挺得笔直,垂着头,头顶的监控照不出江岚的神情,却能明显地看清他面前的两个黑袍人——

鱼人德维特和鬣狗。

德维特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旁边站起来往江岚那儿去的鬣狗,虽看不清表情,但从坐卧的姿态也大概可以判断出,在此刻,他是跟屏幕前的阮鹤洲一样的观众。

鬣狗一脚踹在江岚的心口,将人踹到了地上,他并没有完全遮掩自己的脸,于是那张丑陋而狰狞的兽脸在镜头前展现了大半:“废物,那只逃出去的狗,是不是你放走的!”

江岚被踹得说不出话,只是咳嗽,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十分平静地承受着鬣狗的怒火,一直到感觉好受一些,才说:“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岚的脖子被布满黄色毛发的手钳住,鬣狗口中的獠牙争先恐后地挤出口腔,周边的皮肤因巨大的张口而皱在一起,便显得比刚才还要狰狞恐怖得多,他依然在拷问江岚:

“无能的东西,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鬣狗拽着江岚的头发像丢一团垃圾一样丢到地上,又是一脚踹在江岚身上,力气之大,直接将江岚踹出去,后背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江岚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平静地承受着鬣狗的暴力,而他越是承受,所换来的暴力就越是厉害,没几下的功夫,江岚就从喉腔呕出一口血。

血液刺激得鬣狗双目赤红,他甚至比刚才还要兴奋,脑中不断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密密匝匝的尖锐獠牙变得更锋利,时刻准备着扑上去咬断江岚的脖颈,吸食江岚的鲜血。

“够了。”

德维特的声音就像一针镇静剂,将鬣狗已经礴发而出的暴力因子瞬间压抑回体内,即使这只鬣狗的眼睛仍然保持着猩红的颜色,但他还是听话地退回到了德维特的身后——像一条顺从主人命令的狗。

此时的江岚已经因为鬣狗的殴打蜷缩在地上没什么反应,只有身体细微的起伏还在证明他还活着。

德维特走近江岚,蹲在地上,伸手将江岚的脸扳正了看向自己,端详两秒,说道:“你叫,江岚?”

“事实上,我并没有让你变成如今这样狼狈的打算,你对他很好,他好像也还挺喜欢你。”德维特说,“只是你做了一件错事,江岚,作为低微的兽人,为何要干涉神的旨意?”

江岚此时已经听不太清楚德维特在说什么了,他刚才被鬣狗踢中了头部,此时耳边只有一片刺耳的嗡鸣,德维特的那些话在嗡鸣中挤进他的耳朵,只剩下零星的“神”“干涉”这样连不成句子的单词。

德维特还在说:“江岚,那只已经逃走的兽人是你的室友对吗?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和神见面,成为神的使徒。”

“可惜你害了他,你是罪人,该死的罪人。”

“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免去对你的惩罚。”

“你来代替你的那个室友,成为下一个吧。我知道,你一定十分熟悉那件事的流程,对吗?”

德维特的手从黑袍中伸出来,在明亮的环境下,他那只被深蓝色鳞片覆盖的手暴露在空气中,反射出类似金属的光泽,爪尖坚硬,放在江岚的手腕处,只是轻轻一划,兽人的皮肤便被切割开,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顺着手腕而下,流到德维特的脚边,形成了一道蜿蜒的血痕。

而通过进食江岚的血液,萨柯的脑海里多了一段有关于江岚的记忆。

或者准确一点说,他进入了长久缠绕着江岚的梦魇。

江岚确实是第一批进入工厂的兽人,这没有错,只是他进入的时间,不是在三年前。

而是五年。

江岚曾是一个人类,一个出生于Ω星星际垃圾场的孤儿,但在他这可以算得上短暂的人生中,这居然已经算得上实在光明愉快的记忆。

他在15岁时被星盗拐走,成为人体实验的牺牲品。期间被人为注射并改造成种源为星鸦的兽人,是同批八十个“实验品”中唯一的幸存者,在那间用来关押人类的狭窄的方形空间里,待了整整十年。

拐走江岚的人,叫鬣狗。

但江岚叫他:父亲。

十年之后,江岚被丢进苏勒维斯,并在被植入控制芯片之后继续进行“种源实验”。一直到两年后,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同伴——一只种源为犬的兽人。

也是江岚体内另一种血液味道的主人。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岚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作为一个人类在星球上生活,他的大半人生都躺在实验台上,被抽取,或者被注射,重复,循环,二十多年。

后来苏勒维斯里被抓来的兽人越来越多,他躺上实验台的频次就越来越少。

每一个被抓走之后消失的兽人,江岚都一一记着他们的名字。

在苏勒维斯管理区之外,还有一片面积相当可观的防御区,其中布满炸药和巡逻的监察。但在江岚的记忆中,那片地方叫做“填埋区”。

在防御区的土层下面,躺着几十具兽人的尸体。

没有中央星居住史的兽人从遥远的外环星系中来谋求生存,却最终长眠于苏勒维的地下。

这些兽人的名字连同江岚的过去一起死死缠绕在江岚的脖子,缠得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反抗,但早在多年的实验中被抽走了反抗的力气。

可江岚遇到了萨柯,这只漂亮的小绵羊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是那么的单纯,美好,就像他童年里吃过的唯一一团棉花糖,淡粉色,柔软,甜腻,却照亮了他的整个童年。

而萨柯又在他绝望时,照亮了他的人生。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萨柯不受芯片的控制,但他帮萨柯隐瞒了下来。他让自己套上阳光的外壳去接近他唯一的小太阳,闯进他的生活,试图在萨柯的心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江岚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和阴暗,如果他还能出去,他一定会把萨柯藏起来,成为他专属的光亮。

如果他还能出去。

江岚的记忆不算很短,只是这些记忆仍然没有告诉萨柯这场荒诞的人体实验到底为什么会开始。

消化完江岚记忆的萨柯从清洁区走出来,他的视线投向门口还未开始进行工作的巡逻车,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今天晚上毁掉这些讨人厌的“眼睛”,明天会不会被抓进管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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