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斯塔只随便和他们扯了几句闲话,就率先离开了休息室。门厅里站着更多的学生,她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了吉姆·斯卡兰德。
他穿着浅卡其色的礼服长袍,正和塞德里克·迪戈里讲话。站在迪戈里旁边挽着他的手的,正是拉文克劳的一位著名美女,亚裔巫师秋·张。
“你好,博克。”离开前,秋·张看见卡莉斯塔走来,和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好。”卡莉斯塔笑着说,“你今天晚上真漂亮。”
“你也是。”秋愣了愣,眼睛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
斯卡兰德恐怕是用尽了他一生学过的所有词汇来夸赞卡莉斯塔——她耳朵都听累了。
“好了好了,非常感谢你,但是别说了,你不累么?”
卡莉斯塔好笑地说。
“还行,我经常这么高强度说话。这需要训练。要知道,和弗雷德跟乔治说话,要想不被他们牵着走,就得说过他们才行。”斯卡兰德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他新奇地看着周围的巫师,“这个圣诞节还是很有意思的!毕竟这是绝无仅有的一回。”
“我忘记送给你圣诞礼物了。”卡莉斯塔从裙子的夹层口袋中拿出一个窥镜,“这是窥镜,很有用的。在一定情况下,或许近似于测谎仪了。”
“哦买噶——”斯卡兰德乐呵呵地接过,夸张地喊,“谢谢——哦对了,我们能叫对方教名么?”
“当然可以。”卡莉斯塔说,“刚才看你在和迪戈里讲话。你和迪戈里很熟悉吗?”
“还行吧。不过,主要是因为他在训斥,哦不,提醒我。”斯卡兰德笑着摆弄那个窥镜,“因为我和厄尼今天早上把休息室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一大堆金丝雀在飞!”
“金丝雀?”
“就是一种饼干。吃了会变成金丝雀。不过很快,等到羽毛全都掉光以后,就会变回原样。弗雷德和乔治给我了一大堆,我和厄尼就在早上把饼干夹在三明治里到处送。所以,我们的好级长塞德里克就特意来提醒我,不要搞幺蛾子。”
吉姆咯咯笑着,对自己的恶作剧似乎十分满意。
“你需要吗?我可以送你一些。”
卡莉斯塔的坏心思涌上心头,伸出手掌来收下了一盒金丝雀饼干。她打定主意,今晚得给那群损友吃下。
橡木前门被打开了,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和卡卡洛夫一起走了进来。克鲁姆和格兰杰走在最前面。格兰杰比往常漂亮得多,卡莉斯塔差点没认出来。
而城堡前面的一块草坪被变成了一个岩洞,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仙女之光,这意味着里面有几百个活生生的仙女。坐在玫瑰花丛里,或者在圣诞老人雕像上面扑闪着翅膀。
礼堂的门打开后,大家纷纷进入,为勇士热烈地鼓掌。礼堂的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檞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四张学院桌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张点着灯笼的小桌子。每张桌子旁边坐着十来个人。
达芙妮带着她的舞伴、还有弗朗西斯和尤妮娅和卡莉斯塔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而其他人则不知踪影。
大家效仿着邓布利多在菜单里点了菜以后,一边享用宴席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各自的话题。
“你送的水晶球很好看。”尤妮娅笑着对卡莉斯塔说,“非常特别。”
“你喜欢就好。”卡莉斯塔有些害羞,“不过,尤妮娅,你竟然和我哥做了舞伴。他和我炫耀好几天了。”
“这个嘛——”尤妮娅对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放低,躲着一边吃牛排的弗朗西斯,“实际上,我本来差点答应了别人。因为邀请我的,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司德里克。当然了,只是朋友而已。”
“可是呢,弗朗西斯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像条见到了盗贼的猎犬似的。当时的场面太好笑了。他差点把司德里克摇晕倒了,问他怎么可以捷足先登。”
“司德里克都气笑了,甩开他,非常无语,我也很无语,他说‘别发疯了,我走还不行吗。’弗朗西斯等他走了,说要和我决斗。”
“?”卡莉斯塔默默看了一眼弗朗西斯·博克。
“你也觉得他脑子有病吧。他说,如果我赢了,他就愿意做我的舞伴,如果他赢了,我就得答应他做他的舞伴。”
“噗——”
凑过来听的达芙妮和卡莉斯塔一同被呛到。而尤妮娅眉间浮现一抹无奈,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额头。
“你不会——”卡莉斯塔欲言又止。
“我当然没有啦。”尤妮娅耸了耸肩,“我觉得他有病。骂了他一通。不过他罕见地没敢还嘴,只是在我快走的时候,问我到底愿不愿意。然后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尤妮娅·沃克甜甜地笑了笑。
在吃完东西以后,邓布利多叫同学们站了起来,他一挥魔杖,所有的桌子都飞到了墙边,留出中间一片空地,变出一个高高的舞台,贴在右墙根边,上面放着一套架子鼓、几把吉他、一把鲁特琴和一把大提琴,还有几架风琴。
古怪姐妹一起拥上舞台,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桌子上的灯笼都熄灭了——大家要开始跳舞了。
勇士率先进入了舞池。而很快许多人也逐渐进入了舞场。
卡莉斯塔和吉姆坐在桌子边上,看戏似的看了一会,直到他们桌子上的人都前往去跳舞。
“吉姆·斯卡兰德。”卡莉斯塔撑着脸,尽力让自己的心虚被掩饰,“你会踩到我的脚吗?”
“我——噗——我不知道啊哈哈哈——”
吉姆甚至没办法完整说完这么一句话,仰着头笑个没停。他觉得这场面实在有些搞笑。因为同级生都知道,他两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人。
“走吧。”卡莉斯塔笑了,她最终还是决定克服这种大场面尴尬症。
两个人笨拙地进入舞场边缘,似乎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们离那些斯莱特林远点吧,不然我恐怕得被他们嘲笑几周。”卡莉斯塔说。
吉姆没敢把手放在她的腰间,这使本就笨拙的动作显得更为滑稽。
一场舞下来,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的同时,四只脚都没有完整的没被踩过的部分。风琴奏出最后一个颤抖的音符,礼堂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吉姆和卡莉斯塔大笑着跑到桌子旁边,几乎笑趴在了桌前。他们每踩到对方的脚,就像被触发了笑穴似的,笑个没完,期间还被斯内普教授瞪了一眼。
“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为了——哈哈哈——为了在这笑么!”
卡莉斯塔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微微颤抖,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我们不是跳华尔兹。”吉姆笑得喘不来气,“我们是跳踢踏舞。”
古怪姐妹开始演奏一首新的曲子,可是他们两都不敢再去跳了。
“达芙妮跳得真好看——哦,潘西也不错。她们跳交谊舞简直如鱼得水。”
卡莉斯塔观看着舞场上的男男女女们。她注意到,不远处的韦斯莱和波特也没有带着他们的舞伴去跳舞。
“你还跳舞吗?”卡莉斯塔问吉姆。
吉姆乐呵呵摆了摆手:“我可不想让我们两今天瘸着走出礼堂。”
“好极了。”卡莉斯塔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脖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很快就分头行动了——吉姆看见弗雷德和乔治正鬼鬼祟祟地跟着巴格曼,而卡莉斯塔则去找了波特和韦斯莱。
她看着远去的格兰杰和怕德玛,又看了看坐在那里似乎都不怎么高兴的韦斯莱和波特。
“先生们,”卡莉斯塔递给他们两块毛毛牙薄荷糖,“你们也不跳舞么?”
韦斯莱看见她,像先前就吃了炸药,并没什么好气地,把那薄荷糖都给狠狠地嚼碎咽进了肚子里:“关你什么事儿?”
哈利瞟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对卡莉斯塔说:
“他在生气呢。不是因为你。”
“哦——”卡莉斯塔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是你们也和我一样,不会跳交际舞呢。”
“不过我跳得也并没多好。”哈利淡淡说,“你的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卡莉斯塔微笑道。
“赫—米—恩在哪?”
克鲁姆突然出现在了他们桌旁,手里攥着两瓶黄油啤酒。
“不知道!”韦斯莱倔头倔脑地说,“你把她丢了,是吗?”
克鲁姆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他看见了卡莉斯塔,很快认出了她:
“弗兰克的妹妹。”
“你好。我想,格兰杰应该往那边去了。”卡莉斯塔指了指格兰杰离开的地方。
克鲁姆道谢后就离开了。
“看来你对格兰芬多的行踪也很了解嘛。”韦斯莱似乎更生气了。
“还行吧。”卡莉斯塔皱了皱眉,突然,她似乎思索到了为何韦斯莱如此奇怪的问题的结论,微微一笑,“韦斯莱,你该不会是因为格兰杰和克鲁姆跳舞,所以觉得吃醋了吧。”
“……我?”韦斯莱吃惊地说,“少开玩笑了。”
哈利抿着唇,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我没开玩笑。”卡莉斯塔笑着说,“不过,如果想和喜欢的人跳舞的话,还是直说比较好。”
“都说了我不是——够了,哈利,你看她胡言乱语的,绝对有病。”
韦斯莱气红了脸,推了推哈利的肩膀,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些。
“骂谁呢?”
那种拖腔带调还带着嘲笑意味的讥讽声音,你绝对在整个斯莱特林学院找不到第二个。
布雷斯·扎比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韦斯莱一愣,对哈利嘀咕:“他们斯莱特林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卡莉斯塔顺着声音回头一看,黑色礼服的人站得离她很近,翠绿的眸子顺着她的脑袋移动着。
“布雷斯?”她上下打量着他,“利亚呢?”
“她忙着卖东西,没空理我呢。”布雷斯露出一个很假的微笑,语气讽刺,“满意了?”
韦斯莱和哈利趁着他们不注意,很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卡莉斯塔朝布雷斯身后看了一眼,阿斯托利亚正在一张桌子前摆出她用精致的礼盒装着的那些化妆品,而周围围着好几个女生。
“看来你是被舞伴抛弃的命。这可能是命运的报复吧。”
卡莉斯塔嘲笑道。
“先是自己想邀请的人拒绝了你,然后是舞伴没空搭理你。”
布雷斯怔了一瞬,随后,他似是领会了卡莉斯塔的语意,弯了弯唇,眼中掠过一抹复杂:
“谁跟你说我遭到了拒绝?”
“嗯?那你为什么不和你想邀请的人一起跳舞?”
“因为——”布雷斯顿了顿,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太好笑,“我根本没问。”
“……”
卡莉斯塔觉得这人没救了。
她绕开他侧身往门厅的方向走,布雷斯似乎不打算结束这场谈话,跟着大步走了过去。
“你的那个赫奇帕奇呢?”
卡莉斯塔懒得看他:“我们跳完第一支舞以后就——嘶,你少管。”
“怎么,我可是都好端端回答了你。”
“那又如何?反正,我们是和平分——哎不对,呃,和平停止。而你是单方面解约,我比较有嘲笑的资格。”
“随便你。反正我也不过是顺手帮个忙。拒绝了阿斯托利亚,恐怕斯莱特林就得死两个人了。”
卡莉斯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两个?”
“我。还有你。”
“关我什么事?”
“我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卡莉斯塔和布雷斯已经走到了岩洞前,周围玫瑰花丛的香味并没有减少她的无语。门厅里,低矮的灌木丛装饰,华丽的曲折小径,还有巨大的石雕像,玫瑰花园里的仙女之光闪闪烁烁。溅水声哗哗啦啦,像是个喷泉,连板凳都是镂花的。
后者随同她停住脚步,唇边挂着得逞的淡淡笑意。卡莉斯塔失语地盯着他看了会,最终在那对翡翠前败下阵来,躲开目光,一边往门厅里走一边嘀咕:
“神经病……”
身旁传来闷闷的嗤笑声。卡莉斯塔听得烦闷。
周围都是玫瑰花丛,他们踩的小径是大概是由鹅卵石铺成的,她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歪歪扭扭的。他们沿着小径,没走多久就走到喷泉旁边。
喷泉在花园中央,洁白的大理石与清澈的泉流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庄重而典雅。
喷泉旁边铺着平坦的大理石台面,卡莉斯塔终于得以让自己的那双脚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她走到喷泉旁边的板凳上一坐,顿时觉得一阵解脱。周围萦绕着玫瑰花的香气,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响着很小的嬉笑怒骂声,与微微的虫鸣。不知是月光透过冬日的空气洒下,还是仙子发出的点点光芒,照耀在这个梦幻的小小一方。
布雷斯双手插在礼服的口袋里,笔直地站在板凳旁边,微微垂着头看着她,淡淡地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开口:
“高跟鞋不太适合你。”
卡莉斯塔头一回这么赞同他的话。
她拿出魔杖,拉开绿色长裙的裙角,那是一双皮革鞋面、用金属铆钉装饰的楔形跟墨绿色高跟鞋,她犹豫了一下,就施了个变形咒。
它立刻变成了一双米白色细带的墨绿色玛丽珍鞋。
突然,灌木丛中随着尖笑声靠近,窜出来了一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和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
卡莉斯塔立刻认出,那个拉文克劳的女孩是低了她一级的爱丽思·福西特。至于男生她并不认识。
那一男一女从灌木丛中缠着双手窜出来,却在看见于镂花板凳“休憩”的两位后,吃惊地尖叫了一声,将花园里的安静彻底击了个粉碎。
福西特立刻拽着赫奇帕奇男孩往另一边的花丛跑去。
等到他们两消失后,卡莉斯塔才想起放下裙角,她琢磨清楚了福西特的眼神,抬起眼有些埋怨地说:
“你杵这干嘛?别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谢谢。”
“你要是赶我走,我就真是被舞伴抛弃的命了。”布雷斯侧过身来,正对着她,背对着月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
“实际上,卡莉斯塔。我本来打算邀请的人是你。”
那道凛冽的声音刚刚把最后一个单词“you”送入夜色中,花园中就彻底陷入了死寂。
还没等卡莉斯塔发出质疑的声音,他就立刻轻快地接着说:“我没你们想得那么——烂。我听说了你没找到舞伴的事,那天早上,我本意是想问你要不要干脆和我一起。而不是拿腔作调地模仿你,虽然这挺有意思的。”
卡莉斯塔像个哑巴一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凝噎、失语,不管什么都好,总之她像是被花丛里的仙子换走了声音,以获得一双可以活动的腿。
她失去了声音,就努力想靠眼睛去辨认布雷斯的神情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后来还没等我再找到机会问你,你就已经找到了舞伴。”
卡莉斯塔做了次深呼吸,但玫瑰花的香气让她的脑子仿佛更不清醒了。
她发出一个字音,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似乎才夺回了控制权:“你本来呢?”
“什么本来?”
“就是,你不是听说了我没找到舞伴,才想来问我要不要干脆一起么。在这之前,你什么想法?”
布雷斯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卡莉斯塔本人也没想到。
“我——没想法。和朋友一起,总比和陌生、不熟的同学一起好些。”
他话里逐渐带了些讽刺意味,似乎意有所指。
而卡莉斯塔受到的冲击太大,并未理会他的讽刺。她手肘撑着膝盖,托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思考人生。
布雷斯唤了声她的名字,卡莉斯塔顺着抬起头来,却没看他:
“我在怀疑人生。你别打扰我。”
但他蹲到她面前,隔了些距离盯着她那双蓝眼睛,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你不打算和我跳支舞么?”
卡莉斯塔呼吸突然停滞,她差点怀疑是某个人偷了那些非洲树蛇皮做了布雷斯的复方汤剂——苦了他了,那瓶复方汤剂大概是绿色的,而且一定很难喝。
或者说,就像特里劳妮教授教室或者临时马厩传来的酒气会使人晕晕乎乎哈欠连天,玫瑰的香气或许会使人做出违背自己行为轨迹的行为。
她茫然地伸出手指,然后和布雷斯一同站起来。
“你得小心你的鞋。”卡莉斯塔感到一阵尴尬,愣愣补充道。
他的手很冰冷,捏在一起却滋生出了暖流,另一只手扶上她腰际,在大理石台面上,一袭绿裙与黑色长袍近乎重叠,在月光下,旋转、跃步。
直到最后一个舞步轻盈结束,她才恍然意识到——
从始至终她的玛丽珍鞋只踩到了喷泉周围的大理石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