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琴酒，招聘男友》
/系田
景光完全泡在了训练场。
早晨七点，伏特加还在呼呼大睡，他已经搭第一班地铁，进场打卡。
中午十二点，伏特加狼吞虎咽并被琴酒嫌弃吃相，景光依旧孜孜不倦练习，连饭都顾不上。
（伏特加：为什么拿我对比？我才没有被大哥讨厌！）
等下午两点，美美睡过一觉的基安蒂嚼着口香糖被科恩拖进射击场。
她远远看见头戴VR，嘴唇紧抿的苏格兰，赶忙一把拦住同样准备进场的科恩。
“真是的，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长点眼力见儿啊！”基安蒂边掐着科恩的胳膊边说。
她力气很大，科恩的胳膊都被掐红了，却无辜又沉默地站在原地。
科恩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老是容易忽略周围的人和事，中学的班主任还曾隐晦评价他过于冷漠。
基安蒂跟他的性格截然不同，是褒义上的“爱管闲事”，但他们合作莫名还不错，科恩私心希望以后能更好。
基安蒂懒懒散散倚着墙打哈欠，身旁的科恩挺拔如松柏，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搭档。
过了会儿，两人头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挑战者苏格兰，650码，失败！”
基安蒂眼里划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苏格兰给自己设置的模拟射程这么远，简直是地狱级别。
她想跑过去表达惊叹，谁知苏格兰摘下头盔，只是和他们点了点头致意，就径直离开了。
基安蒂望着苏格兰远去的背影问科恩：“诶，你说他能坚持多久？”
“或许明天就不来了，没人被撞见两次失败还能脸皮那么厚。”
“哇，你这人……怎么都不能吐出点充满希望的话？”
科恩默了下，转头发现基安蒂漂亮的脸被气得通红，他明智地闭上嘴巴，紧紧攥住口袋里『蝴蝶夫人』的歌剧票，两张。
他没法告诉基安蒂，其实他也希望苏格兰能成功。
*
第二天，基安蒂和科恩又巧合地撞见了苏格兰。苏格兰再次挑战失败，很识相地让出位置转身欲走。这次，基安蒂抢先一步跑上去，拍拍对方的肩膀道：“哟，练多久啦？”
“我也刚来。”苏格兰腼腆地表示。
科恩看着他额头豆大的汗珠，保持沉默。
基安蒂从夹克鼓鼓的口袋里掏出个口香糖罐，“手伸出来。”
“谢谢，不用。”
“我可没在跟你商量。”
说着，基安蒂强硬地掰开苏格兰的手，掌心上充斥着长时间握枪留下的红痕，她若无其事往里面倒了颗蜜瓜味的口香糖。
“我这罐玩意儿快过期了，你也帮忙解决下吧！”
基安蒂的眼神很执拗，还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景光被迫把口香糖塞进嘴里，恰到好处的甜缓解了一些无法打中目标的焦躁。
基安蒂看苏格兰咬紧的腮帮渐渐放松，满意地转头冲科恩喊道：“今天也来比吧，输的人请喝酒！”
一小时后，基安蒂和科恩离开射击场，景光精准踩着时间差回来，躲在墙角的基安蒂悄悄探出脑袋。
“你那糖前天刚买，应该没那么容易过期吧？”跟她并排的科恩不解风情地说。
“当然啦，我只是听什么专家说嚼这玩意儿能缓解紧张。”
“噢，那你对苏格兰还挺好。”
基安蒂没好气地回头瞪科恩一眼，“我是人好。算了算了，跟你这种木头说什么？今晚别忘了请我喝酒啊！”
科恩又沉默了。
他明明记得两人平局来着。
*
第三天，基安蒂非常不经意地晃到琴酒面前，不遗余力抱怨苏格兰勤奋，导致她和科恩跟着内卷。
“那我把他赶走。”琴酒神色淡漠地说。
“哈？”基安蒂饱满的嘴唇张成O型，手忙脚乱地劝阻起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多个狙击手，我和科恩也能轻……”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对上琴酒洞察的眼神狠狠皱了皱鼻翼，“知道吗Gin？老娘最讨厌你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完了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琴酒配合地“嗯”了声。基安蒂想拿高跟鞋踩他来着，想到这家伙是自己上司，还是没敢，最终怒气冲冲走了。
琴酒目送他热心的下属远去，转身熟练地进入监控室。
其实，他早就知道苏格兰的动向，从第一天查考勤的时候就知道了。
*
第五天，晚霞密布。景光还在射击场废寝忘食。他偶尔能击中650码的目标，靠的不是实力是运气，毕竟瞎猫也能逮到死耗子。
突然，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以为是科恩或者基安蒂，嘴里忙道：“麻烦稍等，我这局很快就好。”
景光没等到答复，取而代之的是暖气启动的轰轰声。
他疑惑地摘下头盔，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琴酒高挑的身影！
琴酒穿着标志性的黑风衣施施然在长椅上坐下，翘起条长腿，漫不经心问：“怎么停了？继续。”
“……”
卧底的直觉告诉他琴酒来者不善。他抿抿唇重新戴上头盔，眼前出现熟悉的宴会场景。
“说客人选不错，基安蒂是整个组织最喜欢多管闲事的。”
景光捏紧枪，掌心的水泡刺痛，反而让他涣散的精神再次振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好，我换个话题。前两天Boss问我，组织这批狙击手里还能不能找到另一颗‘银色子弹’。你猜我怎么回答？”
画面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被红圈框住，旁边出现“650码”的标尺。
“你怎么回答的？”
景光深吸口气，决心这次一定要在琴酒面前击中目标！
“我说，首先排除苏格兰。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狙击一把手。”
“！”
琴酒话音落下的同时，子弹从景光枪膛呼啸而出，不偏不倚打在目标的肩膀上。“砰！”喷涌的鲜血模糊景光视野，接着是他见证过几百遍，众人落荒而逃的景象。
“挑战者苏格兰，650码，失败！”
“哗！”
响彻训练场的机械音像一大桶冰水兜头浇下。景光咬紧牙关才没打个寒颤，却偏偏捕捉到耳边稍纵即逝的轻嗤声。
他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涌上来，猛地脱掉头盔发难：“你凭什么这么断言？”
琴酒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格兰，透过那层英俊的皮囊，仿佛能看到藏在底下不安、躁动的灵魂。
他突然挑唇一笑，面无表情走过去，蛮横地夺枪。坚硬的金属快速划过景光遍布伤口的手掌，上面的水泡一下被划破了，粘稠的鲜血混着脓水流出来。
“真恶心。”琴酒居高临下瞥了眼说。然后在景光还嘴之前，“啪啪”把射程提高到惊人的700码！
他在景光惊愕的注视中不慌不忙戴好头盔，开枪时嘴角甚至还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
“砰！”
射出的子弹正中目标眉心，“挑战者苏格兰，700码，成功！”
“……”
景光努力许久都没完成的事被琴酒轻易做到，还冠以他的名号，让他莫名有种窃取了他人成果的羞耻感。
他站在原地地，浑身颤抖。琴酒摘下头盔，随意把沉重的枪扔进他怀里。
“你问我为什么能断言？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射中目标的姿势该什么样。”
说完，琴酒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等等！”
景光头脑发热，抱着狙击枪拔腿追上，堪称笨拙地拦在琴酒面前。
“又怎么了？”琴酒手插口袋，垂眼看他。
“请你告诉我怎么射中650！我可以请你吃饭。”
“你觉得我缺你顿饭？”琴酒嘲讽地反问。
咕噜噜——
他的肚子却应景地叫起来。
景光＆琴酒：“……”
*
琴酒没想到苏格兰会选个这么破的居酒屋——狭窄的过道、呛鼻的烟火气，还有嘈杂到随时让他鼓膜破裂的说话声。
“组织平时没发你工资吗？”他冷着脸问。
景光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笑得人畜无害，“发了啊，但是你不给我派活，我就没奖金，组织保底很低，你不知道？”
所以是故意选这么个恶心人的地方。
扮猪吃老虎？有点意思。
“这里东西很好吃，我不骗你。先来两扎生啤？”
“一杯可尔必思。”
景光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眨眨眼，“你喜欢喝甜的？”
“我要开车。”
组织的头号杀手居然会老老实实遵守交规。
景光默了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写下一串数字。
“你在记什么？”
“记你喜欢草莓味的可尔必思，用的摩斯电码，不用担心。”
琴酒凌厉的眉拧了下，“你觉得组织里谁破译不了摩斯？”
“噢，那我回家换个密码本，这样总行吧？”
琴酒不耐烦地敲下桌子，“我在问你为什么写这个。”
“因为有求于你啊，讨好总得对路子吧？”
琴酒无言以对，组织里想讨好他的人很多，这么直白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苏格兰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像苏格兰说的，这儿的食物还不错，服务员的效率也很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苏格兰点了一扎生啤，咕嘟咕嘟喝完才发现自己酒量欠佳。他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包着纱布的手颤颤巍巍举着筷子夹毛豆，夹一个掉一个，嘴里还说：“我小时候……这种比赛……总是……第一。妈妈说，我很能……沉得住气。”
琴酒嘲讽地笑了声：“是吗？没看出来。”
但一个人在射击场默默练了几百枪，怎么能不算沉得住气？
中途，琴酒的手机响了几次。他敛了笑没接，等自己吃饱喝足就让店员过来买单。钱是景光付的，连银行卡的密码都不设防地告诉琴酒，还醉眼迷离要了打包盒，嘟囔着桌上没吃完的可不能浪费了。
“……”
琴酒拽着景光的衣领，把人拖出去，寻思要不要随便扔在个巷子里让自生自灭时，景光毫无征兆搂住琴酒的腰哀求：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射中，650？”
“……我数到三，不想死就放手。”
“三！好了，说吧。”
琴酒不想跟个醉汉拉拉扯扯，直接掏枪抵住景光的脑门。谁知景光不为所动，一双醉眼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执拗得惊人。
“……真踏马烦。”
但吃人嘴软。琴酒皱着眉从外卖袋里拿出根木筷，“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说着，他随手朝墙上掷去。
“啪！”
没想到，本该瞬间落地的木筷竟稳稳插进了墙！景光看呆了，抱着琴酒腰的手也不自觉放松。
“要练多久？”
琴酒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怎么不继续装醉了？”
景光顿了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没等想好说辞，琴酒已经走出几步。
“你为什么帮我？”景光在背后问。
琴酒脚步不停，“因为，你让我想起个人。”
……
寒风萧瑟，路上行人也很寥寥。琴酒改了主意，打算坐最后一班电车回家，一辆黑色的SUV不远不近跟着，看他拢紧衣领，后座的车主才摇下车窗，露出张保养得当却阴鸷的脸。
“玩得还开心吗，阿琴？”
是乌丸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