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
江烬把刀横在身前，视线冷戾地转移向梦魇。
梦魇身上的鳞片被烧黑了一大片，连缠在脖子的上的银蛇都有些摇摇欲坠，不断吐着芯子，比之前更凶恶。
“又来一个，斩阎刀吗？原来是你拿走的啊。”梦魇被熏黑的嘴角扯动。
弱小·无助·苏灯牵住江烬的衣角，从背后探出小脑袋：“他好像受伤了，应该没什么战斗力。”
梦魇听见这话，差点气到当场蜕皮。
什么叫好像受伤了，还不都是你干的？
苏灯当然知道这幅状态的梦魇已经是强弩之末。
作为他底下的副本boss，苏灯还是很清楚梦魇有几分实力的。
说到底B级Boss的位置也是他提拔上来的。
有副本的加持梦魇或许会更强大些，但梦魇不像是怪谈女，释放副本领域只要是易发生灵异的场所就可以。
梦魇在人类世界中很难构建出眠城。
苏灯想，等回去之后，他就把梦魇踢到其他B级副本里打黑工去，体会一下底层劳动鬼的苦。
“嗯，交给我就好。”江烬低声开口，戴着战斗手套的手握紧手中的刀。
梦魇蛇瞳收缩成竖瞳，脖子上的蛇强行支起脑袋：“别以为有斩阎刀就能打败我。”
江烬冷冷地勾了下唇：“想试试吗？”
斩阎刀随着挥出的一刹那爆发出庞大煞气。
散发着黑气的刀刃落在梦魇身上，速度快到怪物都来不及躲。
斩阎刀本身可能不行，但斩杀过无数怪物，充满煞气的斩阎刀就不一样了。
梦魇竖起鳞片闪躲，只堪堪躲过了一刀，被刀刃刮下来的鳞片扑簌簌掉在地上。
苏灯躲在江烬身后悄悄看，雾蓝色的眼眸定睛在一片片闪亮的鳞片上，没有被熏黑的地方是银色的，透着点蓝。
其实很漂亮。
或许以后可以当纪念品，给通关眠城的玩家？
也算是梦魇自产自销了。
想法一出，苏灯就觉得自己作为主神，实在太有头脑了。
梦魇就不那么想了，他还在江烬的刀刃围攻下，险些一刀都躲不开。
在刀又一次砍下来，断掉他的蛇尾鳞片时，梦魇从人形变成了蛇形，不再继续跟江烬纠缠，快速逃离了四楼。
机械戒指上的红光逐渐变暗。
江烬看着地上残留的一截蛇尾，伸手捡了起来。
苏灯看了看梦魇逃脱的方向。
战斗力不行，跑的倒是很快，但再不跑估计也没命了。
以梦魇的性子是会犟到底的，但刚刚化成蛇形，明显是自身阴气不足，迫不得已才跑的。
梦魇唯一灵活的时候，好像只有骗他批副本经费的时候。
想起来这件事，苏灯又有些气了。
但闻到丝缕靠近的香甜阴气后，又抚平了他这点小情绪。
苏灯乖乖站在原地看江烬走到他身前，皱着眉握住了他的手腕。
哇，好香。
想吃。
苏灯舔了舔唇，眼睛亮亮地看着江烬。
“手臂怎么了？”江烬垂眸，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捏着少年细瘦的手腕，拇指碰到柔软的皮肤，一点温度被清楚的感觉到。
实在，柔软的过分。
和苏灯本人一样。
苏灯愣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臂上有一道不浅的划痕，还在往外渗血，被江烬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伤口又开始流血。
苏灯双眼睁大，后知后觉地痛起来，小声吸气：“好痛好痛。”
他眼眶泛红，像是真的很痛，手就要收回来。
这倒不是演的，是他从来没受过这种伤。
应该是鳞片不小心划到了。
虽然他不想说，可能是因为鳞片被他的火烤过，所以杀伤力变得有亿点点加倍。
伤口看着不大却有些深，火燎般的疼痛。
“别动，带你下去包扎。”江烬握住他的手腕，对上一双泛着水光的雾蓝色眼眸，他不由自主放低声音，“乱动会更痛。”
苏灯停止吸气，不动了，有点委屈地牵住了江烬：“那我们快点去包扎。”
原来受伤这么痛的，人类的身体好脆弱。
他必须要吸点储备粮身上的阴气缓缓。
江烬被柔软地一牵，手腕处肌肉绷紧，又缓慢放松，他皱着眉，灰黑色的瞳孔仍是冷清到极点，像是不适应。
但还是没有推开。
被皮质战术手套隔绝的掌心传来一丝痒，像是指尖在轻轻挠，江烬垂下眼，身边的少年乖巧地对上他的视线。
江烬眸中冷寂，拇指却移动，摁在了乱动的指尖上。
苏灯指尖动了两下，发现动不了。
苏灯：？？？
他只是想偷偷吃一点阴气。
为什么不让他动！
没办法。
苏灯只好在走路的时候努力和江烬贴贴，他能够感受到，在使用过斩阎刀后，香甜的阴气更加浓郁了。
实在是很好吃。
这种灵魂被阴气滋补到每一处的感觉，太舒服啦。
他们下到了二楼，病人们被安排在这边的大厅和病房。
江烬抬起了眼，重新看向走廊两侧的病房，但机械戒指没有再闪起一点红光。
被梦魇之蛇入侵的病人只要没有进入第三阶段就能生还，但前提条件是，用眠城通关才能获得的净化水晶，驱逐体内的银色小蛇。
他储物戒中的净化水晶并没有用，但病房中的病人已经被净化完毕。
江烬看向了苏灯。
雾蓝色眼眸的少年黑发乖顺，老老实实牵着他，也没再因为刚刚的事丧气，小脸泛着薄红，好像在神游。
抬起眼对上他视线，也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苏灯：“怎么啦？”
“没事。”
-
苏灯被江烬带去外科包扎。
外科门诊刚好也在二楼，苏灯被带过去之后，看到了迎面跑过来的凌曜北。
凌曜北看着他被包扎好的小臂，左看右看，就差直接上手了：“你没事吧，怎么弄得？”
大少爷脸色不悦，看起来像是要把怪物拎过来再收拾一顿。
苏灯乖巧地摇摇头：“我没事了，沈鸣玉没来吗？你们也是逃课？”
“没，他去了趟洗手间人就不见了。”凌曜北看他一眼，表情幽怨，“你怎么不关心我？”
苏灯疑惑地说：“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凌曜北：……
行的吧。
现在病人恢复正常，医院的医护人员和处理局的人也都动起来，开始重新安排好病人们回到病房。
苏灯还想跟着江烬，主要是为了偷几口阴气吸。
江烬不负责后勤工作，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苏灯，灰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垂眸，看了看苏灯包扎好的手臂：“还疼吗？”
苏灯诚实地回答：“有一点。”
他怕碰到伤口，恨不得一直抬着手臂，但又好累哦。
“但我感觉跟你在一起会好点哎。”
苏灯乖巧地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江烬。
暗示到了吗？
好想多吸几下。
江烬视线移开了一瞬，手伸进作战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银蓝色的手环，中间透明的地方，嵌着一颗小小的石头。
苏灯：“这是什么？”
他觉得这个比梦魇身上掉下来的鳞片好看多了。
是哪个副本的奖励吗？
难道要送给他吗？
这多不好意思呀。
看上副本奖励可以明抢的主神苏灯心里很纠结。
“是我拜托傅青鱼做的，如果你身边有怪物，能量波动会传递到这里。”
江烬把手环递给苏灯，看着他戴上。
银蓝色的手环套在少年白皙的手腕上，如月流光，很漂亮。
“感知到危险，我会来救你。”
原来是便捷的一键报警。
苏灯这么想，但还是很开心，他笑眯眯地道谢，欣赏手上的手环。
-
天将要暗下去的时候，苏落走出了校门。
苏落手中捏着请假条，口袋里放着那枚残缺的红宝石戒指，他在车上低着头，有些焦躁地咬着另一只手的手指。
上次找余星岚在宿舍进行的搜查无疾而终，余星岚回头还说再也不会接他的生意，搞的苏落有气没地撒，只能另寻办法。
他今天下午请假就是为了回苏家，直接去苏灯的卧室找，找到苏灯隐藏的秘密。
一定有东西帮了苏灯。
苏落笃信这一点，他焦虑地咬着指甲，并不觉得自己疯魔，他没有错，有错的是苏灯，明明继续当废物就好，为什么要改变呢？
为什么要抢他快要到手的一切。
苏落咬了咬牙，抓紧了口袋中的红宝石戒指。
没关系，他会守住自己的一切的，总有一天，他不会是养子，会成为苏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爷。
车子行驶到苏家别墅门口，苏父苏母都不在家中，只有佣人在。
苏落上楼直奔苏灯的房间，好在门没有锁，他轻而易举走了进去，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傍晚逐渐转到夜晚，窗外越来越黑，冷飕飕的风灌进来，苏落找遍了抽屉和桌子也没有找到任何端倪。
苏落打了个寒颤，逐渐觉得不对劲。他刚刚有开窗户吗？
冷风还在持续灌进来，不是普通的秋风，而是阴冷冷的，带着不详气息的风，不容忽视地缠在他周身。
不对劲。
苏落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这一点，他下意识转过头，遏制住心底的惊慌，他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飘窗上，出现了一个黑袍人。
不对，那不是人。
更不是那天与他见面的东西……
苏落的脸一点点白下去，心跳如雷，翻动的动作已经停止。
因为黑袍人伸出的手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一截白骨手掌，掌心中的一块碎片正明灭闪动。
“……原来只是个小贼。”黑袍人发出低哑的声音，“难怪会有他的气息。”
苏落还是没有撑住，跌坐在地上，他能够感受到黑袍人带来的威压，自己不可能是对手。
他咬着牙，几乎颤抖：“你想干什么？”
什么气息？
他不是贼，绝对不是！
黑袍人继续低语：“我要你带我进天启学院。”
苏落双手紧紧抱着手臂，脑子无法思考：“你进不去的，你会被杀死。”
黑袍人似乎笑了，笑声也非常怪异：“只要你带我到校门口就好。”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脖子上传来重压，让苏落几乎喘不过气，他呼吸不过来，只能接连点头同意下来，冷汗沾满额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下意识感觉，这个人，不。
这个怪物，很有可能对苏灯造成威胁。
如果是那样，算不算他因祸得福。
苏落跌跌撞撞站起来，怀着恐惧的心情转身往楼下走，重新叫车去学院。
他虽然没有看到黑袍人跟上来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恐怖的视线无处不在。
苏落一直到校门口都没有停下脚步，抬起头的时候，他恐惧的心情才有所消散。
门口的人是余星岚，依然顶着一头乱发。
苏落心中的气恼一下子盖过了恐惧，他下意识要喊余星岚，却看到黑袍人的身影半隐匿在空中。
接着——
钻进了余星岚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