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咎和白子垣这场架打的,他们自己畅不畅快不知道,反正围观大家,看了个畅快淋漓。
打的真的狠,拳拳到肉,一点情面不留的那种。
白子垣身上见了伤,萧无咎虽然没什么伤,但就刚才那防御法,稍后必定也会起青淤。
这下……应该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祝卿安不着痕迹看了下四周。
他早看到窗边吕兴的眼睛了,看样子是打消了……起码暂时是,吕兴如果认为白子垣是中州侯的人,一定不会觉得现在的高马尾冷漠男就是萧无咎本人。
正使王良才……还能醒么?
祝卿安看向萧无咎,萧无咎已经又恢复了冷漠状态,谁都不看,不说话,好像不同任何人相熟,不只是人物扮演,本身也有这样的性格倾向。
白子垣揉着伤处,呲牙咧嘴:“你少看他,会倒霉的。”
祝卿安:……
希望来日,你也这么刚。
这场打斗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地上死人是谁也没人关心,接下来房间气氛一如既往,颓废又紧张。
独独桃娘,精神状态明显高于别人,大约是有了方向,很快就能拿回想要的东西了?
祝卿安总感觉这姑娘有很多秘密没说,正好他也不想出去转,午后再次找到桃娘,尝试着问:“那位大儒,公孙文康外孙女的生辰八字,你可知晓?”
桃娘眼波妩媚:“小哥哥可算问对人了,这事你问谁,没知道的,但我桃娘是谁啊,一身魅力无处安放,正使副使案上的文书,我都悄悄看过……你近些,我同你说。”
祝卿安真就靠近,面无表情,耳根红都不带红一下的。
桃娘:……
逗人不成,她叹了口气,将看到的生辰信息说了。
祝卿安立刻阖眸,手指计数掐入虚影,很快在脑子里排出这横死的小姑娘命盘。
太阴入命坐亥宫,是月朗天门格,太阴为阴,姑娘家得这种命很好,会性格温婉,头脑聪慧,多才艺,相貌柔美漂亮,就像天上的圆月一样,福运也好,原盘不错的。
只是今年流年不行,流年命宫空宫,无主星,地劫擎羊两颗凶星坐守,三方又会地空,地空地劫主失,成年人遇到多为破财,小孩子遇到,尤其考虑此地社会环境,走丢被拐的几率大,擎羊是小人星,又主刀刑,今年怎么能不凶?
再细看,好么,生年忌是太阳化忌,正好冲流年命宫,更凶。
可要说死……好像也不太至于?
祝卿安细看,本命原盘很不错,大限亦不在今年,苦肯定会苦一点,可若说死劫……她父亲死的可能都更大一点,毕竟太阳化忌,这样引动,未必不可能。
再细品四化飞星,好嘛,流年应期凶,走丢是结果,原因却是——被遗弃。
他看到的象,不是小姑娘乱中惊惧,一片乱糟糟中有险身亡,更像是心平气和的,在哪里玩时,突然不见了带她玩的人,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人群,她茫然不知何处去寻,忽逢意外,被人带走了。
再一看带他玩的人是谁,化忌入父母宫,又是父母?父母中其一是害她的小人?
父母宫坐贪狼,贪狼欲深,又因太阳化忌,看起来更像是父亲作恶……
祝卿安仔细看命盘,分析盘主小姑娘的性格遭遇,稍稍有点熟悉的感觉,但也仅是瞬间,他这么多年看盘,总有一二相似,他没太注意。
小姑娘有险,又不像死了,亲爹不像好东西,但父母宫对宫有紫薇星坐,该会有贵人相助才对……怎么就直接找尸体了?
白子垣很关注这件事,他算是看出来了,好兄弟什么都能算,会算,嘴上叫声义父不吃亏,请大儒的事整个中州军都要急疯了,偏主公一点不急,他没法不操心:“能找到么?就算不是大儒,寻常人遇到这种事也糟心——”
“咦?”
祝卿安已经又起了八字,算了命卦:“就在此处?”
他回过味来,刷一下转头,看向年年。
这小姑娘……
他突然想起年年小心翼翼问他,她也要死,这是不是就是她的命?
他当时以为她只是害怕,事实却可能是,她听到过类似的话,来自于她依恋着,孺慕着,却伤害她最深的人。
或许,她父亲决定遗弃她,做成死局时,轻描淡写地同她说了这句话:“这是你的命。”
她那时没注意,后来回想,却记忆最深。
……
夜黑风高,万籁俱静。
双嘉城城门内,巡逻队长拍醒守卫:“守夜呢,别偷懒了!咱们这离中州可不远!”
“怕什么,”被拍醒的守卫打了个哈欠,“中州候都要死了,哪有空绕来这……”
“咻——”
“什么声音,下雨了?”守卫哈欠打了一半,整个人僵住。
“咻咻咻咻——”
果然下雨了,还他娘是箭雨!
“快快,都滚起来,守城守城!”
然而没什么用,惊慌之下组织起来的兵士气不足,对方又有备而来,来势汹汹,很快很猛,摧枯拉朽般,攻下了这个城。
“你……”
守卫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背叛了世家出身,投奔中州侯的谢槃宽!
剑眉星目,落拓风流,斯文贵雅,早不是世家人了,却还处处有世家讲究,穿衣料子要最柔软的,吃饭菜要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都挑剔的,仗都不爱亲自打,懒的能坐就不会站,能躺就不会坐……
“你——你是要造反么!你家侯爷死了,你就接他的盘?萧无咎尸骨还未寒呢!”
谢槃宽根本没理他,皱眉盯着蹭了一鞋底的血:“脏死了——中军吴狗呢,叫他快点过来,给我水我要洗澡!还要澡豆,木樨香太腻,要栀子的!他亲自送来,别人总是会拿错!”
“那翟将军那边……”
“管那老流氓作甚,”谢槃宽眼梢微扬,笑容清贵优雅,说出的话却不堪入耳,“他要连那点小东西都拿不下,就让他去卖身来赔。”
翟以朝不用卖身,他成功抢到了来自王良才家族筹集送来的第二批粮。
他自是笑得像朵花,王家人却要疯了。
“怎么又被抢了……到底哪儿漏的风声……”
“怎么办,事圆不上,再给筹集补一批么……这得多少钱……”
“补个屁补!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庶旁支费这么大劲,就因为他也姓王?”
翟以朝没管这些四散逃窜的押粮人,他的目的是抢粮,又不是杀人,粮到手,他乐的流氓口哨都吹了起来,夜间传出去很远,那叫一个浪。
侯爷的计划,本就是一石数鸟,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放弃不怎么想要的毫城,悄悄攻下想要的双嘉城,还能顺便用这些假消息,起出身边的钉子……
“走,孩儿们,咱们去主公叔叔那蹭几天吃喝,同他好好讲讲道理!”
也让人清醒清醒,中州到底是谁的,不是也姓萧,就能胡作非为,觉得自己是主子了!
“信——将军,主公的信来了!”
“吁——快,拿过来我看看,主公说什么时候回来!”
翟以朝勒停马,展开看信,瞬间垮起批脸。
不回?
你忙个球啊,不是说办完了就回,速去速还么,碰到什么好玩的了这么乐不思蜀!
翟以朝面目表情把信撕了。
他实太好奇,正考虑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想个什么理由会不挨军棍,下一封信又来了,让他顺便……办这种破事?
“凭什么啊!”
翟以朝不甘不愿,很不满意,直接把信摔了。
两息后,又捡起来。
“算了,我办行了吧,谁让你是主、公、呢!”
中州军打下双嘉城这件事,瞬间传遍四外,在各处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没人怀疑中州侯重伤将死,这就是个假消息,是计!可集他们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力,派出去那么多人手,都没有看到过中州侯……
这狗东西到底在哪!
失踪了?
不管失没失踪,闹什么幺蛾子,肯定是落单了!
落单,就意味着身边没人,护卫力量有限,没护卫意味着什么?刺杀好时机啊!
甭管谁跟谁关系好不好,天下大势,少一个人争,自己几率不就大了!于是各地四处都摩拳擦掌,找萧无咎都找疯了,看能不能做掉他。
局势气氛变化明显,普通百姓察觉不到,敏锐的人却能嗅到风雨欲来。
“侯爷可不能出事啊……”公孙夫人给床上女儿擦过虚汗,忧心忡忡,“他在,中州才能稳……”
家里出事,谁都不想,她并没有苛责丈夫。
公孙文康却很难不自责:“我当时不是不应他,是时间不对,我当年承诺过父亲,二十年不入仕。”
再过一个半月,二十年就能满了,他的人生,不会再受束缚。
可怎么就这么巧呢……年年,他可爱的外孙女……
……
房间里,白子垣偷偷摸摸过来,跟祝卿安说了个生辰日期:“你看看此人,有没有希望……择主?”
祝卿安一看年纪:“公孙文康?”
白子垣伸手捂他的嘴:“小声!”
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小漂亮。
祝卿安一看:“他会成为中州侯的人,命盘运数本就在晚年,佐上抚民,扬名四海,笔落春秋。”
白子垣拳砸掌心,兴奋的不行:“我就知道!虽然中州侯不当人,又坏又黑,但的确是个明主,该当四海来朝的!”
祝卿安:“不过——”
“不过什么?”白子垣心内咯噔一声。
祝卿安:“时间不予,得等到一个月十八天后,他才会来。”
“啊?为什么是一个月十八天后?”还有零有整的?倒也无碍,人会来就行!
祝卿安:“先生丢了外孙女,自家还不知道原委,以为人死了,现下得让先生知道孩子没事,否则……将有病劫。年长之人,病劫可不好过,一不小心,可能就没以后了。”
白子垣心提起来:“我这就想办法!”
……
又要放饭了。
祝卿安开始痛苦面具。
现在觉是能睡着了,又开始吃吃饭的苦。
他不是挑食,只是吃不惯,这里人什么毛病,连着几顿茄子了?
世间怎么会有茄子这种邪物,怎么做都那么难吃……
再次重申他不挑食,他只是茄碱不耐受,他过敏!闻到味道就想跑,想起在嘴里的感觉就不想活的那种!
“这都不吃?”白子垣非常自然的把他的菜倒自己碗自己,“义父你就是太客气了。”
祝卿安:……
萧无咎递过来半个馒头。
祝卿安有些犹豫,馒头虽然不美味,但也不恶心,就着水吃点,至少能填填肚子。
可没有菜配,他还是不想吃。
萧无咎:“今晚会忙。”
祝卿安:“嗯?”
白子垣也意外:“我没说是今……”
萧无咎盯着他。
白子垣立刻改了:“没错,就是今晚!”
虽然他倍感期待,很想马上就干这事,可说好的突然改……有亿点点微妙。
就好像面前男人为了哄小可爱吃口饭,不顾他人死活,任性这么改的一样?
祝卿安倒没察觉白子垣微妙的视线,接过馒头,有点期待。
萧无咎要怎么做呢?得把年年送出去吧?还得保证安全。吕兴不可能不搞事,房间里还有个看似算尽一切,实则随时监视他们的罗莫……
还有桃娘,今晚该去拿她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