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一次站在预选赛的赛场上，影山飞雄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曾经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日向翔阳，第一次自己托出了球但是没有人在身后。不管是日向翔阳带来的，还是那个无人接应的噩梦，让影山飞雄在后来的日子里越来越封闭自我，逐渐开始厌恶排球，直到在东京奥运会赛后，终于产生了放弃排球的想法。

日向翔阳闯入了影山飞雄的生活，让原本一切有序的安排变得混沌无序。他自顾自的闯进这个世界，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并且好不满足地“夺走”了影山的同伴、前辈、队友，甚至家人、“过去”和“未来”。他的出现，让影山飞雄开始被整个世界排挤。很多时候，影山飞雄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人，不过是为了日向翔阳这位“主角”成长而产生的第一个垫脚石罢了。

这样的认知，是让人很痛苦的。

影山飞雄很担心这次再和日向翔阳对上之后，一切又会走向曾经的老路。这是影山飞雄回来这个世界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这么不安。

“喂影山，你今天真的不对劲哎，那个雪丘中学很强吗？”金田一感觉影山飞雄的整个人都像是个被绷紧的皮筋，再多哪怕一点点力，就会被绷断，“这么紧张，不像你哎？”

国见也摘下耳机，有些关切地看着影山飞雄，忍耐不住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影山，放松。”

影山飞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恍惚间感觉这两个人又露出了那副冷漠又疏离的表情，他们不会再拼命挑起接过自己的传球，在赛后也只会嘲讽地喊自己——

“国王大人，今天还会这么紧张，不会是场硬仗吧。”

影山飞雄手上一松，水壶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很快就浸湿了他的队服。

“喂喂喂影山，你还好吗？能看到我是谁吗？”国见英见他状况不对，盯着自己和金田一的方向眼睛都没了神，有些慌乱地晃了晃他的肩膀，“金田一，去喊教练和监督过来！”说完上前揽着影山飞雄的肩膀，走到角落里靠墙坐下，然后迅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人披上。

这家伙是怎么了，和见了鬼一样。

国见英用手上的毛巾轻轻擦掉他头上的冷汗，见人还是抖的厉害，手凉冰冰的怎么看都是在不舒服，索性胳膊一伸把人紧紧抱住，轻轻抚着他的背。

“没事了影山，你看看我。”

国见英身上的热量渐渐捂暖了影山飞雄的手，而他出走的意识终于回归了大脑。

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正抱膝坐在地上，被国见英整个抱住安抚着。

“国见。”

“啊，你终于回神了。吓死人了影山。”国见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而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真是少见啊，我们的‘国王大人’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那个雪丘中学很强吗？有很高大的攻手？不应该，去年都没有听说过这所中学。”

影山靠着国见英的肩膀，终于分清楚了这声‘国王大人’和记忆中的区别。国见嘴里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是有温度的，包含着队友的情谊的。

“是的，他们有个人，很强。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是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好好，但是现在，有我和金田一在，你就会是整个宫城最强的二传手。相信我们吧，影山。”国见英感受到怀里的人逐渐放松下来，也松了一口气。在影山飞雄看不到的地方，国见垂下眼眸，不管是谁，能把影山吓成这样，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赛场见吧。

金田一领着教练和监督过来时，虽然和影山再三确认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看着这个男孩苍白的嘴唇，教练最终决定，第一场首发，先由二年级的替补二传手上场。

影山飞雄刚想说自己没问题，就被国见和金田一双双按住。两个人认真地看着影山飞雄，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们在赛场上等你。早点调整好状态啊，我们的‘国王大人’。”

这两个人半跪在影山飞雄面前，像两位忠诚的骑士，在向自己的国王宣誓。

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好。”

这是他第一次不排斥坐冷板凳。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骑士们正在前方等他。

国见英揉了揉影山飞雄的脑袋，这个排球笨蛋啊。真希望有一天影山飞雄对着自己笑，不是因为排球，而是单纯地、为自己在笑。

雪丘中学和影山飞雄记忆中的配置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但是北川第一的态度完全转了个弯。队内的绝对王牌突然出了状况，让整个队伍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一向和他们不多话、看起来干劲不多的国见前辈在热身的时候都格外认真，一再嘱咐队员要认真对待。于是，没有人敢轻视对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学。

尽管对方的队长，看起来真的只有一米六左右，完全看不出来有哪里值得警惕的。

没有了影山在的北川第一，虽然攻击性略微差了一些，但是整体基础很稳定，比分稳扎稳打地来到了20：6，轮到了北川第一的二传发球。

这时，影山已经热好身，和教练示意自己可以上场了。

当影山拿着球上场时，整个体育馆都想起了热烈的应援声。他习惯性地转着球，眼睛紧紧盯着网对面的日向翔阳。国见英微微侧着头，顺着影山飞雄的眼神看到了网前这个橘黄色头发的人。

原来就是你吗。

不过无所谓了，今天获胜的，一定是他们北川第一。

影山飞雄一记强力的跳发球给了对面不小的震撼。

“喂小翔，这个球真的有可能接到吗？”

“好厉害……原来北一的替补都这么厉害的吗？”

国见英原本不想理对面这几个怎么看都不成气候的对手，但是听到替补这两个字，就像是戳到了他暴躁的开关一样。他有些阴沉地看着日向翔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喂，雪丘中学的几个，影山可不是什么替补。”

一旁的金田一也面色不善地补充着，“他可是我们北一球场上的王者。你们几个，小心了。”

说罢，裁判再次吹响了发球哨。

两个人看着日向翔阳眼神一变，追着影山的球就跑了出去。

但是很可惜，他接球的位置并不好，球在撞击到他的胳膊之后直接飞出了界外。

22：6.

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分差了。本就基础不好的雪丘中学更是面对着远超国中发球水平的影山。最后一球时，日向已经可以把球大会到北一的场地里，但是很可惜，被自由人接住后影山早就在网前就位，他看了国见英一眼，将球向身后托出。

“国见！”

“NICE！”

第一局，北川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