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抱出咸菜坛:“还剩点陈米,要不倒一点试试?”苏柳荷跃跃欲试。
顾毅刃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它能变东西出来?”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咸菜坛,还裂纹了。
苏柳荷实诚地说:“我哪知道,随手放的。”
顾毅刃在木屋里休息过一段时间,从没有注意过咸菜坛子。
“这屋里原本就有的?”
苏柳荷白他一眼说:“难不成祖传的?咱俩都没爹娘,仔细算起来算是黑户。”
说到底还得谢谢小塘村,好歹给他们上户口。头些年经历过饥荒年,孤儿寡妇不少,政府给了特殊政策。不然现在让孤儿随便上户也有难度。
往咸菜坛里装好米,苏柳荷继续做蜂蜜栗子糕。
有顾毅刃当帮手,板栗剥了一盆。饱满金黄的板栗煮的软糯,碾压成泥后加入四分之一罐的蜂蜜。再把做饺子剩下的有发酵效果的老面团也搅拌其中。
没有磨具就用瓷碗装,倒入蜂蜜栗子糊等待发酵,然后用大铁锅蒸熟便好。
“第一遍要刷油,第二遍刷点蜂蜜。”苏柳荷遗憾地说:“要是再有点芝麻就好了。”
顾毅刃当即说:“我去买?”
苏柳荷望着外面黑下来的天说:“得了,下次再做。等好了你给香菜家送五个,给宋大娘家送五个,剩下的咱们自己吃。”
“行。”
苏柳荷一共做了二十几个蜂蜜栗子糕,灶屋里充满香甜的蜂蜜味道。
起锅后,苏柳荷先递给顾毅刃说:“快,尝尝!”
蜂蜜的甜味和栗子的醇厚在口腔弥漫,顾毅刃感受到柔软和细腻的口感,味蕾受到甜蜜的暴击。
“很好吃。”顾毅刃没想到苏柳荷做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能这么好吃,用她的话,这叫“甜点”。
顾毅刃尝了一块后,先给香菜家送,香菜正在揪着头发洗头。
闻到美味诱人的味道,头发洗到一半不洗了,抓起一看块蜂蜜栗子糕还没吃,嘴里已经分泌出唾液。
她吃到嘴里以后,难以想象的味道攻击她的味蕾,让她不怕烫似得把一块飞快地吃完了。
她正要感谢顾毅刃,发现他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只能抱着窗台上的蜂蜜栗子糕进屋跟自己娘分享。
宋大娘一家也是,一家三口吃了顾毅刃送来的蜂蜜栗子糕,根本想不到寻常可见的东西能做的如此好吃。
宋姑娘捧着小口小口的吃,生怕狼吞虎咽品不出其中美妙滋味。
送完两家后,顾毅刃回家的路上被半疯拦住。
他神神秘秘地说:“死啦,要抓你媳妇的人死啦!”
顾毅刃看到前后无人,将他带到一旁说:“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姑姑,你说谁死了?”
半疯说:“猪啊,那就是你媳妇!”
顾毅刃小声说:“你说是就是吧。”
半疯往袖口上擦了把鼻涕,嗅着顾毅刃身上有香甜的气味,讨好地说:“抓你媳妇的人死在山里啦,我打死的!”
顾毅刃心下一惊:“黑衣服的?”
半疯咧着焦黄的牙,手舞足蹈地说:“是呀是呀!我就砸了他的后脑勺,他就起不来啦!”
“人在哪?”
“扔啦,山里有狼!邦邦硬,好吃,给它们磨牙!”
顾毅刃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杀人?”
半疯说:“你给我吃的,我还能帮你杀!”
顾毅刃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如果是真的保护了我们,我谢谢你。明天我会给你送好吃的。”
半疯拍着巴掌蹦蹦跳跳地说:“把你媳妇也送来!”
顾毅刃给他一个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重新说。”
半疯擦拭着口水,双手合十不停鞠躬:“嘿嘿,谢谢祖宗!谢谢祖宗媳妇!”
顾毅刃到屋里看见苏柳荷把炕桌摆好了。
“蜂蜜栗子糕配陈皮水。”苏柳荷招呼顾毅刃过来:“你看,这就是晒的橘子皮,你还差点给扔掉了。”
顾毅刃不知道橘子皮也能泡水喝。一连吃下三块蜂蜜栗子糕后,喝下一口酸甜的陈皮水,顿时解腻又爽口。
“陈皮越陈越好,咱家这个只能算是橘子皮水。不过也凑合着喝吧。等你以后当了军官,再喝正宗的。”
顾毅刃放杯子的动作一顿:“你真觉得我能考上军校?”
苏柳荷说:“你比你想象的更有能力。许多东西教一遍你就会,只要坚持下去。”
顾毅刃往窗外瞥了眼:“...以后真能高考?”
苏柳荷肯定地说:“两年。”
顾毅刃上辈子根本没注意过这方面,隐隐听过类似高考的话,但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被痛苦和仇恨蒙蔽,顾及不到其他。
“好。”
只要苏柳荷说,他就愿意去拼!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是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隔日。
苏柳荷起来后,看到顾毅刃正在院子里扫雪。天还蒙蒙亮,他这是起得比之前还要早了?
苏柳荷怕冷,小泥炉上坐着水壶,她倒上水走到灶屋的后门。
她准备蹲在后门口刷牙洗脸。
谁知道刚推开门,她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东西!
三条冻得硬邦邦的四角裤衩!
应该是着急洗,裤衩的水没拧干,下面还缀着冰溜子!
顾毅刃拢共四条裤衩子啊,他这是什么情况?
咚!
一条大长胳膊从苏柳荷头顶越过,拉上后门。
顾毅刃声音平静地说:“去前门洗。”
“噢。”苏柳荷起身往前走,没发现顾毅刃的脸红得发烫。
“我说...”苏柳荷突然站住脚,望着她背影的顾毅刃忙扭头往别处看:“什么?”
苏柳荷指了指小泥炉飞快地说:“不然你拉根绳儿在屋里烤这样干得快不然硬穿把你冻坏了怎么办我说完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毅刃:“......”
他走到后门,把掩在门后的木板拿出来。
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分屋睡,现在是个机会。
他差点忘记自己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近来吃得好、睡得好,血气越发充足。他拼命的锻炼,希望能消灭本能带来的需求。
昨天早上睡沉了些,差点被她看到。
每当不经意间看到她娇憨的睡颜,他总觉得自己骨子里带着坏种的基因。
“你这是干什么?”苏柳荷端着顾毅刃做好的蛋羹,用小勺舀着递给他说:“床?”
顾毅刃特意给她做的蛋羹,摇头说:“你吃。”
苏柳荷又问:“你该不会要在这里睡吧?”
顾毅刃已经冷静下来,平静地说:“我起得早会影响你。”
苏柳荷小声嘀咕:“会冷吧?”
灶屋里前后都有门,还不严实,现在都有穿堂风。
可顾毅刃已经决定好了:“不冷。”说着,继续叮叮咚咚敲木板。
苏柳荷本来还想再帮他做两条裤衩,可光看到他晒的裤衩,他就要搬到灶屋里睡。要是真再做裤衩给他,他八成羞愤欲死。
得了,孩子大了是要有自己的空间。
苏柳荷帮不上忙,蹲在一边小口舀着鸡蛋羹吃,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
顾毅刃在后门边给自己做个小隔间,用半人高的木板围着单人床,其他东西还是放在炕屋里。
苏柳荷还惦记咸菜坛里的东西,她见顾毅刃在忙,自己哒哒哒跑过去抱着咸菜坛看:“哇,米的颜色变啦!”
放进去的陈米白中带灰,新增的米,碧莹莹还有米香味。
顾毅刃放下活儿走过来,看到晶莹的米粒难掩激动神色:“居然真的可以。”
苏柳荷说:“还有两天过年,咱们今天饱饱吃顿大米饭!”
顾毅刃难得露出笑容:“行。”
宋大叔和宋姑娘俩人还没走到苏柳荷家,便闻到空气里有股稻米香甜的气息。
家家户户都做饭,一时分不清谁家的味道。各家各户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冬日生机。
宋姑娘脸上的胎记完全消失,按照苏柳荷的嘱咐别人问起来她就说在医院里开的药水治得。
这些年她家到处给她看这个病,大家都看在眼里。也觉得该好了。
如今姑娘满月般的脸蛋终于敢全部露出来,不再用刘海遮挡,虽然见人还是些怯怯的,但在熟人面前已经自信不少。
眼瞅着要过年,宋大叔过来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是上门感谢苏柳荷治病,她姑娘以后的婚事算是有着落了。
第二件事是香菜妈帮忙嘱托的,她好歹结过婚比苏柳荷好开口。
宋大叔拿了十个鸡蛋和一斤小麦粉,父女俩到的时候,苏柳荷和顾毅刃俩人吃了半锅香喷喷的大米饭,撑得在炕上躺着。
顾毅刃摸着肚皮说:“以后咱们吃大米饭不用粮票了。”
苏柳荷觉得吃完碧莹莹的大米饭,嘴里都是香的。她心满意足地说:“你就放开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米饭最养人。”
顾毅刃有点好吃的就要留给苏柳荷,时常夜里会咕噜叫。这下好了,半大小子不怕吃穷老子了。
“有人在吗?”宋姑娘在门外喊道:“我是宋姑娘。”
宋姑娘本名就叫宋姑娘,她来到苏柳荷家大大方方地喊:“小荷姨。”
照理她比苏柳荷还大上一岁两个月,已经二十了。可苏柳荷鸡贼,先跟香菜妈叫姐妹,又跟宋大娘做姐妹,还有个顾毅刃当大侄儿。靠一己之力把辈分提档了。
宋姑娘见到苏柳荷,笑嘻嘻地跟她提前拜早年,顺道把鸡蛋和小麦粉给她。
她俩坐在屋里说话,宋大叔便来到灶屋跟顾毅刃聊聊男人间的事情。
顾毅刃两辈子没沾过女人,先对宋大叔说的话漫不经心。
宋大叔雨打风霜过的脸上什么风浪没见过,又压低声音说了说,顾毅刃由漫不经心变成面红耳赤。
宋大叔一边教导他,一边感慨短短几个月间顾毅刃变化之大。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几乎一夜之间,毛头小子快速地成长为强壮的男人。若不是脸上还有稚气,光看身体已经跟成年男人不相上下,甚至更为矫健。
当年的自己跟现在的顾毅刃比起来,就跟小鸡崽一样。
从前只听人骂过顾毅刃是狗崽子,仔细打量,完全是快要长成的牛犊啊。
手臂与大腿根部的肌肉爆发式成长,以前明明饥一顿饱一顿还能长成这样,只能说老天爷对他有偏爱。
他不由得详尽地说了说男女之间的事情,毕竟顾毅刃这小子太强悍,不管谁家的姑娘被他不管不顾的欺负了,身子骨绝对受不了。
还得告诉他如何自我宣泄,不要太憋,也不要过度。
等他们走后,苏柳荷等了等,都要睡觉了顾毅刃还不过来跟她交代。
她忍不到明天,穿着小背心披着棉袄,站在门边探出个脑袋瓜问他:“你们爷俩说什么了?”
其实不怪她好奇,她问宋姑娘,宋姑娘很害羞,怎么问也不告诉她。
苏柳荷小心眼犯了,以为又有人要拉着她的大侄儿搞早恋呢,这怎么行?
苏柳荷瓷白的脖颈和纤细洁白的小臂在顾毅刃眼前晃动,还能看到小背心下妙曼的身体曲线。
顾毅刃喉结动了动,别过头不看她:“没什么。”
苏柳荷幽幽地看着他:“真的?”
顾毅刃觉得心脏激烈的跳动仿佛会被苏柳荷听到,宋大叔说的那些话,如果是她...如果是她...他完全控制不了。
他飞快地说:“...真没什么。”
苏柳荷蹙眉说:“是要跟你说亲?”
顾毅刃没想到苏柳荷还不走,只得说:“聊了点生活上的事,没聊别的。”
他催促着苏柳荷说:“你进去睡觉,你放心我说了要高考一定会好好准备高考。”
苏柳荷双手交叉扯着棉袄衣襟,教育准考生说:“记住,今天多一份拼搏,明天多几分欢笑!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要一腔热血——”
“备战高考...”顾毅刃配合地笑了:“你放心,两年以后我一定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