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京瓷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半点没当真。
“王爷,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戚京瓷。”说罢,戚京瓷一只手抬起袖子,另一只手将放在桌面的托盘上的瓷碗拿了起来,用汤勺轻轻搅了搅,碗壁发出清脆声响。
“不是你的侍妾通房。”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端进来的那碗粥上:“今日天有些冷,王爷喝点粥吧。”
燕珩洲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不似从前的温和,从前虽看起来没什么温度,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冰冷,探究,带着攻击性。
“戚,京,瓷。”
她听见燕珩洲的声音凉凉地响起,不知为何,她有些不自在。
放下手中的碗,戚京瓷刚准备抬头说话,就被一双灼热的手捉住了手腕。
戚京瓷的手腕很细,燕珩洲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抓住,攥紧,他强势地拉住她的手,扯到自己的衣领处,哪怕戚京瓷已经微微颤抖,燕珩洲也没有半点怜惜。
“本王说,让你,戚京瓷,为本王宽衣。”
戚京瓷手腕被扯得生疼,就这来回几下,纤细白皙的手腕已经被扯出了红印,她挣扎着想要缩回来,奈何力气太小,半天也是徒劳无功。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子,在地面投射出一堆交叠人影。
戚京瓷看着燕珩洲的狠戾的眼神,她突然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
“好啊。”
手腕终于得到了解脱。
她甩了甩手,便一点犹豫没有地伸手,开始接燕珩洲的衣衫。
他的衣衫繁复,光是腰带就复杂的叫戚京瓷弄了许久。
脱掉外衣,戚京瓷将其放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又伸手去解他的里衣,目光微闪,戚京瓷的手不知为何有些发抖。
燕珩洲身上总有一股檀木香气,戚京瓷从前就发现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格外浓厚,她能感受到头顶一直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她却有些不敢看。
明明想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可心底还是露了怯。
燕珩洲目光悠深,双臂张开,就那样盯着戚京瓷,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戚京瓷咬了咬唇,双手颤抖的更明显,本想慢慢来,拖一拖,却不想里衣如此轻松就解开了。
望着暴露在空气的大片皮肤,戚京瓷猛地转头,仿佛被灼伤了眼,双手也触电般缩了回来,她脸有些热,有些嗔怪等着燕珩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戚京瓷自认为是在追求爱,追求喜欢的人,可她觉得那些都是慢慢来的,都是需要一步一步用真诚打动的,可现在燕珩洲的行为却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羞辱她?还是想让她别不自量力?亦或是…今日心情不好在拿她撒气?
燕珩洲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收回张开的双臂,拢了拢衣襟,一只手撑在一旁的桌案上,微微俯身。
与戚京瓷离得更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戚京瓷仿佛能感受到燕珩洲的呼吸,有些滚烫。
“你……”
戚京瓷刚想说什么,却被燕珩洲打断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燕珩洲面上嘲讽不屑之色尽显,看着戚京瓷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
什么?戚京瓷以为自己听错了,燕珩洲这是在发什么疯,他失心疯了?
“我想要什么?”戚京瓷语气有些不解,她退后一步,免得和燕珩洲离得太近。
手腕的银铃作响,在这静谧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
燕珩洲握了握拳,片刻后松开。
“想要什么?”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目光却一直落在戚京瓷身上。
“明明伤早就好了,偏要留在王府,给本王端茶倒水,在我这收买人心,那些你自以为很精明的小手段使在我身上,我配合你只是为了给你爹一个面子,你以为你是谁?”他目光冷冽。
戚京瓷往后退,踉跄一步,歪了歪头,脸上净是不可置信。
“你是什么身份,府里的女主人,我的丫鬟,还是我的女人?难不成,你只是想做上我的王妃的位置?”
男人语气中不屑和轻蔑,让戚京瓷呼吸渐渐急促。
她张嘴想反驳,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说的有一半对了,她是想追求他,她也从不觉得女子追爱有何不可,心之所向,便是她的目标。
可这些从燕珩洲嘴里说出来,却换了一个味道。
他难道觉得她是贪图他的身份?
他不就是一个王爷,她爹爹也是王爷啊,有什么好贪图的,以为她稀罕什么?
戚京瓷气笑了,她自小便是郡主,锦衣玉食长大,府里只有他一个女儿,是父王母妃打掌上明珠,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却被那人觉得自己是那种追名逐利利欲熏心之人。
戚京瓷深呼一口气,手中的拳头渐渐握紧。
或许是将自尊看得太重,戚京瓷眼泪在眼眶打转,她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只是看着燕珩洲。
声音有些哽咽,她咽了咽口水,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原来王爷是这样想的,倒是我自作聪明了。”
她眼里全是委屈,还在努力憋住眼泪。
燕珩洲喉结滚动,却还是咬了咬牙,撇过脸去,冷声开口。
“既如此,便早日回王府去。”
戚京瓷生怕自己再多呆一会,眼泪就会落下来,到那时自己的自尊便被人踩在脚下了。
她转身,打开门,门外的月色一股脑洒进了房间里,戚京瓷提起裙边快步离开,匆匆忙忙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夜色已经很深了,燕珩洲感受着外面扑面而来的冷气,却没关门,也没穿衣,只定定望着戚京瓷远去的背影。
闭了闭眼。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小姑娘有更好的选择,自己不是她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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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京瓷一转身,眼泪就如同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滚落,哪怕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她也没有半点停留。
她是高贵的郡主,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从来不屑于在外人面前落泪。
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戚京瓷一直往前跑,直到燕珩洲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才抬手抹泪,只是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委屈。
爹娘将她从小宠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她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信手拈来,从未有人这样伤过她的自尊心。
她抬头,泪眼模糊间看见了月亮,被云遮住了些许,仿佛拢上了一层薄纱,戚京瓷不知不觉又湿了眼角。
她想家了。
从小到大没离开家超过两日过,如今在璟王府呆了半月了,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可今日发生这些事情,想家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戚京瓷抹了抹泪,猛地站起身,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家,这里她是待不下去了,她不要喜欢那个人了!
由于起的太猛,戚京瓷眼前一黑,扶着墙才堪堪站稳,好容易缓过劲来,戚京瓷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大门走去。
璟王府晚上大门是会锁起来的,戚京瓷不想求他,也不想再面对那张令她讨厌的脸,所以她自己找了一堆石块柴堆和木桶,没过一会就爬了上去。
夜色渐深,月光稀疏,夜凉如水。
偶尔有小风吹过,戚京瓷被冻的瑟瑟发抖。
她出门的时候是去厨房熬汤,想着送完汤就回来了,不必穿太厚,可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
戚京瓷打了个哆嗦。
再坚持一下,回家就能在温暖熟悉的床榻上睡觉了!
戚京瓷深呼吸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从墙上往下一跃。
好消息是她没摔倒,坏消息是,她的脚腕似乎崴着了。
戚京瓷咬牙想站直,可脚腕实在剧痛难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咬咬牙,扶着墙,踉踉跄跄往前走。
等快到淮安王府时,戚京瓷却听见一旁的小巷子里有男女交谈的声音。
这三更半夜的,谁大晚上在外面闲聊?又或者不是闲聊,而是密谋什么呢?
戚京瓷按耐不住自己一颗好奇的心,悄悄贴近墙角,去听里面的声音。
声音细细碎碎的,有些听不真切,只有只言片语传近戚京瓷的耳朵。
“……要注意的应该是你吧,我又没有婚约,我可什么都不怕。”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戚京瓷似乎听见其中一人打了另外那人一下,紧接着女人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定拉着你一起死!”
“哈哈哈哈,敏儿,你这么凶做甚?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男人的声音越发猥琐:“不如我们在这…”
“你疯了?我可不想死!”
“你不想,可她想啊…”
接着又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戚京瓷有些听不清了。
什么玩意儿,她是不是不小心误入了什么现场?
戚京瓷脸有些热,转身想离开,却忘记自己的脚方才崴到了,一个踉跄,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响。
那边的人似乎吓坏了,戚京瓷转头看去,那二人也转头看过来,目光相触间,戚京瓷呆住了。
也顾不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戚京瓷只定定望着那个女子。
敏儿,敏儿,不是在宴会上对她出言不逊的那个赵敏又是谁?
戚京瓷看见那男人目光狠戾,瞬间感觉汗毛倒竖,心口发凉。
要遭。
她不顾受伤的脚腕,踉跄往淮安王府门口跑去,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揪着衣领撤回去,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蒙住,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戚京瓷非常警觉,一路上都在听周围的动静,燕珩洲应该不知道自己走了,爹娘就更不知道了,没人救她,她只能自救。
可是还不等她安慰自己,就发现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被他们二人带来了城郊。
听周围的人讲话,这里可能就是那个京中人人都晓得的供最底层老百姓享乐的青楼妓馆。
烟月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