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完猪草后天就亮了很多,宋渝归拎着满满一背篓草回去,发现沈惜枝已经醒了,在堂前忙着生火。
“做什么呢。”
她走近。
沈惜枝一见到她,脸色下意识流露出几分怯意,身子微微后退,但又迅速收回去,变成面无表情,面无表情的生火。
宋渝归缓缓:?
从昨夜到今日,她总算看出沈惜枝有些不对了,皱眉上前,“你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心情不好?”
谁又惹她了?
沈惜枝垂眸,“没怎么了,我煮了粥,妻君一会儿喝点再走吧。”
“哦。”
对方说没什么,她就不知道怎么问了,干巴巴答应一声,皱着眉将人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打量一遍。
怎么情绪不对了呢……看起来就冷冰冰的。
见惯了小姑娘怯生生的样子,骤然冷淡下来,她还挺不习惯的。
“你到底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宋渝归见她一直闷闷不乐,没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
沈惜枝咬了咬唇,看了她一眼,回头生火,片刻又看她一眼,然后继续生火。
如此反复,终于叫人觉察出不对来了。
宋渝归食指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我欺负你了?”
前一秒她还想着谁欺负大反派了,她定要帮大反派出头,现在只觉得大反派无理取闹!
我兢兢业业割草养猪,赚钱养家,怎么就欺负你了?!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生气。
宋渝归怒目瞪她。
沈惜枝见她生气,又害怕起来,只敢望她一眼,然后慌张的垂下眼眸,抿了抿红唇,轻声道,“我没有这么说。”
“呵,但你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我没有。”
“你没有你看我做什么,还冲我摆冷脸!”
宋渝归言语间都颇为愤愤不平,说完这句话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急急忙忙打断,“粥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刚刚冷脸,现在又主动,宋渝归狐疑,“你不会想给我吃夹生粥把我毒死吧?”
沈惜枝:……
不怪她想的多,也不知道原著里大反派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原主下杀心的,她得警惕点啊。
“妻君,喝夹生粥死不了人的。”
她没忍住,闷声回复。
而且她杀她做什么?
杀人是要偿命的,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敢做那种事?
宋渝归听说死不了,心才放下去一点,应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我又没惹你,真不知道你好端端生什么气。”
在她眼里,仿佛莫名其妙的是她,错是她犯的。
才不是呢。
沈惜枝眼眸幽深,握着勺柄的手指越发用力,指节发白,又舀了一勺并不浓稠的汤水,终是没忍住,将那大粥勺往锅里一扔,粥汤四溅,给宋渝归都吓精神了。
“怎,怎么了又?”
我就说她情绪不对!她还不承认!!!
宋渝归瞪她,小姑娘也想瞪她,但她不敢,只能咬了咬唇瓣,偏过头,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般为自己辩解,“我既嫁与你,就不会做那等辱没自己名声的事!”
宋渝归一愣,嗯?
说什么呢,谁说她会做了?
我也没说啊。
“你,你在胡言乱语?”
宋渝归缓缓皱眉,盯着她问,甚至想摸一下她有没有发烧。
沈惜枝更生气了,没瞪她,倒是难得如寻常小女孩般跺了一下脚发泄,“才不是胡言乱语,是你觉得我会做出水性杨花的事!”
“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说过,你别以为什么事都能按在我身上啊!”
宋渝归目光警惕,好像沈惜枝要如何陷害她一般。
更把人气的狠了。
“你昨晚怀疑我与你堂弟有染。”
那声音里带着一股浓厚的委屈,几乎要将人淹了。
她站在委屈里,微红着一双眼睛看她。
像每个被污蔑清白却无处申诉的女子一样。
这番话犹如一把大铁锤,把宋渝归砸的晕头转向,她半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畜生话了?
她又不是原主!
脸皮抽了抽,再度没忍住,她抖着嘴唇骂,“你放屁,我何时说过怀疑你与我堂弟有染?”
小说里两人确实有些暧昧,但现在还没到这情节呢!她怎么会这么说?而且就算真到这情节了,她与沈惜枝也早已和离,有没有染关她屁事!
沈惜枝张了张口就要反驳,忽然一愣,发现,她真没有直白的说过怀疑她与别人的话,是她自己听出来的。
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愤愤道,
“你就是这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是你自己想错了。”
不关她的事她坚决不认,本来给原主背的黑锅就够多了,绝不能再容忍莫须有的罪名。
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沈惜枝,小姑娘咬牙,将刚盛好的半碗粥放到她面前,生气离去。
宋渝归:?
什么意思,以前我能喝两碗,今天只给喝半碗?
哼,半碗就半碗,我还不稀罕呢。
她直接忽略掉自己也能盛粥的事。
粥是沈惜枝煮的,米是沈惜枝买的,她吃多少当然也是沈惜枝说了算,哼,不给吃就不给吃。
宋渝归气呼呼端着半碗粥来到破旧的木桌前,桌子上只放了一叠小菜,是昨日没吃完的五花肉炒白菜。
沈惜枝坐在一边,脑袋被冷风吹了吹,终于清醒了。
又见她很不高兴的样子,心中逐渐惶恐起来。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竟然指责宋渝归,还给她甩脸色……
疯了不成?
宋渝归脾气一向不好,被她这样惹怒,没有立刻打她,已经叫她意外了。
沈惜枝心中顿生忐忑,刚刚不高兴的气势一去不复返,紧紧握着衣角,看也不敢看她,只恨不得她同样看不见自己,当自己不存在算了。
像一只胆小的鹌鹑。
宋渝归没注意刚刚跟她闹脾气的人现在又乖巧起来了,自己愤愤喝完了碗底的粥,连菜都没夹两口,然后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沈惜枝闻声缩了缩脖子,默默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她只能望见对方雪嫩的脖颈,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宋渝归气势汹汹,“把头转过来!”
小姑娘吓得瑟缩一下,手指紧紧掐着掌心,磨磨蹭蹭转过去,面对着她低下头。
心里想着,果然还是生气了,要打我吗,可若因打我,误了去镇上做工的时辰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的活儿,会不会丢掉?
小姑娘脸色煞白,却还关心妻子的活计。
不过这些她的妻子都不知道。
她的妻子还为自己莫名其妙吃了冷脸而感到委屈,并决心和大反派说清楚。
“我一会儿还得去镇上,你一个人在家,别再胡思乱想,我没有觉得你会和宋星川有染,只是不想让你与他多接触,你不是也说他看上去很无礼吗?昨日他都没叫你嫂子,显然并不尊重你,你少往他面前晃,否则被他欺负了还得红着眼睛来找我帮你出头。 ”
她双手环胸,清明的眼睛望着她,明明还有点气,但看着沈惜枝气势不再,越来越胆小害怕的模样,再多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默默扭头。
沈惜枝抿唇,好不容易才想明白,这是在与她解释,解释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尚在犹豫中,不知该不该信她,宋渝归看一眼天色,装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撂下一句话,“以我的性子,若真疑心你,昨晚就要闹出来了,何必忍到现在,我先去镇上了,你若还生着气,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特意走过去,报复性将人乌黑柔软的头发揉的乱成一团,“粥记得喝,不许给人洗衣服,走了。”
很好,很符合原主人设。
女子转身大步离去,心里还有点生气,但她明白不能再对着大反派发作了,不然今晚回来就要被毒死。
沈惜枝愣愣坐在原处,看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解释,亲近,关切,竟在同一日发生了。
宋渝归说的对,以她的性子,若是心里当真如此想,早把她打的半死不活了……
她未曾生气打她,是她误会了。
小姑娘心间惴惴,漂亮的眼眸盛满忐忑,她误会了她,是不是惹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