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征不喜欢废话，进门就放了一枪，吓得所有人都抱住脑袋尖叫着躲避子弹。
然而他瞄准的是床腿，并没有人中枪。
所有人回过神来，忐忑地缩在了一起，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离子弹落点最近的许美荷都快吓哭了，眼睛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二太太胆大一些，拍着心口质问道：“你是楚家的阿烽？你这样随便开枪，是要受处罚的！”
楚唯征冷眼打量着这个老妇。
他并不是警察。
他是行走阴阳两界的活人鬼差，为了避免出任务时遇到意外，办事处给他们每个人都申请了配枪。
不过……
他们的配枪并不是普通的枪，而是改造过的，加了符文的，用来对付厉鬼凶煞的枪。
办事处并不限制他们使用子弹，唯一的要求就是——用完了记得及时找梁宏夜给新的子弹刻符文，要不然普通子弹对鬼怪是无效的。
所以，楚唯征开这一枪，根本没有违规，但却可以瞬间震慑这群各怀鬼胎的东西。
他吹了吹发烫的枪口：“打歪了。”
二太太气恼，质问道：“你想打谁？”
他走到床腿附近，俯身，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冷：“梁阿公化作了厉鬼，你们小心一点，他最疼梁大先生，一定会找出凶手，带那人下地狱。”
什么？二太太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男人，那一瞬间的心虚，逃不过楚唯征的眼睛。
他抚摸着床腿，修长的手指微微发力。
子弹嵌入不锈钢的床腿里面，已经扭曲变形，滚烫异常。
他却直接徒手抠了了下来。
力气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吹了吹，他把子弹抛向空中，扬长而去。
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嗤：“当然，你们也可以找我帮忙，我收费很公平，童叟无欺。”
楚唯征走后，梁宥旻赶紧捡起地上的子弹看了看：“他不是楚向烽，他是楚唯征。”
二太太不信，怪叫道：“你不要听他放屁，什么厉鬼，绝对不可能！”
梁宥旻起身，把子弹交到二太太手里：“上面刻了符文！我在梁宏夜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子弹！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厉鬼的！”
二太太一看，还真是！
吓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二先生梁国盛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爸爸是伤心过度而死的，怎么会成厉鬼？也许是楚家那小子追捕别的厉鬼，故意吓人。”
也对，这里可是医院，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
二太太松了口气，赶紧把子弹扔了。
一房间的人，终于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谁把楚唯征叫过来的？”
许美荷心里发虚，可是她也知道，重活一次的机会非常难得，她必须帮梁欣欣稳住局面。
要不然，刚刚那个帅气鬼差会把她丢回鬼门关的！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别的嚣张。
眉毛一挑，不屑道：“是我让阿旻去的，怎么了？难道要看你们在医院里打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眼红欣欣有遗产可以分，所以害死了爸爸和大哥呢！”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怪，三太太许美荷真怪。
这要是搁以前，她肯定比二太太还积极，恨不得把梁家的财产都给她一家才好。
可是她现在居然……
她是不是真的撞鬼了？
还是被老爷子的鬼魂夺舍了？
！！！还真有可能！
也许楚唯征是瞄准了老爷子的魂魄，可惜老爷子夺舍了！
怪不得子弹会打歪！
是他不想误伤活人吧。
正好弹孔就在许美荷旁边！
线索居然对上了！
这下没人敢闹了，在弄清楚许美荷的底细之前，还是先低调一点，起码等葬礼之后再说吧。
*
楚唯征回到了梁欣欣床前，可她却迟迟不见苏醒。
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去，梁家一定在张罗葬礼了。
可惜没有任何人过来看望梁欣欣，也没有人告诉她，她应该做什么，哪天去灵前守夜。
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楚唯征看不惯他们，起身出去了：“妈，照看好她。”
“你干什么去？”卓璎有些担心，现在的梁家就是一池浑水，不好蹚啊。
楚唯征回头，看了眼昏睡中的漂亮女孩，只丢下两个字：“帮她。”
至于怎么帮，由他一个人帮还是多找几个帮手来帮，他完全没有心情解释。
卓璎是个体贴的妈妈，没有追问，只是提醒他：“阿征，你可千万要小心！”
楚唯征点点头，转身离去。
以前都是阿烽冒充他，现在？他不介意以牙还牙。
他回了趟别墅，把阿烽的制服拿了一套穿上，正好他也有配枪，足以以假乱真。
他去了钟sir家里，打听情况。
钟sir正生楚向烽的气呢，昨天喊他过来谈事情，居然没来！
不免气恼，脸色很臭。
楚唯征也懒得哄他开心，直接说道：“梁家表小姐是我未来大嫂，我要帮我哥调查梁家的这两起车祸案。有什么线索？告诉我。”
钟是sir是个白白胖胖个头中等的中年男人。
他气笑了：“你这是求我办事？还是在命令我办事？”
楚唯征看不上这种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也不想讨好奉承，只黑着脸道：“看来你是不想见你爸爸了。”
钟sir忽然紧张起来：“你说什么？我想见啊，你有办法帮我吗？”
“我哥可以，等清明那天。”楚唯征冷着脸，催促道，“线索？”
“你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楚唯征离开了钟sir家里，去了码头的一处废弃仓库。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失踪的两个保镖。
一个蹲在地上吃盒饭，一个正在数钱。
数钱的这个正在乐呵，脑袋忽然一凉，一杆冰冷的枪管紧贴着他的额头。
他赶紧举起手来：“阿sir，我没有伤天害理啊，不要抓我。”
“钱哪来的？”楚唯征依旧拿枪顶着他脑袋。
保镖不想说，紧张地看了眼身后吃饭的那个，冷汗直下。
吃饭的也反应过来了，想帮忙，结果他刚把盒饭放下，就挨了一脚，直击心口，疼得他冷汗直下，跪卧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下数钱的慌了。
没见过身手这么厉害的条子，只得从实招来：“阿sir啊，刚才你的同事来过了，我们也说了，这是封口费。”
至于谁给的，他们没说。
反正条子工资不高，很好收买的。
他想故技重施，问道：“阿sir啊，你想要多少，咱们好商量嘛。”
楚唯征早就猜到，上一批条子过来没问到什么，多半是被收买了。
手上发力，枪口再贴紧一分，他质问道：“谁给的？”
保镖还想再迂回一下，楚唯征直接一个肘击，让他痛倒在地。
保镖都傻了，这世上居然有他们收买不了的条子？
见鬼了！
继续负隅顽抗的话，肯定会更加倒霉，保镖只得大喘着气，赶紧招供：“是……是二太太的娘家兄弟。”
楚唯征心说果然。
他又问：“遗嘱？”
“二太太他们抢走之后当场烧毁了。”保镖痛得龇牙咧嘴。
原以为自己配合了，可以被放过一马，结果两人先后被一击揍晕，绑起来扔进了车后座。
楚唯征把他们带去了办事处。
他还得去接触一下大先生，便把这两个人用锁链栓起来，留在了山包里的一处石柱旁。
转身，匆匆赶去了大先生所在的医院。
病房已经腾空，大先生不知去向。
楚唯征赶紧让薯仔帮忙算了一卦。
“在水一方。”薯仔不肯直说，神在在的。
楚唯征知道，薯仔这种神棍，一天之内不能泄露太多天机，只能委婉提醒。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梁家有哪些产业他是知道的。
跟水有关的，那不就是航运的物流公司，以及码头的货仓吗？
不过香江有好几处码头，梁家也有好几只船队。
思来想去，他来到了最鱼龙混杂的香江边上。
船队和仓库都是肥肉，肯定会被其他三家盯上，不安全。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这里是内地人过来的码头，也是帮派争斗的重要场所。
大先生想要遮蔽行踪，理应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
但是这里有个好处——闲杂人等很多。
如果他需要有人跑腿传递消息，这里是最方便最不容易被察觉的。
而且，他可以救几个内地来的，给点好处，让他们给自己效力。
可是大先生的藏身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他的身上应该还有伤，难道是在码头附近的医院？
不，医院也容易暴露行踪，本地人太多。
那就只能是在临时收容内地人的安置所了。
离码头不远，他赶紧找了过去。
他弟也在。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沉默地擦肩。
楚向烽蹙眉，赶紧扣住了楚唯征的肩膀。
帮他掸了掸肩头的灰，眯眼道：“穿我衣服？”
楚唯征没理，拍开他的手，径直向里面走去。
楚向烽追了过去。
楚唯征停在了转角最偏僻的房间门口，握住了门把手。
楚向烽赶紧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楚唯征掏枪，他也掏。
眼中满是兴奋和雀跃。
来了，终于来了，亲兄弟对狙，想想就刺激！
可是楚唯征不肯成全他，忽然弯腰，捂住了肚子，好像很痛苦。
吓得楚向烽赶紧别好枪，上前一步来扶他。
刚挽住他的胳膊，楚向烽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脖子，一个掌刀，劈晕过去。
楚唯征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昏睡的弟弟架在身上，敲响了房门。
“谁？”里面传出保镖的声音。
楚唯征瞥了眼昏睡的弟弟，道：“阿烽。”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楚唯征适时地补上三个字：“——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