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来娣已经把傻孢子翻了出来,欣喜不已,手来回的摸着,她一手干活的厚茧子,半点不怕那绑着孢子的藤蔓扎人,见到赵兰花进来,高兴道:“娘,这一身肉最起码有三十多斤吧。”
赵兰花估算的也是这个数,饶是生孙来娣的气,见到这么大一坨肉还是露出了笑容。
孙来娣继续道:“我估摸着,它不算老,这肉嫩着呢。”能吃好久,这日子也太美了。
肉嫩倒是说准了,成年的孢子一般有五十斤,游戏大概是考虑到简双的战斗力,没搞得太夸张。
“这要怎么杀?”孙来娣为难了。
赵兰花其实也不太懂,但她不可能在孙来娣面前露怯:“就跟杀鸡一样,照着脖子来一刀,先把血放了。”
“哦哦。”孙来娣倒没质疑,听着她婆婆的指挥,一边干活,一边期期艾艾的问,“娘,你看这肉这么多,要不给我娘家也送点吧,说起来也快到立冬了。”
今天大嫂娘家人来了,弟妹娘家人也来了,她有点想她家里人了。
赵兰花还真没想到孙来娣敢说这话,都要气笑了,冷冷道:“你大嫂,今个给家里拿来一只野兔,你三弟妹,抓了一只傻孢子,你又给家里做了什么贡献?”
“你什么都没有,还想把肉拿走,老娘看上去很好欺负吗?”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还想要我的孢子肉,你娘家配吗?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回去,别觉得有老二护着你,他再拎不清,我让他一起滚。”
赵兰花黑着脸,若不是顾及院子里还坐着简双她奶,她现在就收拾孙来娣。
一点眼色都没有。
孙来娣人都傻了,没想到她婆婆发这么大的火,连让她滚回娘家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呜呜呜,婆婆气大发了,就连这么多肉都没办法让她开怀,她错了,她就不该说,早知道肉也是她婆婆的命根子。
被退回娘家太严重也太丢脸,孙来娣这下彻底老实了。
赵兰花让她干嘛她就干嘛,闭紧嘴巴,生怕又惹了她婆婆的烦。
*
大致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过了一遍,简向西呜呜的:“姐,你受苦了。”
他都不敢想他姐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得有多难受。
简双笑笑:“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很好的。”
刘凤萍虽然还担心简双这婆家,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叫她去离婚,简双愿意往好处想,这日子才能过得起来,她也不泼冷水,就说:“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嗯。”简双认真点头,她可是有游戏撑腰的人。
“说起来都怪我没用,都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没认出那信上不是你的字迹。”简向西懊恼。
他还是没法接受,他姐突然就嫁人了,又是在乡下,又没有娘家出面,再对比那个大堂姐的风光大嫁,这也太委屈了。
简向西很自责,如果他早认出信有问题,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简双不愿让他继续难过下去,谁能想到简父简母会造这样的假呢,她笑着说:“你有带信吗?给我看看到底有多像。”
“带了。”刘凤萍说,“我特地让他带的,我就觉得这个信有问题。”
她年纪大,看的事情多,没了老二那层亲儿子的滤镜后,就比别人都想得更深远,她不仅带了那些信,还带了老二给她的邮局的回执单。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假的了,到底是她亲儿子,她不至于拿做假证的事去告他,可如果将来这两口子见简双好了,要扒上来吸她的血,就让简双把这些甩出来,看他们有没有脸。
简双不知道她奶的深谋远虑,接过简向西递来的信。
路途遥远,刘凤萍和简向西就带了个小包过来,只能装些信件这样的小东西。
简双打开信一看,含笑的眉眼瞬间变成了震惊:“这字迹和我的一模一样?若不是我记得我没写过,真以为这是我亲笔写的了。”
刘凤萍意外:“真是一模一样。”
“真的。”
刘凤萍嘲讽:“也亏了你爸妈能为了糊弄我,找到这种能人?”
简双倒没多想。
虽然简父简母不待见她,但她成绩好,又有爷奶支持,一直读到了高中毕业,课本上做了满满的笔记,她大姐还找她借过。
在简家,他们三姐妹住一间房,他们想拿到她的字迹,容易得很。
就是这种能模仿笔迹的能人,她还只在电视里看过,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
高手在民间啊。
说完了自己的事,简双便问起爷奶还有大伯。
相比她跌宕起伏的经历,家里就平静多了,大伯家没啥,在她下乡前火速定亲的大姐嫁了,嫁的是厂长的亲儿子。
简双没想到她能嫁得这么好。
要知道简父虽然是个小领导,但简家在城里,真只能算普通中产,家里无法托举,想上嫁就要看自身。
可她大姐长相只是清秀,随了简母,反倒是她和龙凤胎的妹妹随了简父,长得很好看,也没个正式工作,跟自己一样,偶尔找个临时工作干着,相比之下,男方家里,亲爸是厂长,亲妈是妇女主任,只有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
这条件在后世都是独一份。
多少姑娘相亲,劈头就是问有没有兄弟,独子能继承的资源毕竟不同,更别提这年头工人可是老大哥。
刘凤萍也不免感叹:“你大姐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心里却很有成算,找到这么好一个对象,这男方不仅家里好,自身也没短板,同样是高中毕业生,在他爸安排下进了厂,做事认真踏实,多少领导家的姑娘盯着,却让她拔了头筹。”
简双笑着点头,心说难怪之前都没个声,没确定的事被截胡就不好了。
她大姐比三妹沉得住气。
一家子姐妹,很容易生出攀比之心,可简双并不嫉妒,虽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嫁人算作第二次投胎,是改变自身阶级的机会。
但靠别人哪有靠自己来的舒服?
她提前准备五年,考个好大学,将来还能过得差了?
要说那个家唯一算好点的,大概也就是她大姐了,小时候不懂事还欺负过她,后来简父简母有了龙胞胎,将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她仿佛也一瞬间长大了,大概是同情她,背地里给过五回吃的、搭过三回手,少少的几次温暖让她格外记忆深刻,但——
她大姐都二十二了,衣服照样是她洗的,打临时工赚到钱给全家都买了礼物,却落下自己,关键是她之前还拿这事给她画饼,忽悠她干活!再想想给的吃的也是他们嫌弃的窝窝头、野菜团子,只是她正好被罚不许吃饭,饿的直烧心……
简双笑容淡了,变成了自嘲,一堆烂柿子里唯一一个没那么烂的她竟然还感激上了?这什么犯贱的心理。
呸呸呸,果然要离他们远点,她不欠任何人的,对,就是这样,简双再次遗憾,如果出生就有记忆该多好。
不仅是干的那些活,她一个本心理健全的人都被整出讨好型人格了,晦气!
刘凤萍却误会了简双的表情,以为她是受不住这样的落差,后悔提这个,赶紧解开扣子,从内里的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双儿,这是你爸妈给你的嫁妆,你就收着,不必感激他们,这是你应得的。”
她将每家每户必须有一个人下乡这事说了一遍。
简双不关心简父升职,但下意识看向简向西:“那我弟怎么办?他今年高一,明年就要毕业了。”
大伯家三个孩子,大哥简向东,二姐简向南都已成家,只有简向西这个老来子,比龙凤胎都小。
刘凤萍说:“是呢,我也正发愁,现在的工作更难找了,你爷都是六级钳工了,再过几年就能退休,总不能叫他让出来,那全家喝西北风啊。”
简向西被环境影响得也怕下乡,却故作镇定,拍着胸脯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我下乡呗,我姐一个女孩都能下乡,我怎么就不能了?”
刘凤萍看看简双,心中一动:“双啊,你说让向西来你们这插队怎么样?”
简双一愣,接着笑道:“好啊,我们大队是穷了点,但大部分人都还可以,女知青都好好的,城里那些事也波及不到这儿,再说我公公可是大队长,不说仗势欺人,总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家人。”
简向西也是眼前一亮:“是哦,有我姐陪着,就跟在家里差不多。”
“这哪能差不多?”刘凤萍摇头,“农活可不是好干的。”
“别的知青都行,我怎么就不行?”简向西还挺有志气。
“不仅是农活,还有跟人相处,知青到底是外来者,你姐没说,你就真以为她不苦了。”说到这里,刘凤萍终于想起了李杏花要坑简双的事,赶紧告诉她。
简双:“……”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她有病吧,我哪儿得罪她了?”
她本来还有点同情姜小妮这个被恶毒婆婆压迫的小媳妇,连着追生儿子把身体搞坏了,但现在,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婆婆想着碰瓷她婆婆,小媳妇欺软怕硬,想着碰瓷她这个外来的新媳妇。
“这坏人要算计你哪有理由?便是你跟她没来往,你过得比她好,她就嫉妒你,就看你不顺眼。”刘凤萍这种事见多了,根本不会去想他们的逻辑。
简双站起来:“不行,这事我得告诉我婆婆一声。”
“嗯,你别参与,让你婆婆拿主意。”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聊过几句,但刘凤萍看得出来,赵兰花不是那等软弱好欺负的,这两家的宿怨,她一个小媳妇出什么头。
还好简双这孩子不像老二那两口子,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