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罗大人如此诚意满满,想必夏姑娘也不会驳了罗大人的面子。”
秦屿舟目光扫过罗强,罗强浑身一激灵,低头喏喏着应道,秦大人说的极是。
“云海,你把夏姑娘送回去,也顺便参观参观罗府,瞧瞧罗大人所说的独立安静的小院儿是怎样的好!”
这话一说,罗强冷汗都下来了。
他本来只是权宜之计,想把夏有蘅糊弄回府,让罗夏氏好好磋磨磋磨这个招祸的表姑娘,万没想到,这位以阳间阎罗王著称的指挥使大人还较上真了,说是让手下去参观罗府,实际上也是监督他罗强是不是说到做到?!
偷偷擦了一把冷汗,罗强挤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道,“云大人请吧!”
云海连个哼哼都懒得给他,只是走到夏有蘅跟前,毕恭毕敬地抱拳施礼,“夏姑娘,咱们走吧?”
“嗯。”
夏有蘅悄悄看秦屿舟,那男人一脸冷肃,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正偷窥自己?
呼呼!
夏有蘅暗暗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不用眼刀子刺人的时候,样貌清傲不俗,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她哪里知道秦屿舟眼角的余光一直都在她身上呢,她一颦一笑,都悉数落入他眼底。
他奇了怪了,这女人跟罗强对峙,跟罗安康拼命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勇敢,可偏偏只要面对他,立时化身为受惊的小鹿儿般的,恨不能甩开四蹄狂奔而去。
我……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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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儿子儿媳都被大理寺关押起来,儿子还被打了三十板子,罗夏氏先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后听说,这事儿因夏有蘅而起,牵连到了锦衣卫,所以即便是他家老爷也无法把儿子从大理寺弄出来,罗夏氏银牙都要咬碎了,气冲冲地去了夏有蘅住的屋子,把她跟段北宥的东西都摔到院子里。
所以,在罗强战战兢兢带着云海跟夏有蘅回来时就看到满院狼藉的一幕。
“姑母,是阿衡做错了什么,惹得姑母生气,您才把我的东西都给摔出来了吗?”
夏有蘅近前微微福了福,语气淡淡的。
“好你个死丫头,你还腆着脸问我?我好心收留你,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无端端地害得我儿子被关被打,这笔账我要好生跟你算算?来人,把这个祸害绑了,送怡红院卖了!”
罗夏氏怒不可遏,一挥手,就有俩健壮的婆子冲过来。
哼!
云海冷哼一声,踹出两脚,那俩婆子就跟断线的风筝似的足足飞出去一丈多远,径直撞在墙上又掉下来,当即昏死过去。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罗府撒野?我们大人可是大理寺……”
罗夏氏话没说完,只听啪一声,一记耳光就甩在她脸上!
“你个贱妇,都是你纵容那孽障,使得他无法无天,才会要强辱阿衡,若不是被锦衣卫的秦大人所救,咱们家就要背上纵子行恶的骂名了,你让我还怎么去大理寺当值?事情已然出了,你不好生反省,反倒迁怒于阿衡,今日……就是今日,我就把你这贱妇打死,总好过你把儿子害死,断了我罗家根脉!“
说完,他啪啪左右开弓打了罗夏氏十几个嘴巴子,直把罗夏氏打得满眼冒金星,她想要辩解,却不料,一张嘴都是血……
“罗大人,我时间宝贵,没看戏的心情,你真想杀,我这把刀借你!”
云海冷笑着,就要摘腰间的佩刀。
这个……
罗强满脸尴尬,他当然是不想杀了罗夏氏,倒不是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罗夏氏如今已然老得没眼看了,他有大半年都不曾进她屋了,他不过是想演戏给云海看,让他回去在秦屿舟跟前美言几句,哪怕能打消那阎罗王对自己的敌意也好啊!
“云大人,这贱妇虽然可恨,但总是我一双儿女的亲娘……”
“那就省省,赶紧带我参观一下罗大人府上的小院儿吧?”
云海不屑地道。
“好,好。”
罗强擦抹着冷汗,对罗夏氏恶狠狠地吩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阿衡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去清香阁!”
“为……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送去清香阁?”
罗夏氏也顾不得脸疼了,忙问。
清香阁是她宝贝闺女罗粉玉住的地方,“她住清香阁,那粉玉呢?”
“让她搬进你的院子,跟你同住!”
罗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骂着,你个没长眼的贱人,锦衣卫都上门了,你还妄想着护你闺女?你也不想想,我不过一个大理寺评事,在锦衣卫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眼里,弄死我跟踩死只蚂蚁差不多!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娶了你这样一个蠢物?
啊?
罗夏氏这回是真真的傻眼了。
“表姑父,不必那么折腾!”
夏有蘅去过罗粉玉的屋子,到处都弄成了粉色,粉墙,粉床幔,粉色床上用品,连梳妆台前的墩子都被刷成了粉色,想想那入眼满满的一片粉,她身上都抑制不住起鸡皮疙瘩。
“表姑父,我就住后花园西北角那个小院儿吧!”
罗府后花园西北角有一个小院儿,之前罗家还算富裕的时候,后花园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也请了一个花匠过来打理,再后来,罗安康长大,成天问罗夏氏要钱出去快活,罗家的那点资财也就一日日被他给败光了,到后来,府中养不起闲人,只能把花匠辞了,后花园的这个小院儿也就空了下来。
夏有蘅瞧中这个小院儿的真正原因是,小院一侧的墙壁也是罗府的后墙,后墙上开了一道小门,平日里小门是上锁的。
她琢磨着,以后再送段北宥去上学,就不用走罗府前门了,省心省事。
“这个……阿衡啊,小院儿过于简陋,你住那里恐怕……”
恐怕锦衣卫这位大人不答应啊?
罗强陪着小心,话是跟夏有蘅说的,但眼神却十分忌惮地瞧向云海。
云海也是赞成夏有蘅的想法的。
虽然此刻能逼着罗家把罗粉玉的院子让出来,但那只能让罗家更恨夏姑娘,一旦他们再暗中对夏姑娘使坏,夏姑娘不会武功,恐怕会防不胜防!
“罗大人,事在人为。”
云海慢悠悠地说出这话,意有所指。
“啊?对,对,来人,你们马上去后面小院儿,把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一番,不合用的旧物件都丢了,去外头铺子里置办些得用的好的物件回来!”
罗强一声令下,罗府上下都忙活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小院儿收拾一信,连窗户纸都贴了新的,屋子里顿时亮堂不少。
最后还在云海的提醒下,去罗安康的书房里搬来一套红木桌椅,连同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搬了过来,反正这些东西一直都是罗安康附庸风雅的摆设,他一直没用,当然近期他要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好好待上一段时日,就更用不上了。
都收拾好了之后,云海丢给罗强十两银子,“这是小院儿一年的租金。”
“云大人,这怎么使得?阿衡与罗家是至亲,住在这里不需租金。”
罗强忙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
云海面呈不耐,直接把银子塞他手里,“既然是租住,夏姑娘姐弟的一切就跟你们罗家没关系,请罗大人一定遵照你之前在大理寺大堂上承诺的那样,不许任何阿猫阿狗的来叨扰夏姑娘的清静,否则罗大人品行的可信度是要大打折扣的!”
对于没信用的人,朝廷不会用,锦衣卫可是会一管到底的!
“是,是。”
罗强苦着脸,连连点头。
罗府人撤了出去,云海也要回去复命。
“云大哥,昨夜秦大人是为了洛华夫人才去的寒秋寺,对吗?”
夏有蘅叫住了云海。
云海回头,惊疑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证明了夏有蘅的猜测是正确的。
“云大哥,我并不是想要窥探你们的事情,只是秦大人数次帮我们姐弟,我深感不安……”
说到这里,她回想了一下洛华夫人跟她说过的话,继而又道,“那位洛华夫人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感,如果秦大人想知晓些与她有关的事情,我可以跟她多走动走动……”
这事儿云海是决定不了的。
所以,在他回锦衣卫署复命的时候,就把夏有蘅的话跟秦屿舟说了。
秦屿舟正在翻看几份各方送来的消息回报,本来面色平静,在听到云海的话后,目光陡然直视他,“什么时候我锦衣卫办事儿还得靠一个女子帮忙了?嗯?你是觉得无力做这个锦衣卫,我即刻就把你调离!”
“啊?大人,属下知道错了……”
吓得云海扑通跪倒。
“哼,起来吧,没有下次!”
“是。”
云海站起来,擦擦一脑门吓出来的冷汗。
“你带人去查查这几个地方这几个人。”
秦屿舟丢过来那几份信息报告。
云海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惊诧地问,“大人,这也忒巧了吧?咱们刚查出来江南贪腐案的幕后黑手与一个叫洛华的什么物什有关,这京都就先来了一个洛华夫人,接着又出现几个叫洛华的人,以及以洛华为名的商铺,甚至还有什么洛华镖局……”
“所谓的无巧不成书,但巧事儿太多了,那就不是巧了。”
秦屿舟冷笑,“他们还真没拿锦衣卫当回事!”
三日后,御轩茶楼打出了西域著名的洛华杂耍班到京表演的招牌。
一时间,招来了不少顾客。
这天段北宥没有去甜井巷上学,因为前一天安广飞就说了,他今日也要去御轩茶楼瞧瞧热闹,从答应给北宥当先生,他已经安分守己地在甜井巷当了十天的好好先生了,早就憋坏了。
若不是每日里想要借着夏有蘅送北宥的机会,多跟温柔美丽的夏姑娘聊上几句,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用了早食,夏有蘅就带着北宥从罗家后院的小门出来了。
她们去了御轩茶楼。
茶楼门口车水马龙的,很是热闹,大家都是冲着西域杂耍班的宣传海报来的,海报上画着一位妙龄女郎,女郎穿着异域服饰,轻轻扭动腰肢,宽大的裙摆就如鲜花一般绽开,此时,女郎回眸,端的是千姿百媚,一派风流!
海报上的女郎,正是洛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