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最后才通知大家，医院分为两个病区，A区是重度精神病区，B区是轻度。

除了乌洇，其他五人都被分到了B区。

这一下给五人打的措手不及，要知道有两个区，那肯定要分头行动，本来是怕病的厉害死的早，才不想被判定病情很重的。

现在虽然有个乌洇，可……那妹妹居然精神不正常，靠不上。

说是A区B区，其实都在二楼，一右一左，中间隔着食堂，大家共用。

乌洇孤零零一个人被领到右边。

护士给了她一套病号服，还吩咐她吃饭前可以去活动室跟大家认识熟悉一下，交点新朋友，离吃饭还有一会儿。

进了病房，乌洇环顾打量一圈，表情垮了，没有了刚刚在外人面前神情静静的模样。

她双手举起人偶娃娃捧到眼前，委屈跟恋人抱怨。

“西西，这里好小啊，我还不如不逃呢，还没有我半个卧室大……”

一个人独居豪华大别墅，和这个蜗居一比，落差太大了。虽然一直被关着，但她真的没住过这么烂的地方。

乌洇重重坐到床上，没有再抱怨那个，她也就随口一说。

她神情低落下来，说出真正难过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他们都不理解我，西西。”

【……瞧着有点可怜，但又好笑】

【对不起宝贝，但你真的疯】

【别人：这可不能怪我啊！】

【哈哈哈小疯子在男朋友面前还挺不一样的】

乌洇看看陌生的环境，心情丧丧，有些害怕，很不适应。恋人没醒，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缓解情绪。

“西西，我好害怕，只有我一个人被关到了这里，这里都是精神病，还是重度的，他们会不会发疯打我？”

【？？？】

【你怕个毛线，你那狠劲，不打别人就不错了！】

【不是，亲爱的，首先，你也是精神病。不可以歧视别人！】

【其次，指不定谁打谁呢】

……

乌洇回想今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憋屈。她最讨厌被别人当疯子了，这就是她的雷点。

她被很多人说过了，怎么解释他们就是诬赖她，诋毁她，要害她。她委屈愤怒，可戴着脚环没办法揍他们，现在……又戴着脚环。

乌洇站起来，握着玩偶蹲到墙角，一只手握着人偶娃娃，一只手在地上画圈圈。

“……我要诅咒他们倒霉，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没有人对我好，为什么我这么惨……西西，我为什么是个倒霉蛋。”

“我一点都不想跟精神病人相处！”

乌洇给他们一人画了一个圈，给张医生画了三个。

【噗】

【疯宝这是啥操作？？】

【哈哈哈亲爱的你这搁哪儿学的】

【不是，你很强啊，哪惨了？他们三人间，你单人间啊！】

直播间关注都在乌洇身上，没人注意到，人偶娃娃的异色宝石眼睛忽然隐晦的闪烁了一下。

人偶的两只眼睛，左眼的绿宝石是一颗海藻绿的极品尖晶石。中介说，是在一块淹死过无数人的海域里发现的，那里经常有船只失事。据说是十七世纪海盗黄金时代死去的一位无头海盗的戒指上的。船沉在了深海，很久以后才被发现。

右眼的深紫色宝石是一颗紫色蓝宝石，也是戒指上的。来自中世纪一位贵族领主的陪葬品，就戴在尸体手上。戒指被盗墓贼盗走后一直在黑市中转手，据说会给人带来见血的厄运。

乌洇为了这两块宝石花了很多钱，或者说为了郗索，为了给自己做一个有灵魂的人偶恋人陪自己，她在他身上花了太多太多钱。

只有最纯洁或者最邪性的东西才能做出有灵魂的人偶。

可惜纯洁的宝物不会在市场上流通，她也买不起，邪性的东西才会不断的转手，也不至于贵到天价。

所以，郗索活了。

人偶制作的精致华美，却诡异莫名。

此刻，它深深的注视着自己的恋人。

玩偶的异色瞳冰冷而深情，宝石的光泽冰冷，情感的温度炽热，交错在一起阴暗诡谲，充斥病态癫狂的执念。

只是乌洇没有看到，她还在画圈圈。

安静的空气忽然撕开细碎的波动，玩偶的嘴诡异的张合了一下。随后，生涩而诡异的张合着，低沉的青年男声从中吐出，“宝贝，乌乌。”

“哎，”乌洇应了一声，又兀然停住，余光中，娃娃的嘴在动。

她眨了下眼睛，低头看。

玩偶的嘴张合，说话略有滞涩感：“不要看喜羊羊、和灰太狼了，那个白鸡蛋的画圈诅咒没用。想学，我教你真正有用的。”

男声乍一听充斥着一股寒凉冷意，就像它的身体，皆由冰冷阴邪的物品铸造，细听，却能听出泛着波澜的温柔与宠溺。

以及一丝丝无奈，对自己恋人笨蛋一样的行为的无奈。

乌洇双手举着他放到眼前，“西西，你的嘴巴怎么可以动了？”

之前明明都不动，直接说话的。

玩偶眼皮动不了，无法眨动的双瞳注视着她，并未作答，只是嘴张合着说，“宝宝，我很快会出来，我迫不及待想拥抱你。”

“西西，什么意思，你可以、”乌洇停住，她可以感觉到，他又沉睡了。

乌洇有些落寞，安安静静一个人到小床上躺下了。小房间静悄悄的，而正播放着她房间的直播间——

炸锅了。

弹幕疯狂涌动。

……

【所以小疯子的男友不是她幻想的？！真的活了！】

【这人偶看着有点邪门啊！】

【别说，我居然被个玩偶帅到了，声音真好听】

【看上去很宠小乌啊，难怪她对男朋友态度那么不一样】

【你们不觉得小乌她男朋友不像什么好东西吗？小乌底色我感觉还是善良单纯的，可这人偶男友感觉是个坏玩意儿】

【认真的？没感觉疯妹多善良，善良的人会摁着人脑袋往墙上砰砰撞？她纯属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别听她说的，看她干的事】

【我是发现这小妮子有种让人放松防备的魔力，忘记她的杀伤力，她这精神状态不稳定可是个大杀器】

【我还是觉得她没那么复杂】

【这有什么好争的，她连进副本了都不知道，铁定是个死。那几个人知道她这样子，估计无瑕管她，虽然我觉得那五个也是个凉凉】

【不用觉得，这场肯定团灭了】

……

直播间内关注点不同，各聊各的，弹幕数量的短时间飙升致使直播间在排行榜上飞速上升。但很快，热聊完一波的观众没那个耐心看她在床上躺尸，又唰唰溜完了。

一条弹幕飘过：

【嗨，朋友，又剩咱俩了】

这一切，乌洇一丁点都不知道。

护士说，平时都是早上七点半开饭，今天因为要空腹采血，体检完就八点半了，所以推迟一小时。

只要站到门口就好，到时间了，护士会领大家排着队进去。

乌洇卡着时间，开门出去。

她饿了。

她正在看前面门前的背影，那个像她表哥45%的瞎眼长发男人。对门忽然开了门，也是个卡点的。

乌洇扭头看过去，下意识盯着，一时看呆了。

那个女人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多，长卷发。是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黑人的那种卷，是像爆炸头一样很小的卷，因此极其蓬松。

蓬松到，那头头发比脸宽多了，不过因为够长，到了腰，反而挺好看的，有种狂野的美感。就是坐车一个人得占三个座吧？

而且女人还化了妆，涂着妖艳的蓝色加绿色的渐变眼影，假睫毛长到有些浮夸，口红是镜面的大红色。挺好看的……就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太夸张了。

这超出了乌洇对重度精神病区的预想……

她心里默默决定要赶紧想办法离开。

正要移开视线，对方跟她说话了。

女人看向她的眼睛像要拉丝，一股子魅惑感，嗓音却很不一样，像烟嗓一样，并不细，甚至一下听不出男女，“是你帮了齐瞎吗？就那个瞎子。”

乌洇点头，她有点社恐，很久没和人在现实中交流了，因此面对不熟的人和之前一样，安安静静，表情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乌洇，乌云的乌，三点水一个因果的因。”乌洇又重复了一遍一贯的自我介绍，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小乌啊。”

女人似乎还要说什么，护士喊大家可以排队进了。

乌洇观察了一下格局，大概对这里有个概念了。

这幢楼只有三层，一层应该是办公用地，三层是医生护士们的宿舍区。

二层一整层，格局呈‘口口口’型，都是病人居住区。左边是B区，右边是A区，中间是共用的食堂。

食堂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条上下楼梯。不过在二层这里，病人住的长廊与楼梯之间，有道铁门，让病人只能在长廊里活动。

楼梯向上向下也分别有道门，之前上来时并没有锁。现在锁上了，让所有病人不能上下楼梯乱跑，只能往食堂里走。

病人是两列一起进的，进门时，乌洇闻到旁边这个姐姐身上的一股……黄瓜的清香？黄瓜味香水？

乌洇更觉得精神病人都很奇葩了……

走进食堂后，乌洇看向对面墙上的铁门。

还锁着，看样子护士会先把A区的重度精神病放进来，再去放B区的轻度精神病。

病人们排着长队，速度不快，因为打饭窗口只有一个阿姨。

阿姨看上去五六十岁，但很时髦，扎着两个麻花辫，涂着淡色的口红，还打了浅浅的腮红，穿着白色的长衣长裤和小雏菊围裙。

果然精神病院里连食堂阿姨都很有特色。

此刻阿姨正活力满满的给大家打饭，瞧着比这帮年轻病人更有精神头。

阿姨给狂野姐姐打完，亲切对乌洇笑问，“小姑娘就是今天新来的吧？怪漂亮的。”

乌洇点头。

“饿了吧，阿姨给你多打点，想吃哪个？”

乌洇指指炒面和鸡蛋和莲藕排骨汤。

阿姨边打边问，“小囡叫什么名字？”

乌洇盯着阿姨给她狂捞排骨和莲藕的手，“我叫乌洇，乌云的乌，三点水一个因果的因。阿姨可以叫我小乌。”这次，乌洇的自我介绍里多了一句话。

“小乌云啊，阿姨再给你夹个卤鸡腿儿！”

“谢谢阿姨。”乌洇道谢，表情还是那样比较少，但细听语气欢快了一些。

乌洇正想找个位置坐下，那个爆炸头狂野姐姐朝她招手了。

那张桌上有四个人，除了狂野姐姐，还有和她表哥有45%相似度的古人发型瞎子帅哥哥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以及一个抹着发油，梳着背头，戴着黑框眼镜，看着很精英人士的古铜色皮肤男人。

精神病人原来也这么在乎形象，化浓妆的，抹发油的，绾发的……大家都很精致。

乌洇迟疑了几秒，端着盘子走过去坐下。

她不由抬手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

女人朝她笑了一下，“小乌，我叫凰卦。凤凰的凰，卜卦的卦，你可以叫我凰姐。”

乌洇：“……好的，凰姐。”

凰卦胳膊肘推了下旁边的瞎眼男人，“齐瞎，是替你殴打摸鸡狂的妹妹。”

乌洇认真纠正：“不是殴打，是教训。”

桌上几人：……

凰卦从善如流，“有道理，教训。”她把乌洇的自我介绍原封不动向朋友们重复了一次。

瞎眼男人气质长相都很温润，乌洇真的觉得他特别像个古代人，当然也可能他是古风爱好者，半束长发的原因。

男人长睫抬起，脸上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轻轻放下了筷子，那双泛灰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移动过来。

他声音也是很清润的嗓音，柔和悦耳，“小乌，谢谢你，没有来得及向你道谢。”

乌洇正在看他，心想这么温柔还好看的男人，眼瞎了真可惜，便见，下一秒，男人抬起两只手，手心朝外，遮在了眼睛前，然后缓缓对准了她。

乌洇：？？

男人保持着这个沙雕的姿势对着她，嗓音温柔，气质温润，“我叫齐之修，修养的修。小乌可以叫我修哥，谢谢你帮我，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帮你的。”

乌洇：……

首先，你是个瞎子，怎么帮我？

其次，果然是重度精神病区！为什么要把手挡在眼前，还是手心朝外，太沙雕了！

“……好的，谢谢修哥。”

男人这才放下了手，温柔一笑，继续吃饭了。

乌洇：“……”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拉了拉乌洇的衣服，但只是看她，没有说话。

哑巴吗？

那个很精英的男人说话了，“这小丫头叫肖呦，叫她肖肖就成，自闭症，平时都不说话。”

“肖肖好。”

乌洇不解，自闭症会主动跟人打招呼吗？而且小朋友眼神都没回避她。

一定又是张医生诊断的。

精英男人道：“我叫谢孟元，他们都喊我大哥，叫我大哥或者谢哥都成。”

乌洇跟着‘他们’喊：“大哥。”

男人沉稳一笑，“以后大哥罩着你，这里都是大哥的学生。”

乌洇：“……谢谢大哥。”

乌洇默默决定，她要早点逃，远离这些神经病。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跑一次没成功之后再跑就难了。

……

【哈哈哈小乌受到了冲击】

【乌乌的微表情hhh】

【小疯子：这群神经病，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