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李佩央刚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周庚礼抱起她,旱地拔葱似的,将她人放到沙发另一边。
李佩央看着他拿起扫帚收拾残局,动作生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拿扫帚。
地上水痕还在。他草草扫了两下,东西放到一边。
“明天让人清理。我先走了。”
他拧开门锁,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过去太久了,忘了很多,但没有全忘掉。”她轻声说,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
“尤其是,我妈妈的事。”
那一年,他不仅给了她一笔救命钱。在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她妈妈独自跑出了病房,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胳膊。
而当时李佩央在上课,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等她跑到医院时,他人已经站在那里了。
“别担心,都处理好了。”男人摸摸她的头,“你妈妈的手术刚做完,好好养会痊愈的。我助理留在这,你有事就跟他说。”
周庚礼是忙里抽空来的医院,见到她之后就要走。
说不感动是假的。李佩央当时怔怔看着他,感到眼前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实。
她十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照顾母亲,上学养家。她遇见过好心的老师和同学,但他们的帮助非常有限,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她害怕一切的未知、突发,天上随便掉下来的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把她压垮。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抚平了她的恐惧。
“周先生。”她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周庚礼回头,“怎么了?”
“...谢谢。”
他笑了声,“别怕,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潇洒地离开,她驻足凝望他的背影......
怎么会不心动呢?
医院病房,李佩央抱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等待眼底溢出的湿润再次干涸。
她当时年纪太小,还傻乎乎地把喜欢当成了感激。自欺欺人过。
然而,这些年,关于他的一切就像夜里泛起的潮水,在一浪又一浪中,淹掉她的脚踝,占据她的胸膛,吞没她的所有。
—
凌晨两点,男人还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上闪烁的光影。
这是今晚离开前,李佩央给他的遥遥的成长日记。比起那瓶香水,周庚礼觉得,这倒更像个礼物。
他看着视频里,遥遥每年的生日视频。
一岁,她还不会说话,戴着纸做的生日帽在傻笑,李佩央在旁边给她唱生日歌。这歌她也给他唱过。
...
三岁,小姑娘会说话了,会自己唱生日歌了。那时候,她应该很忙,他想。视频里,李佩央的眼下有一些浮肿,但她还是温柔地笑着,任由女儿将奶油涂在她脸上。
...
五岁,房间的背景换了。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天空,看起来是高层。屋里也不再只有她们母女俩,地上有很多气球,许多小孩子围在遥遥周围,跟她一起吹蜡烛。
小孩子很爱乱跑,但她的镜头永远都追随着女儿的身影。
最后一幕,别人帮忙拍的,李佩央对着镜头整理好齐肩短发,笑着拥住女儿。
男人摁下暂停键,画面定格,他关上所有的灯光。黑暗中,电视屏幕隐约映出了他的影子。不同时空的三人,终于出现在同一画面。
周庚礼想,他真是疯了。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试图在一个不爱他的人眼睛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她当年的滑雪服都还留在他的衣柜里。
时间,是不爱的人嘴里的借口;回忆,是还爱的人要受的惩罚。
他们的回忆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
2005年冬——
“你真不上去?我可以抱着你滑。”
第一次来到滑雪场的李佩央头摇得像拨浪鼓,高高的山顶她看着就胆怵,“我不要。你们去好不好?我在这里就好。”
“行吧。”周庚礼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那你在这里先玩。等我。护具戴好,别受伤。”
“嗯。”李佩央答应他。
他们一行人六七个,三个都是周庚礼的朋友,他们有的也带了女伴。滑雪这种昂贵的运动他们这种富家子弟从小就玩。只有李佩央一点不会滑。
就算会了,她也不敢站到那么高。
在新手道上,李佩央一个人戴着护具尝试着蹦来蹦去,反正摔倒也不疼。
玩累了,她就在半坡边摘下眼镜透透气,看风景。结果被一个男生认了出来。
“李佩央,你也来这滑雪?”这里可是国外,华人面孔很少见。熟人更少见。
李佩央看着他,脑海里有一点印象,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她说:“抱歉,我们——”
“上学期选修公共课,老师组小组做报告,我们是一组的。”那男生解释,“我还有你手机号。”
“哦。”李佩央想起来一点,微笑说,“好巧。”她记得当时是十个人一组,她负责整理内容只和组长对接过来着。
“我姓赵。”男生自我介绍,“赵赫。商学院市场营销一班。你自己来的?”
“不是,我和朋友。”
“你不会滑是吧,我带你。”男生擅作主张地抓住她的手。
李佩央想说“不用”,但他已经拽着她开始向下。她保持不住平衡,只能牢牢抓着能抓的东西。
快到下面时,叫赵赫的男生有意无意地松了手。
李佩央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前扑。两人一同倒地。
“抱歉。”李佩央挣扎着起身,却又站不起来,手撑着雪地继续挣扎。
那男生却轻松坐着,忽然抓着她的手,说:“李佩央,你是你们学院院花,你知道吗?”
他在说什么东西。李佩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李佩央,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很清晰。周庚礼。
少女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弹起来站直,然后重心不稳,又扑通跪了。
李佩央抬起头,看向他。有点可怜。
周庚礼居高临下,没有怜悯地问她:“他是谁?”
从他冷淡的眼神里,李佩央本能地有点怕,“他是...是...”
“是谁关你什么事?”叫张赫的男生一下子站起来,对周庚礼视而不见,朝李佩央伸手,“我扶你起来。”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他扶。但还没等李佩央拒绝,男人先不耐烦地单手抓住了他胳膊。
他动作很快,李佩央都没看清,只听见那男生在一声惨叫后,被周庚礼一脚踢出去很远。他倒在地上,叫得更痛苦了。
周围有人看过来。
“他不扶你,你起不来?”
“...能。”李佩央坐在地上解开鞋上的卡扣,脱下滑板。
周庚礼一手捞过滑板,一手拎起她,搂紧她的腰,大步向外走。
李佩央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抬眼看见他紧绷的侧脸,她识时务地闭严了嘴。
进到屋内,周庚礼把她堵在桌边,目光凌厉。
“你,你听我解释...”李佩央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刚刚——”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听见这个声音,李佩央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庚礼也低头看向她的手机,冷冷地问:“不接?”
是没存过的号码。李佩央双手颤抖,硬着头皮摁下接通键,天知道她多希望这是骚扰电话。
可惜事与愿违,电话刚一接通,男生怒不可耐的声音就传来了,“李佩央,刚刚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朋友!我告诉你他打伤了我!我要告他!我不会——”
砰!
手机砸到了对面的墙。
李佩央下意识地闭紧眼,不敢看,下巴却被他强硬地掰正。
“睁眼看着我。”周庚礼用力掐着她脸颊两侧,“告诉我,我是你的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捏她捏得很疼。这种疼她平时是能忍住的。但心里的委屈,外加恐惧,李佩央还没开口,鼻腔就开始泛酸。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们俩之间关系。
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她眼眶发红,哽咽地回答:“你,你是...我的...老板。”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比她的话先落下的是两滴晶莹的泪珠,掉在他的手背上,烫了一下,又马上变凉。
“但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他很生气,李佩央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还是想解释清楚,“我和他不熟的。我们在学校见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我电话。我没有给过...”
她的解释,周庚礼一句都没听进去。从李佩央用泪眼盈盈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耳朵就失灵了,什么都听不到。只想,亲她。
唔!瞳孔慢慢放大,李佩央惊讶地看着突然靠近的、男人的脸。
她向后仰,被他狠狠扣住脖颈。他轻咬她柔软的唇瓣,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周庚礼从前最讨厌的就是看人接吻。他自己也没吻过谁,这几个月和李佩央,他顶多就是亲亲她的脸和额头。
所以初吻,他生疏、没技巧,随性子来。
李佩央还没从刚刚的事中回魂,再加上这种事她一向慢半拍,由他亲了半天,也不给反应。
她甚至还睁着眼,看见了他的神色在逐渐和缓。
察觉到她呼吸都难了,周庚礼终于放开她。
李佩央难受地咳了两声,眼底又湿润了些,她小声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大拇指拂过她脸上的泪痕,“惩罚。”一吻过后,周庚礼声音都变柔和了,他意犹未尽地又轻吮了下她的唇珠,“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
李佩央微微蹙眉,委屈地看着他。这要求太过离谱了。
唉。行吧。周庚礼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真受不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看一眼就想欺负。
“今天就算了,以后尽量少和别的男人接触。”好东西他从小就要独占,人也一样。
他擦掉她的眼泪,轻声说:“去换衣服,带你去吃饭。”顺便买个新手机。
还有,“李佩央,明天我开始教你滑雪,三天内学不会,看我收拾你。”
不讲理。
这是李佩央对周庚礼这人最深刻的认识。
不止是因为他今天发的脾气,还因为当天晚上,明明还没开始教,他就把她“收拾”了。
几个月来第一次,李佩央全程都在掉泪珠。
周庚礼的大手揉捏着她纤细的脖颈,时不时就俯身吻她,他的吻和他人一样霸道,不给她呼吸的空隙。总是等她受不了,窒息得掉出眼泪,他才松开她,然后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再次情不自禁地亲上去。
不过,那天之后,她整个人闷了许多。十几天的假期,她后面都不怎么出门。总是捧着一本书窝在沙发,视线倒是落在书页上,就是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
周庚礼把她看在眼里,有时候直接把她扛出去透风,有时候静静地陪她在屋里待着。
终于有一天晚上,李佩央睡不着,暗自琢磨起下午听见的另外一人带的女伴说,那人三个月给她五十万。她陪他玩。
他给的卡,她没有动过。五十万三个月的话,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五个月了...她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你睡不着?”她只是轻微动一动,就被身后紧贴的人察觉。
周庚礼把她人翻过来,面朝着自己,捉住被窝里她的手放到自己耳垂上,认命叹了口气,“扯吧。”真不知道谁惯的奇怪毛病,不扯人耳垂就睡不着觉。
不是因为这个。夜里看不清他的脸,李佩央鼓起勇气,对他说:“我们可以谈谈吗?”
“明天说。”周庚礼收紧胳膊,把她的小脑袋摁在怀里,“我今天不想听。困了。”
“哦。”李佩央心想,明天就明天吧。
她闭上了眼睛。
他却睁开了。
周庚礼低眸看她的头顶,他用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她藏不住秘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不能让她说出口。
如果他说不同意,那她会难过;要是他同意,那他就不能再这样抱着她。
所以她不能说。
还是上次的事出的问题。
第二天,李佩央醒来,枕边已经没人了。她洗漱之后走出卧室。
会客厅的茶桌上摆满了一排排的名牌包,她看着这些愣了愣。
周庚礼持着电话从阳台进来,看见她起来,朝她招手,他自己又说了几句法语就挂了。
“我能,不选吗?”她指这些包。
周庚礼笑着去牵她的手,“谁让你选了?”
“哦。”不是给她的。李佩央点点头,放心了。
“想什么呢?”周庚礼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向后靠在沙发扶手上,他拉她到自己腿上坐,“我就你一个女朋友,你选完了,剩下的我给谁啊?”
李佩央怔怔地看他,不是因为这些包...
“女朋友?”他一眼就知道她想什么,“对,我把你当女朋友。”
“你呢。”周庚礼想想她那天的话,就生气,捏着她脸上的肉问,“你把我当老板?”
“李佩央,我给你交过社保吗?你就把我当老板。我要是你老板,早就把你开除了。”
又呆又不会哄人,怎么不如当初机灵了呢?
李佩央还是看着他,没说话。她不明白他这又是演哪一出。
“叫个男朋友听听。”
不叫。她抿紧了嘴唇。
“真不叫?”
男人促狭一笑,抱着她忽然向后一倒。
两人从沙发滚到地毯上。
李佩央双手撑在他胸前,人趴在他身上。她想爬起来,又被他摁回去。
“不叫就不叫。”周庚礼捧着她的小脸,笑着说,“那点个头吧,喜欢我吗?”
他说:“我喜欢你,李佩央。我真心的。”
他十几岁就在美国混,那边的人天天“love”来“love”去的。表白对当时的周庚礼来说,不是什么困难事。他张口就来,十遍都不会重样的。
李佩央却还是看着他,仍然没动。
但也没摇头。那就是喜欢。
其实不用她说出口,周庚礼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她还像最初一样对他没感情,那她就不会难过得失眠了。
“你,喜欢我什么?”说完这句话,李佩央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急促了。
“漂亮、聪明。”他故意揉乱她的头发,还是美,周庚礼又一点点帮她把头发理好,“李佩央,怎么长这么好看?”
“花言巧语。”李佩央心里想的,不小心说了出来。
“这就花言巧语。”周庚礼笑着把她放下,换了个姿势,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地上,“我说你在我心里世界第一好看。这才是花言巧语。”
“不过,我认真地说。”周庚礼手放在她脸上,收敛神色,“我们谈恋爱。李佩央,认真谈。”
他现在没有要换人的想法,那总要给李佩央一点安稳。不能让她以为他们就是“金钱关系”,天天想着和他一拍两散。
他多喜欢她啊,她看不见吗?
其实感受得到。
阳光是金色的,镀在他睫毛上,李佩央看在眼里,想起这几个月,她的长头发洗过都是他帮忙耐心吹干,她半夜口渴他会起身喂给她,她生理期他都记得给她备热水...
除却偶尔极强的占有欲,他在生活上照顾得她很好。她都胖了好几斤。
那时的李佩央有一种不成熟的倔强,不开口承认喜欢他。他提出谈恋爱,她也没拒绝。
他倾身吻她,第一次,她没被他牵引,主动地把手搭上他肩膀...
那之后,周庚礼体验了她对男朋友的“待遇”。李佩央对他讲的话渐渐多起来,他知道她舍友都是哪里人,还知道她在学校常喂的流浪猫是什么花色...
这一场恋爱,他们谈了六年。从她大学毕业,到读硕士。
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叫李佩央,在S大读书。人漂亮又聪明,他对外界都是这么形容她。她也的确如此。
然后,在他准备求婚的那年,她离开了...他的身边再没出现过任何人。
七年后,她回来,身边带着他的孩子。
有时候,周庚礼都会怀疑,她其实从来没有回来过。
是他想她想疯了,做的一场梦。
“爸爸,快看!我的牙掉了!”
病房里,一声童音,把他从过去召唤回现实。
“是哪颗?”他凑过去看,李佩央也走过来。
“门牙旁边的那颗。”周庚礼看向她,用眼神问,是药的副作用吗?
李佩央摇摇头,“应该是乳牙正常脱落。她那颗牙还没掉过。”
那就好。
遥遥说:“妈妈,这颗牙你要保管好,我要把它带回挪威。”
“好。”李佩央当真给她找了个小袋子封好。
“为什么要带回挪威?”周庚礼在旁边问。
“因为我在挪威有一个乳牙罐。”遥遥歪着头问他,“爸爸你有乳牙罐子吗?”
“爸爸没有。”周庚礼想了想,说:“不过爸爸有一个装满千纸鹤的罐子。”
“你妈妈送的。”
李佩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诧异地看向他。
周庚礼抬头看回去。对,他就是故意提的。他想知道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困在过去受折磨,日日夜夜地被回忆蚕食全部。
既然是他们两人的回忆,那就得他们两个一起沉沦才对。
遥遥捧着脸,“那妈妈要为什么送你千纸鹤啊?”
“因为,”周庚礼盯着李佩央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她、想、跟、我、表、白。”
他看见她的双眼陡然睁大,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知道的?李佩央张嘴,想让他别说了,别再说下去。
“她叠了一千只千纸鹤,在其中一只里,写了‘我也喜欢你’。”周庚礼看着她笑,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
一千只,他拆了很久,又一只只叠好。在无数个夜里。
喉咙梗了又梗,李佩央眼底开始泛红,强忍住情绪,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的东西?为什么要在现在拆穿她曾经的心思?
“不知道。”周庚礼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无聊了。也可能是不信邪。”他总觉得人如果动过真感情,是做不到那么绝情。
不过,李佩央,她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遥遥你自己玩一会儿。”李佩央扯住他的手,“你跟我过来。”
关上门,李佩央深呼吸两次,才开口:“我们,能不能不再提以前的事?”
“为什么不能提?”
周庚礼走向她,一步步逼退她,语气平静,“你不是忘了很多吗?这也在你的记忆范围内吗?”
李佩央背靠着墙,不得不仰起头看他,无可奈何地反问,“我们现在,就不能只做好爸爸和妈妈的角色吗?”她现在只想治好孩子的病,别的她都不想去思考。
“可以。”他说,“那你告诉我。”
“什么?”
周庚礼注视她,声调忽然放低,像是某种祈求,“告诉我,你想我。这七年,你想过我。”
“就这一次。”他说,“以后我不再问了。”
李佩央看着他,突然受不了地蒙住眼睛,喉间一阵哽咽。
七年前,他们分开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跟她说:【李佩央,说你爱我。就骗我一次。我以后都不再问了。】
可是她没说。
“我以为,我们的事,七年前就已经有结果了。”李佩央别开脸,不看他,眼泪却在打转,“七年前你那么痛苦,现在...是要重蹈覆辙吗?”
“何止现在。”他语气轻得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周庚礼扳过她的脸,低下头,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一阵刺痛。
“我早就重蹈覆辙了,从你出现在机场那天。”
他忘不掉。
他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