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时间,初茵开始了没日没夜地修炼。
她几乎是忘记了时间,在被郁九如唤醒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眼前,一具身体被白布包裹放在床上,只露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很美的脸,五官精致,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白霜,像是冰天雪地里才挖出来的雕像。
看到这张脸,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初茵盯了一会,她越看越顺眼,由衷感叹道,“我长得真不错。”
这样的自夸,换来的是一声轻嗤。
“怎么?什么意思!你能对着这张脸说丑?”初茵不满。
“一具空壳,能不能用,要看你的本事。”
郁九如念诵法决,随后,他食指轻点上假人的额心,一滴殷红的血液融入其中。
片刻,原本僵硬的人偶开始变化,脸上的肤质和纹理也渐渐细腻。
身体、手臂、指甲、长发,睫毛,人偶的每一部分都变得更真实,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说没有注入元神前,那不过是一张美貌的空壳,那此时就连郁九如也得承认,这是一张很美的脸。
即便是在遍地美人的修真界,她的容貌也很出挑。
这张脸……
还真是碍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初茵处于一种想要醒来,但是醒不来的状况。
尝试了很多次,她突然睁开眼。
入目是一根精美的雕梁,是玉阙宫的,很眼熟。
她向旁边挪了挪眼珠,郁九如就站在一旁看着她,那目光很凌厉,简直像是在看敌人。
“醒了就起来。”他冷冷扫视她。
初茵被他看得很不爽,她回瞪着他,“你先出去。”
郁九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移开视线,转身离开前落下一句话,“衣服在枕边。”
初茵挣扎着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好,不是骨灰做的。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颗红色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竟然真的是自己原本的身体?
旁边放了一叠衣服,初茵拿过来,开始往身上套,但一旦行动起来,她就明显觉得有些不舒服。
手脚不协调,他们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怎么行动都别扭。
她穿到一半,刚想起身,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房间外,昆延和郁九如并排站在檐下,房里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他目光直直盯着前方,眼神惊恐,但却不敢挪动视线。
就在不久之前,君上突然带回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女人,还让他去找一套女修的衣服。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甚至不敢想里面的那人是谁。
郁九如看着远方绵延不尽的积雪,觉得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
事实上,只听一个人的声音,和真实地接触一个人,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这还是数次违逆自己,让他耿耿于怀的那人。
他本以为,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对她善变狡诈的本性了解深入后,他看她自然也不会再带有之前的那种偏见。
可事实上,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并没有想象中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复杂矛盾。
婚约是父母定下的,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今后他会有一个道侣。
那时候,他十分不解,“卫瑾都没有?为什么我要有?”
“告诉你很多遍。”女人看她的眼神冷漠至极,“你和他不一样,少和他接触,否则你会害了他。”
“那我今后和谁一起练剑?”
“初茵,你的未婚妻。过段时间我会把她接过来,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修炼。”
“她的修为怎么样?”
女人有些不耐烦,“比你强。她父亲为了帮我们而死,所以你要好好的对她,明白吗?”
在没有见到初茵之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雏形。
看过了父母的婚约,他自觉已经放低了期望。父亲和母亲就是如此,也许不相爱,但勉强称得上相敬如宾。
被压抑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他不耐烦地闭上眼。
算了,对于她,自己仁至义尽。
能将她移出自己的身体,也是了结一桩烦心事。源蛊的存在极为特殊,如果让她寄生到别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殿内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郁九如!我的手化了!”
昆延猛然转过头,在他还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身边闪过一道黑影,门又被紧紧合上。
初茵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化成粉末,简直是恐怖场景。
那些白色的粉末一点点落下,落到她的裙摆上,地板上,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也在慢慢瓦解。
“镇静!”郁九如两指点上她的额头。
一阵清冽又强大的气息灭顶而来,将她的躁动硬生生压平。初茵只觉得脑海像是被一股气息涤荡了一遍,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眉心的印记殷红如血,她睁开眼,眸中还带着些茫然。
郁九如好整以暇地收回手,垂目盯着她,片刻后起身道: “你在这好好修炼,不要离开这间房间。”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抓住了衣摆,低头,撞上一对晶亮的眸子。
初茵仰着头,急切道,“不行!我师妹等不了,你把她带过来,先让我帮她治疗。”
郁九如盯着她的脸,沉默片刻。
初茵看出了他的犹豫,心中冒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你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察觉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圈套。
这一具假身体,严格来说是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监狱,脱离了寄生状态,她现在对于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如果他将她困在此处,不再理会,那自己也没有办法。
在他离开之后,初茵便开始在房内行走,她心中焦躁不安,开始计划如果他真把自己困在这里,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她只能收敛心神,强制自己入定。
*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很吵。
“那我就在这里等,这总可以吧?”叶南浔道。
今天之前,昆延对这个男孩的印象都很好,但是现在,他看着这个赶不走的小屁孩,觉得十分烦恼。
灵韵仙子怎么会有个这么不讲理的弟弟,都说了君上在修炼,他还是耗在这里不肯走。
郁九如走之前给他布置的任务是看好门,别让人进去,也不准里面的人出来。
不过已经过了一整夜,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他觉得自己也该和君上汇报一下。
“叶小公子稍等,我去问问君上是否方便。”
看着昆延离开,叶南浔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没眼色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已经变得黑乎乎的手掌,觉得十分恶心。
他等不了了,既然叶挽棠不肯行动,那他总不能当个缩头乌龟,他自己来找郁九如,求他快点给自己治好病。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人的身影出现的门内。
门外积雪反光,映出一个清清冷冷的身影,那女子一袭白袍,乌发披散,容貌昳丽。
额上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痣,衬得她眉眼极深,恍若神仙妃子。
光线晃眼,叶南浔上前两步,以为自己看错了。
岂料初茵探出头,咧嘴冲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啊!”
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后,叶南浔像是看到了鬼,连连后退,脚底一滑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尖叫,“你是什么东西!”
初茵慢慢走出去,目光直直盯着他,“你说我是什么?”
“鬼!你是鬼!”
一瞬间,关于女鬼复仇的各种故事袭上脑海,他发出一声嘶哑短促的尖叫,连站也站不起来,直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初茵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十分解气,于是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后面,幽幽道:“叶南浔,你还记得小翠吗?今天,你跑不掉了。”
叶南浔太紧张,根本没有想这里是哪里,满脑子都是快点跑。
突然,他面前出现一对男人的黑色靴子。
“你在做什么?”郁九如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