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桉眯了眯眼,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晃晃脑袋挣扎着,想将自己的下巴从男人手里解救出来。
裴岁聿手上的力道却在加重,声音低沉嘶哑:“我不想说第二次,戚桉。”
戚桉像是终于搞清楚状况,安静下来,随后猛地抬头,瘪着嘴,委屈极了:“可是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出去讨论剧本,也不是故意落水,喝的也只是鸡尾酒,你还抢我的浴袍!明明是你先跟着我的!”
“……”
两人对上视线,裴岁聿却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问道:“为什么要和他讨论你们的关系?”
“?”戚桉这时候倒是清醒的很,“难不成我要和他讨论我和你的关系吗?”
“……”裴岁聿脸色更沉了些,“他说他爱你。”
戚桉有些疑惑地蹙起眉,随即想起来今天他和夏牧扬讨论的剧情,点了点头,说:“是,我也爱他。”
说完这句话,下巴立刻被捏得生疼,他一下瞪大眼睛,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骂道:“你放开我!好痛!”
裴岁聿却置若罔闻,眸子深不见底,透出凌冽的危险,咬着牙问道:“你爱谁?”
喝酒后的感官被放大,戚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话却不饶人:“我爱他啊,你是聋子吗……唔唔……”
话到这里停下,没能再说下去。
嘴巴被堵住,与另一张不算柔软的唇相触。
冷冽的雪松气息瞬间霸占感官,带着不满地冲撞,咬着自己的下唇瓣。
戚桉半阖着的眼瞬间睁大,嘴唇处因厮磨传来细细麻麻的疼,一股电流贯穿全身,直冲天灵盖,在眼前炸成了烟花。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裴岁聿也没做留恋,很快远离,全身气质冷至冰点,冷淡地对上戚桉的眼睛,语气听起来不太好:“这是惩罚。”
戚桉简直要石化了。
他酒全醒了,张了张嘴,声音都哑了:“麦泱……”
裴岁聿看向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是麦泱,小羊是顾杧,顾杧爱麦泱,麦泱也爱顾杧……”戚桉忽然抬起眼,提高声音:“那是角色啊!你他妈亲我干什么?!”
裴岁聿明显一愣。
戚桉都要被气疯了。
这可是老子的初吻!
这人的底线有老子的清白重要吗?!
他全身止不住地颤,跳下洗手台,猛地推开裴岁聿,“不准待在我的房间了,啊啊啊你这个坏蛋!”
裴岁聿被他推着往后退,没有反抗的意思。
“你要给我补偿!”戚桉拼命推着他,骂骂咧咧,“这可是老子初吻,你必须……啊!”
这次的话裴岁聿依然没让他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他被死死抵在卫生间的门板上。
“你想要补偿?”裴岁聿问。
戚桉像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说:“当然!你别想逃!”
眼前人嘴角忽的勾起,露出一个笑,说:“那你亲回来,咱们一笔勾销。”
“……”戚桉蓦地安静下来。
这句话,好像没有问题。
裴岁聿微微俯身,两人平视,他依然笑着,等着戚桉的回答。
戚桉眯了眯眼,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我不想亲你,我不想一笔勾销。”
裴岁聿轻轻挑了挑眉,最后站直身,脸上表情恢复平常,将浴袍的带子系紧了些,问:“你想要什么?”
戚桉盯着他,看着他的动作,视线却停在他的锁骨上。
那片灰色的印记被水清洗后更加明显,在黑暗里都清晰可见。
这好像是一个图案,戚桉觉得眼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裴岁聿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将锁骨遮住,再次出声问:“你想要什么?”
戚桉撇撇嘴,问:“你锁骨上是什么?”
裴岁聿顿了下,随后回答:“胎记。”
戚桉挑挑眉,点了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骨,扯开T恤领子,说:“和我的印记长在一样的位置。”
锁骨上的彼岸花开得依然热烈,每一片黑色花瓣下都有鲜血流淌的痕迹,在黑暗里艳丽至极。
裴岁聿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说:“很好看。”
戚桉瞅了他一眼,猛然想起来最初的话题,迅速将衣服整理好,回答裴岁聿之前的那个问题:“以后的生活费给我双倍吧,我只想要这个。”
他眨眨眼,裴岁聿却笑出来,说:“钱不够用吗?”
戚桉瞪了眼他,说:“你觉得够了吗?”
其实裴岁聿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不少,几乎和同期演员的工资不相上下,但是以戚桉现在上升的热度,到手的资金少了不少,他只想拿回自己的经济权。
裴岁聿闻言静了下,随后点点头,说:“好。”
戚桉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
裴岁聿却一脸坦然地放开他,打开了卫生间的灯,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早点睡觉,明天拍完戏,带你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拉开门走出去,戚桉忍不住问:“明天出去?你今天住在这儿?”
“嗯。”裴岁聿点点头,说,“四楼,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戚桉满脸不可思议。
这人,原来定了房间!
那还死皮赖脸待在他的房间,又是霸占浴室又是夺走自己的初吻!
裴岁聿见状轻笑一声,关上大门时还不忘说一句:“把头发吹干了睡,好好待在房间,早点睡。”
戚桉对着紧紧关上的房门静静竖了一个中指。
第二天一早,剧组就开始了拍摄,裴岁聿同样来得很早,第一场戏就到了片场,穿着衬衣西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坐在导演旁边,跟个监工似的。
唐瑜和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了今天紧张的拍摄。
今天的戏很重要,庆幸昨晚上和夏牧扬讨论了剧情,不然戚桉肯定会手足无措。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是Wolf为了保护被偷袭的麦泱,被一刀刺穿肚皮,血流成河,加速了麦泱逮捕小叔的决心。
原本这场戏戚桉做足了准备,但是真正开始拍摄的时候,暴雨如注,Wolf将他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时候,脑海里却忽的闪过一丝亮点。
也是潮湿腐烂的气息,雨声滴答,警报声响个不停,前方轿车的远光灯照得人眼前空白,什么都看不见。
有风呼啸而过,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地,最后万籁俱寂。
“咔——”
唐瑜拿着一个大喇叭,喊着戚桉:“小七在想什么呢?集中注意力啊!”
戚桉回过神,朝他们看过来,眼神迷茫。
唐瑜正要说话,裴岁聿却先开了口:“唐导,拍了两个小时,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
现在也只能这样,唐瑜点点头,宣布休息。
裴岁聿即刻站起身,朝正坐在原地的男生走去。
Wolf钻进戚桉的怀里,尾巴摇的很快,舌头乱蹭着,似乎在安慰。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张开,手心里是一颗巧克力。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
戚桉默默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扔进嘴里,摇了摇头。
最近他低血糖有点严重,几乎每次中场休息都要吃颗巧克力补充能量。
裴岁聿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说:“演得不错,继续保持,不要多想。”
巧克力在舌尖慢慢融化,甜腻的味道占满口腔,戚桉点了点头。
“还有。”裴岁聿又说了一句。
“什么?”戚桉等半天没等到后话,抬眸问。
“出戏,太慢了。”裴岁聿说。
戚桉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竟然能发现这个问题。
裴岁聿对上他的视线,似乎看透了他的心理活动,解释说:“麦泱喜欢顾杧,他可以一直看着顾杧,但是戚桉不能一直看着夏牧扬,知道吗?”
“……”戚桉咂摸咂摸嘴,抿了下唇,说,“我应该没有一直看着吧。”
裴岁聿看着他,说:“嗯,还没出戏。”
“……”戚桉一下闭嘴,不再说话。
怀里的德牧聪明的很,此刻像是看出了戚桉的窘迫,跳出怀抱,冲裴岁聿“汪汪”叫起来。
裴岁聿轻轻扯了下嘴角,看了眼时间,最后说:“结束后带你去吃好吃的,调整好状态。”
戚桉眼睛亮了下。
最后收工时,裴岁聿走上前,说:“有准备正装吗?去换个衣服。”
戚桉点点头。
之前过生日的时候,裴岁聿送了他一套西装,他挺喜欢,也带到横店来了。
真别说,这套西装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他不会系领带,在镜子前捣鼓半天,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去找了裴岁聿。
裴岁聿顺畅地将领带系好,又帮他理了理衣领,最后说了句:“挺好看的。”
“那当然。”戚桉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
裴岁聿此时也穿了一身黑西装,他的头发长得很快,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比戚桉的头发还短,现在的长度已经持平了。
“走吧。”裴岁聿笑了笑,说。
两人驾车从横店出来,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家酒店前。
裴岁聿领着戚桉走进一个包厢,里面只有几个人,蒋烨竟然也在。
“来了。”蒋烨站起来,招呼道,“裴总,小七。”
从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就落在了戚桉身上,他莫名有些紧张。
裴岁聿为他拉开一把椅子,把他安顿好后,才在他身边坐下。
戚桉对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笑着对他打招呼:“你就是戚桉吧,久仰大名啊。”
戚桉来不及回应,蒋烨已经笑着开了口:“哪里哪里,我们对徐导才是真正的久仰大名呢。”
名叫徐导的男人眉开眼笑,说:“和老裴也算是这么多年的交情,真是第一次看见他来这种饭局啊,肯定特别看重小七吧。”
裴岁聿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徐导身边坐着另一个男人,看着年纪差不多,皱纹却挺明显,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亲切,说道:“能被小裴喜欢,那肯定也很优秀吧。”
徐导接话:“欸,林总说对了,是真的,上次和老唐吃了个饭,看了下小七的试戏片段,很自然。”
蒋烨适时提醒了戚桉,戚桉很快接话:“谢谢徐导认可。”
徐导笑着点点头,被其他人打趣:“评价这么高,下次有剧本直接进组了。”
徐导倒是看得开,说:“现在还没有合适的剧本,以后再看吧。”
话到此,戚桉知道了这是一个什么饭局。
在场的这些人,全部都是现在比较出名的导演、制作人还有经纪公司的高管。
他到现在筷子都没拿起来,想明白之后更是拿不起来了。
所幸围绕着他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句话之后,裴岁聿转移了话题。
戚桉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裴岁聿给他盛了一碗汤,看着他的脸色,问:“不吃吗?”
戚桉摇摇头,拿起汤匙喝了一口。
在场的人说话堪称其乐融融,每个人都笑容满面,戚桉脸都要笑僵了。
裴岁聿一直微笑着,时不时举起酒杯,偶尔才会说几句话,也没吃什么,大部分时间是给戚桉夹菜。
戚桉从头到尾隐身,打算把自己的肚子装满就行,但是喝汤喝到一半,那个林总开了口:“小裴啊,听说你们又收购了一家公司,现在发展得很不错啊。”
裴岁聿笑笑,客气地说:“没有,和平常一样吧。”
“那也是很厉害啊,眼光毒辣,年少有为啊。”林总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们家那个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好不容易混了个大学毕业证,现在还离家出走了,现在还赌气不肯回来呢。”
另一个高层闻言,开了口:“断他银行卡啊,我家那小子也是,给他惯的,离家出走十几次了,上次给他银行卡冻结了,嘿,不到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断了。”林总扶额,说,“大学一毕业就断了,两年了还不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豁,你家的这么有骨气,还是你教得好啊,以后肯定不会差。”有人吹捧。
“哪能啊?不把公司搞破产我就谢天谢地了。”林总摇摇头,又喝多了酒,酒气上脸,满脸通红,吐了一口气,最后对着裴岁聿说:“小裴,如果林季那家伙联系你,一定告诉叔叔我,看我不揍死那小子。”
戚桉顿时一愣,喝汤的匙都停下来,裴岁聿却平静地点点头,应了声:“我知道了,林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