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黑衣，视线看向人的时候，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他的视线在梦柳墨，池宿身上移动，半晌，笑了一声，“这个世界当真有这等天才。”

梦柳墨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字，这个世界。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梦柳墨的视线在他身上移动了一下，最后看向池宿，池宿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点了一下头，梦柳墨默然，手上出现了一把木剑。

木剑虽然不太能承受灵力，但是却是现在他能使用得最好的剑。

他现在用的是源气，诛魔排斥魔气，用多了会断，而且诛魔本身对魔气带着克制，用起来反倒不如木剑好用。

木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直直地指着那人。

那人看了梦柳墨一眼，淡淡道：“也就到此为止了。”

抬手，他双手上出现一柄巨锤，锤子刚出现，一股古怪的气息就落在这片空间。

周围或许有人察觉到了，或许没有，梦柳墨两人也没在意，天道之力蔓延，梦柳墨身体紧绷，那人一个锤子打出来，朝着梦柳墨，池宿抬手，手上的剑挥出，轻而易举撞上了那锤子，然后那锤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声响。

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池宿面前，直接和池宿对上了，梦柳墨收起了源气，凝聚出天道之力，纯粹的天道之力对这些东西都有克制，就好似那天他对付舒家家主一般，天道之力打出，那人脸色一变，身形迅速后退，天道之力却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如影随形。

他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身上黑气涌出，那黑气，透着一种至邪至恶的力量，那力量好似很强，直接落在梦柳墨的攻击上，一瞬间，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黑气正在被消融。

池宿一个闪身出现在那人旁边，斜斜地劈出一剑，那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忽地一个光球出现在他手上，他动作快极了，一瞬间那光球就在接下池宿一道攻击后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阵法。

天道之力被消融，那人的脸色也稍微白了几分，他看向梦柳墨，视线沉沉，梦柳墨的动作很快，直直地劈向那人，那人却再度祭出一个圆球，梦柳墨身形一顿，就要后退，可是来不及了。

顷刻间，他听见了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地面被染上了黑色，那黑色显眼至极，太过突兀了，梦柳墨只感觉身上一阵阴冷。

太冷了。

好似什么都被冻结了。

梦柳墨依稀间看见了外面，外面，池宿已经出来了，他和那人缠斗在一起，池宿身上也有源气，这点梦柳墨是知道的，他们缠斗在一起，两人的动作都快，但细看之下他还是能看出来池宿处在下风。

怎么办？

身上越来越冷，一种怨恨在心底生出，怨恨……

去怨恨谁？

魔修，池宿，还是玄天宗，还是……

他该怨恨谁？

梦柳墨眼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体内的源气被调动，死死地护着他，这儿好像不是为了攻击人建造的，里面没有任何攻击性。

木剑挥出，落在周围，却始终无法突破。

他被关在了这里。

那么，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梦柳墨皱起眉头，周围的黑气越发的浓郁，隐隐有把他吞噬的意思，天道之力所融合的源气给了梦柳墨喘息的时间。

太弱了。

梦柳墨想。

稍微想了一下，他看向那边，一瞬间，他手上的木剑收回，几颗珠子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浓郁的各种力量，池宿凝练出来的。

梦柳墨直接把这些力量吸收进了身体里面。

那一瞬间，天雷滚滚，又许是因为这片空间太过隐蔽，天雷滚动了两下就消失了，梦柳墨体内，天道之力充盈了起来，他一剑划出，那是带着他最强力量的一剑，划出的刹那，梦柳墨听见了破碎的声音。

他抬眼，视线冷淡地看向战场，在看见那黑衣人的时候，他再次抬剑，浓郁的天道之力攻击过去。

黑衣人脸色大变，急忙抵挡，池宿的速度更快，他体内的源气和天道之力一起蔓延，随着他的长剑，插.进了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刚躲避开梦柳墨的攻击，就被一剑穿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被他躲开的天道之力再次返回，直直地冲进了他的脑袋和丹田，一瞬间，惨叫声响起，怨毒的咒骂传来。

“你们等着，我们迟早会来的。”

“等到时候……”

声音响起又消失，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倒了下来，跌倒在地上，身体如同一团烂泥一般。

“死了。”梦柳墨看向池宿，眼神带着点点激动。

“死了。”池宿走到梦柳墨面前，上下打量了梦柳墨一眼，“恭喜。”

渡劫期，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现在梦柳墨算是真正地踏足了这个境界。

“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梦柳墨下意识问了一句，说完他顿了一下，却强撑着没有收回。

他有意为难池宿，看向池宿，眼神中带着好奇与笑意。

池宿愣了一下，手指僵了一瞬，随后抬起，揽过梦柳墨在梦柳墨唇角亲了一口。

亲完他淡声道：“走吧。”

梦柳墨：“……”

梦柳墨侧头，笑出了声，他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池宿，两人并肩而行。

“就这样？”

池宿看了他一眼，“还要亲？”

梦柳墨跟上他，“那倒不用。”

身后有人在看着呢，他也不是那种非得暴露的性子。

他扯开话题，“我们进去的这个遗迹是谁的？”

梦柳墨知道池宿知道，这半个月，池宿一直在看这边的资料，知道得比他多。

“万年前那位三种力量同修的前辈。”

说到这里，池宿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补充道：“可能还有他的爱人。”

梦柳墨在池宿说到前辈两个字的时候脚步就停了一下，池宿不明所以，也停了下来，侧头说那句爱人的时候，好似就在梦柳墨的耳边。

梦柳墨莫名地感觉耳朵有些热，他侧过头，压下了耳后根的热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宿道：“他是个……”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风评挺好的，但一些小道消息说他的爱人是魔修。”

“有人说他早已经堕魔，有人说他修三种力量，迟早会成为魔修，有人说……”

说到这里，池宿顿了一下，视线看了梦柳墨一眼这才回答道：“但我觉得，他大概挺好的。”

“当然，我们已经无法判断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些前辈的事情。”

梦柳墨闻言也点了点头，“确实。”

那确实是前辈的事情，梦柳墨想，他和池宿并肩往前走，脚下的路变成了长廊，长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他和池宿走在其中，一时间，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安静了下来。

眼前恍惚了一瞬，梦柳墨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年幼的他站在家里，手上拿着剑，周围却是一地的尸体。

全是魔修杀的，倒下的都是他的家人。

因为他加入了玄天宗。

他是周围唯一一个加入了玄天宗的孩子，周围的城镇大肆宣传，最后给他们家带来了杀身之祸。

整个村子，就他们一家死了。

梦柳墨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看了半晌，看着家人们死不瞑目的表情，小小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旁边，看着这些的他也握紧了拳头。

忽然，一人出现在他身侧，冰凉的手指触碰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打开，细细摩挲了一下，两只手十指相扣。

梦柳墨的声音略微沙哑，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曾经恨过所有的魔修，因为我的家人死在魔修的手上。”

“但后来，我见了一些人，一些事，才算是明白，有些人心坏了，无论修炼的是什么，最后还是会害人。”

“害人的不是力量，而是人性。”

说这些话的时候，梦柳墨慢吞吞的，池宿却能感觉到梦柳墨的痛苦，他抬手，把梦柳墨搂在了怀中，轻轻地在梦柳墨的背上拍了拍，安抚着梦柳墨。

梦柳墨把脑袋靠在池宿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当年我想杀了他，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等我有能力了……他被人杀了。”

干脆利落，一剑封喉。

没让他有机会折磨。

眼前的场景再度出现变化，很快，闪过梦柳墨修炼的画面，随后被排挤，一直在外门，再然后，进了死亡之地。

见这一幕，梦柳墨僵了一下，他抬手想要破坏眼前的景象，却被旁边一只手阻止了，那只手拉着他，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强势。

梦柳墨犹豫了一下，干脆作罢。

池宿总归是要知道的。

他看着眼前，画面中的他很有目的性地去找池宿，然后装模作样地把池宿救下来。

没有人看着，他的演技只能用敷衍来形容。

“你早就认识我？”耳边响起池宿的声音，梦柳墨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梦柳墨能感觉到，周围刹那间冷了下来。

梦柳墨的心脏跳了一下，抓着池宿的手力气大了一些，随后，是那一次，他发现池宿没有失忆。

他心脏怦怦地跳着，没敢看向旁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有释然，更多的是紧张。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池宿。”

他说：“你听我说。”

池宿没动，他站在梦柳墨身后，梦柳墨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察觉不到他的喜怒，“我……”

他闭了闭眼，定下心神，“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