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后的赏赐,江妃摸不着头脑。
还是苗贵机灵,低声说了缘由,还道,“这也可能是奴婢的猜测。”
自家受宠不靠江妃这个主子,主子得宠是锦上添花,不得宠也没关系,有公主呢,只要公主在,晨华宫就有圣眷。
江妃看着那些赏赐,忍不住噗嗤也笑了,又被女儿说中了。
初入冬不久,丰庆帝偶感风寒,连饮食也能有些懒怠了。
谢嵘带着宫女内侍,跑到了尚食局,把一厨房的厨子指挥的团团转,做了一碗虾肉馅鸡汤小馄饨出来。
此时馄饨也有,属于南方吃食,但是个头很大,有的地方一个馄饨小儿拳头般大。
谢嵘指挥做的是小馄饨,皮又薄又小,鸡汤清香,加了虾米香葱蛋皮,香气扑鼻。
然后拿去给丰庆帝吃。
丰庆帝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张口吃了一个,然后发现鲜香满口,汤也好,倒是很对胃口,一碗全吃了。
这玩意汤汤水水的,也不增加肠胃负担。
丰庆帝感动极了,“宝珠亲自给爹爹做的?”
谢嵘老实的很,“女儿倒是想,可惜没力气揉面,剁馅,只能让御膳房厨子们帮忙,不过我包了几个馄饨。”
丰庆帝抱起谢嵘,“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吃法的?倒是新鲜。”
谢嵘道,“我听闻爹爹吃不下东西,就想着要是很小很小的吃的 ,爹爹就能吃上几口了,正好水先生和我说起过馄饨,我就想着要是馄饨变小了,爹爹就能吃了。”
装小孩好累,争宠也好累,但是成绩斐然,我还要装下去!
丰庆帝感动的一塌糊涂,赏赐了谢嵘不说,尚食局也一并赏了。
厨子们非常欢迎谢嵘再去‘捣乱’来的次数越多越好。
冬日里没什么景色可赏,谢嵘的寝宫和教室里放了很多盆水仙,还有花房特别培育的兰花和牡丹等品种。
因为谢嵘的教室和寝宫有地龙,室内温暖如春,这些花朵就能绽放它们的美丽,当然,代价也是不小的。
到了冬日,谢嵘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狐裘,她穿白狐裘的时候远看是一个大雪团,穿红狐裘,又成了一只胖红狐狸。
作为最受宠的公主,谢嵘的各种皮毛料子都放了半仓库,裘皮衣也有几十箱。
尚服局给她做衣服,可不敢说做大些明年还能穿,那都是最合身的衣服,小孩一年一个样,她的衣服自然数不胜数。
这天是休息天,谢嵘让宫人把她的皮毛料子翻出来,江妃好奇道,“你翻腾这些东西做什么,到闹得一屋子毛。”
谢嵘道,“听说赵先生快过生了,我找些皮毛料子送她,正好看看有用不着的,就给立春雨水她们做些袄子或是鞋子。不穿,放着也没用。”
这也不是谢嵘的独创,宫里有点身家的妃子都会这么做,也是收拢人心的做法,江妃没当妃子前这些手段想用都用不出来,因为囊中羞涩。
现在倒是可以了,于是跟着女儿一鼓捣起来。
上好的狐狸皮貂皮等等是不可能给出去的,给出去宫人们也不敢用,能给出去的就是羊皮兔皮等物。
翻出来之后在晨华宫里当差的,一人一件皮毛背心都能落着,大宫女们和苗贵还有何大海等人还能拼出一件皮袄来,外头罩着自己的衣服,又暖和,又不显山露水。
谢嵘还从太医院拿了不少冻疮膏,让染了冻疮的小宫女小太监取用,他们干活干得多,但这些东西反而拿不到多少。
值房里还有驱寒汤和羊汤,羊汤就是拿了羊骨头熬的,没肉,就是骨头,撒上一些葱末,热热喝一碗,什么寒气都没了。
这些东西,大宫女和有脸面的太监都不需要,他们有更好的,这些就是给小宫人预备的。
花费不大,晨华宫里的宫人们却感恩戴德。
谢嵘做这些事,别人不知道皇后是知道的,她咳嗽了几下道,“可惜是个女娃子,又幸亏是个女娃子。”
若是皇子,谢嵘已经有了贤王的风范,那势必会对太子造成威胁,好在她是公主。
等到了滴水成冰的时候,工匠们雕刻了冰雕摆在御花园供主子们赏玩,晨华宫院子里都有几个造型优美的冰雕。
上辈子谢嵘下了班什么都不想做,现在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加上年纪小精力旺盛,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就带着人去御花园看冰雕。
太阳好,没有风,哪怕气温低也有人来御花园看冰雕。
御花园很大,大型冰雕也有三座,谢嵘直奔那个高楼亭子冰雕,站在亭子里就像置身水晶宫,楼梯和地面铺着毡毯防滑。
谢嵘在冰亭里没待多久就下来了,去欣赏其他冰雕。
然后谢嵘就遇到了几个也来看冰雕的新人们,她们进宫半年左右,位份还都不高。
谢嵘看到了她们圆润的脸颊,心下发笑。
三个小姑娘也看到了公主的仪仗,低头过来行礼,谢嵘也未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冰雕的摆放不是一排排的,而是和花园的景致搭配着,错落有致,谢嵘绕过了几个冰雕就看不到那些小妃嫔了。
不过两方距离其实没多远,然后谢嵘就听到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妃嫔居然在那边拿她打趣。
其中一个道,“那就是福宁公主吧,好大的派头!”
有人接口,“前阵子陛下召江妃为多,她自然傲气,不过现在陛下已经好久没召江妃了,怕是以后想神气也难。”
还有一人居然道,“说来我们也是她的庶母,可她居然就这么受我们的全礼,这架子也太大了,小小年纪,江妃不教她的吗?”
谢嵘微微一笑,何大海脸色都变了,几个大宫女人人瞪大了眼睛。
小妃嫔们进宫时日太短,偶尔听到福宁公主得陛下宠爱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们更关心陛下宠爱哪位妃嫔。
她们只看到江妃热了一段时间,可现在陛下也不找她了。
这些小姑娘还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觉得谢嵘不过是个皇女,江妃受宠她才跟着身价上涨,江妃失宠,她就没什么可依靠的。
于是几个人就口无遮拦地消遣谢嵘。
谢嵘道,“春分去叫徐尚宫,谷雨带人拦住她们。”
等到徐尚宫喘吁吁跑来,谢嵘让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就带着人走了,徐尚宫惊讶的看着那几个小宫妃,她们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福宁公主面前充庶母?
徐尚宫把事情整理好报给皇后,皇后叹息,“她们进宫时尚仪局负责教她们规矩,这才过去没多久,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罚俸,禁足两个月年,每日抄写女则女戒。”
等徐尚宫领命而去,皇后对自己的大宫女道,“宝珠这孩子,真是让人一次次刮目相看。”
旁的公主遇到这种事,怕是气的跳出来直接干架,指挥宫人大耳刮子上去,她却丝毫不怒,控住人,叫来尚宫,整件事无一丝错处。
大宫女道,“也是那些御女宝林不知天高地厚,公主皇子们岂能放在嘴里说笑,半点规矩都没有,娘娘罚她们也是为她们好。”
皇后道,“我这里是罚了,怕是皇上知道了不会罢休,这些女孩子啊,就像花朵一样,还没开放就要凋零了。”
大宫女道,“您都罚了,陛下理应不会在动手吧?”
皇后轻笑道,“这就要看人了,不是我看不起康平宁安,若是她们被冲撞了,我这里罚了也就算了,陛下不会在多手,可现在受了委屈的是宝珠,陛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丰庆帝得知后怒气冲天,想要把这几个妃嫔拉出来打一顿。
大太监劝道,“皇后娘娘已经下令责罚,陛下再出手显得不信任娘娘。”
丰庆帝冷着脸道,“难道就让宝珠受委屈?”
大太监低头道,“不过几个刚进宫的女子罢了,她们现住在储秀宫,不如都挪去流云阁,抄写女则女戒,修身养性。”
流云阁,建在水边,一半建筑就在水面上,夏日里倒是凉快,但是也得防着蚊虫滋扰,冬日里,若没足够的炭火供应,流云阁和冰窟也差不多。
丰庆帝冷哼一声,“就依你,快去办!”
他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居然有人敢对着她胡说八道,充她的庶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三个小妃嫔连夜被挪去了流云阁。
皇后知道后也只叹息一声,人人看宫里花团锦簇,富贵风流,却不知道这下面埋葬了少血肉枯骨。
说实话谢嵘其实并未把那些小女孩的话放在心上,职场上这种不咸不淡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放心里去早就抑郁了,谢嵘才不会在意。
但是那时候她不能毫无动作,作为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她被人‘羞辱’了却毫无反应,这根本不符合她的身份。
若是这一次她不吭声了,下一次就会有人继续蹬鼻子上脸,很快宫里这些人精就会发现谢嵘好欺,得宠又如何,你自己根本立不起来,那想要对她伸手的人就更多了。
不要说旁人,就是她身边的宫女们都会看轻她。
红楼里的迎春就是例子。
谢嵘叫来尚宫,按规矩处置,也就无人敢揣测什么。
果然,那些小妃嫔们这下子集体受到了惊吓,这才正视起谢嵘,以后再也没人敢对着谢嵘胡说八道。
何大海去了尚食尚寝两局,也没说什么,就找人拉了拉家常。
接着流云阁里送去的饭菜都是冰的,柴炭等物不是少就是潮,两个花骨朵般的小宫妃很快就病了,一个身子骨健壮一些的尚且能撑住。
女医过来看了看,说是风寒,还未到过年,这两个宫妃就一病没了,剩下那个活是活着,整个人没了丝毫精神气。
谢嵘根本不知道,没人会和她说这些。
立春知道,她偷偷拉过何大海,“要是公主知道,肯定不高兴,你也太过了!”
何大海睁着眼,“我过什么了?把她们弄去流云阁的又不是我,她们体弱还怪我呢?”
立春咬牙,“尚食尚寝那儿,你没去?”
何大海就笑,“咱们为了办差,六局里都得有几个认识的人吧,我难道连和他们说话都不行了?”
立春瞪他,“我就是和你说,公主不喜这种事,你别弄巧成拙!”
何大海正色道,“主子仁善是我们的福气,这个我懂,但是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敢对着主子胡说八道,我们不替主子分忧,难道就看着她受委屈?人人都说主子得宠,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一个最受宠的公主能被人这么说?”
“你放心,我有分寸,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你也记得闭嘴,要知道,皇上让她们在这大冬天地去流云阁,那就已经想要她们的命了!”
立春也没话可说。
快过年了,水清和赵婉玉也要休息了,两人在过年前给谢嵘突击书画诗词和琴技,就是为了过年时丰庆帝要是想看皇子皇女们的才情,谢嵘不至于掉链子。
她掉链子还好,就怕丰庆帝认为她们两个教习教的不好。
谢嵘很囧,她对诗词上是真的毫无天赋,只会背诵,画画和琴也是匠气十足。
谢嵘安慰两个老师,“我还小,父皇不会让我做什么的。”
赵婉玉和水清依旧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