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前两天还说要养狮子！
“宝园哥哥，你没事吧？”叶大夫身边的药童唤了喻宝园一声，喻宝园才从刚才那个荒诞、并且还有些可怕的梦里惊醒。
见眼前的人是药童，不是陆衍，喻宝园长舒一口气，然后点头，“嗯，方才睡着了，做噩梦了。”
药童确实见她眼中惊慌，“宝园哥哥，要不要给你拿幅安神的汤药？”
宝园待人亲和，尤其讨小孩子喜欢。
宝园同祖母隔日就会来医馆这处，这里的药童早就同她熟络了。
宝园微笑，“不用，醒了就好了。”
药童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宝园哥哥，叶大夫说老太太这边好了，在躺着休息了，你可以去看老太太了。”
叶大夫刚在屋中净手完，出门时，正好遇到撩起帘栊入内的宝园，两人险些撞上，喻宝园招呼，“叶大夫~”
这自带波浪纹的声音让叶大夫吓得一哆嗦，“哎哟！”
施针最需要全神贯注，一丝分心都不能有。叶大夫这处注意力高度集中了小半个时辰，眼下正是疲惫至极的时候，原本伸手去撩帘栊就没什么精神，谁想却忽然对上宝园这声，叶大夫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叶大夫瞪眼。
喻宝园讨好笑道，“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叶大夫，我祖母怎么样了？”
叶大夫睨她，“我医术这么好，你说怎么样了？”
若不是这段时日熟悉了叶大夫的怪脾气，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叶大夫是应验了神医的人设——医术越好，脾气越怪，胆子越小。
宝园哄道，“那是，叶大夫的医术最高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大夫果真满意捋了捋胡须，语气微微缓了缓，“老太太醒了，去里面看吧。”
“多谢叶大夫！”宝园当即转身。
身后，叶大夫恼火，冒冒失失的，实话吓人，跑也吓人！
……
今日的施针时间有些长，宝园陪着祖母在医馆屋中休息了好些时间再离开。回城西小苑的路上，祖母走得尤其慢。
“祖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才出来不远，我们回医馆看看？”宝园心细。
老太太伸手握住她手背，摇头示意她不用。
老太太脸上略微激动了稍许，等这股激动过去，才又慢慢开口，“宝园，祖母好像……能看到些模糊的轮廓了。”
宝园顿住，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祖母，你，你是说能看见了吗？”
老太太摇头。
但摇头，脸上也都是动容，“以前只知道光在哪里，但现在，在街道上能看很模糊的轮廓，就像，很模糊的一座大山。”
—— 老太太的眼睛不是完全看不见，她现在只能感受到光亮，慢慢好转，就会看到模糊的影子，然后一点点光亮更亮，影子更清晰，逐次往下……
叶大夫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宝园攥着祖母的手也微微颤了颤，“祖母，好事呀！叶大夫说的，慢慢好转，就是从先看到迷糊影子开始，然后就会一点点看到光亮。祖母，好事呀！”
喻宝园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道，“祖母，先别使劲用眼睛，慢慢来。”
老太太也才回过神来，叶大夫也交待过，但她刚才是忍不住欣喜。
“先回家吧。”宝园扶着她，心底的希冀升起，眼神喜悦里也有了更清晰的盼头，回城西小苑的路仿佛都跟着变得轻快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行至西市的木匠作坊，宝园想起什么，缓缓驻足，“祖母，您稍等我一下，很快就出来。”
老太太点头。
木匠作坊里的东西都是横七竖八堆放的，祖母的眼睛看不见，进去也不方便，怕磕磕绊绊，反倒在作坊门口等候好些。
入了作坊，内里此起彼伏，都是据木材和打磨木材的声音。
“宝园？”
宝园从一堆木材中看到露头的王师傅，宝园踮起脚尖上前，“王师傅，今日正好路过，过来一声，我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王师傅一面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唤了一侧的伙计一声，“去后面看看，东西好了吗？”
伙计赶紧照做。
很快，伙计折回，“宝园小哥，你等黄昏前后再来，小的那套已经做好了，大的还在打磨，黄昏前后就能好。”
宝园原本以为还要好几日，没想到今日路过，顺道问一声，谁知道王师傅这么给力！
当时洛子哥离开的时候，告诉她有事可以找刘叔帮忙。
前几日去陆府见过明月，阿哲和小白之后，她想送他们一个小礼物，几个孩子活泼好动，正好可以放后院玩。
小孩子玩的东西，安全第一。
要木匠手工好，还要用料扎实，所以她找到了刘叔。
刘叔领她来了王师傅这里，说王师傅这处的做工就放心好了。
王师傅也应承下来。
却没想到，王师傅不仅手艺好，还这么快。
但喻宝园大抵也猜到了，应当是王师傅同刘叔是熟识的缘故。
这一趟若是黄昏前后能做好，那今晚就能请八喜帮忙搬到陆府去。明日等几个孩子一觉起来，肯定有惊喜。
宝园启颜，“多谢了王师傅。”
王师傅也从一堆木头里起身，取下围腰，放下手中的工具，朝宝园道，“放心吧，都知道是给孩子用的，让人仔细着，不会出岔子的。”
“劳烦了。”
等从木匠作坊出来，宝园脸上还挂着笑意，“走吧，祖母。”
“怎么了，这么高兴？”老太太问起。
宝园嘴角微扬，“早前请木匠师傅帮忙做了东西，以为还要些时日，没想到今晚就能做好，那正好能赶上明日用，算是个好彩头！”
老太太听她这么开心，知晓她是在做自己喜欢，想做的事，也倾注了心血和热情在其中。
“宝园。”老太太唤她。
“嗯？”
“祖母希望你每日都能像眼下一样开心。”老太太是最了解她的人，虽然看不见，但从她的语气变化里，祖母都能听得出来。
宝园心底感触，又伸手挽紧老太太胳膊，轻声道，“祖母。”
老太太慈祥笑了笑。
“祖母，稍后送您回家中后，我还要城西那边，这次会呆得久些，回来怕是会迟，别在门口等我了。”喻宝园再次叮嘱。
老太太颔首，“知晓了，先忙你的事，不担心我这里。”
*
等到陆府的时候，晌午刚过。
沈夫人午睡才醒，余妈上前，“夫人，宝园来了。”
沈夫人正睡眼惺忪着，听到宝园来了，整个人好似都忽然精神来，“来多久了？怎么不让人叫我一声？”
余妈笑道，“宝园说先不扰夫人休息，他去后院看看。”
沈夫人眼前一亮，“那就是，他答应了？”
余妈颔首，“该是此意了。”
“太好了！”沈夫人眼下别说睡意，让她拎着鸡毛掸子再追着这群祖宗在府中跑三圈她都可以。
再一想到这群祖宗，沈夫人反应过来，“那三个祖宗呢？”
她今日竟然午睡了这么久，是没有三个祖宗来跟前扰她清净，她也没听到三个祖宗在府中闹腾，还没听到苑中鸡飞狗跳，不应该……
余妈见她想起身，便上前搀扶，“公子小姐都跟着宝园在一处呢。”
沈夫人恍然大悟，她糊涂了。
宝园来了，几个祖宗肯定围着宝园转去了。
她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
沈夫人只觉月份越大，越发有些力不从心，不像当初怀明月的时候，好像眼下这些琐碎的小事都过不了脑子。
余妈蹲下替她穿鞋。
沈夫人又问，“这么老实，今日是在玩什么？画画？捞鱼？还是像上次一样，听宝园讲故事？”
余妈抬眸看她，微笑道，“都不是。”
沈夫人睁大了眼睛，好似不信。
这几个祖宗还能有消停的时候？
余妈替她披上一层秋日的薄绒披风，扶着她出屋中，“宝园说要挑处合适的地方，做每日用的教室和户外场地。二小姐和三公子、四公子都积极得很，正跟着宝园一块儿到处看呢。一整个晌午了，三个人一点闹腾劲儿都没有。开始时还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各说各的，很快就同上回一样，一人轮流说一句，也都没闹腾。这不，许久了也没吵到夫人这处来。”
早前宝园带着几个孩子画画捞鱼的时候，余妈明显是最担心的那个；但今日，余妈眼睛已经是宝园做什么都对。
沈夫人笑了笑，没戳穿。
余妈继续道，“老奴刚才去看的时候，都还是一幅别提多高兴的模样，二小姐和三公子还一人抱了一个小花盆。”
“花盆？”沈夫人驻足，“抱花盆做什么？”
余妈道，“二小姐说，要给花盆浇水，这是他们选的花花草草，以后由他们来负责照顾，要照顾好它们，让它们茁壮成长。”
哎哟~沈夫人的眼睛都要笑得弯成一条缝了。
养植物好啊！
前两日还闹腾着要养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