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其实很意外姜萤主动提这个事情，她印象里姜萤是个比较低调的人，也不了解姜萤的家境。

姜萤对于留学的事务了解几乎为零，但英语老师特别耐心地让她坐下来，跟她细细地讲了她当初的留学过程，也给她提供了相关的资料供她参考。

最后英语老师还是提了一嘴，“确定不去参加竞赛，留学的话英语很重要，正好锻炼一下。”

姜萤不想参加竞赛的原因是她的理科相对来说较为薄弱，她更花更多时间去补上，参加英语竞赛需要分出一部分时间去准备，但她听到英语老师的话，有些动摇了。

她点点头，填了报名表。

寒假的时间她思考了很多，最终思考出来的结果就是孤注一掷。

她想起摆在书桌上的投影仪，还有那天江峤苍白的脸。

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她想赌一把，去学电影。

或许，艺术就是专门留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的。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想起来今天是要跟江峤一起回家，现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正准备往楼梯间转角，脚步却停住了。

那儿是个死角，现在也没有人。

徐玟和江峤正在那里，还是像在巷口那样，徐玟把江峤拦了下来，而江峤斜挎着书包，手插在兜里，一副闲散的模样。

甚至看到姜萤顿住脚步，还不着痕迹地朝她挑了挑眉。

姜萤没再往前走，双腿像是千斤重般，停在了原地。她离两人稍微有点距离，听不清对话。

徐玟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只脚蹬在墙上，态度强硬，似乎对篮球场发生的事情很不满。

但江峤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不想搭理的样子。

徐玟捻了捻他的校服下摆，说：“你今天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学校里大部分人对徐玟都挺纵容的，要么就是完全不敢惹，不找上自己就与自己无关的态度，姜萤就是这种态度。

江峤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惹得徐玟更加不开心了。

教学楼的窗面巨大，树木遮挡之下映着天边湖蓝色和青色的交融，浅淡地透着不易发现的粉色。

她原本在期待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姜萤抬起脚步，手里捏着资料，视线慢悠悠地移到别处，自顾自地下楼。

楼梯转角处距离徐玟和江峤很近，她尽量放轻了脚步，却听见徐玟的声音清晰分明，“江峤，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应该只会是我吗？”

回答的声音被抛之脑后，姜萤加快了脚步，回了教室。

她想，今天也不用一起回家了，姜萤收拾完书包，特意从另外一个楼梯口离开。

至于江峤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心里没有答案。

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味地去执着于被给予的爱和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到家的时候，姜萤没着急吃饭，她跟李阿姨打了招呼说放在冰箱里，过会儿她会自己热了吃。

姜萤回到房间整理了一下英语老师提供给她的资料，她边翻阅边在手机上查阅，初步对留学有一个了解。她想起以前李东升提过的伦敦的一所学校，去查了它的入学申请。

她考虑过留学的费用，在通讯录那一栏往下滑，翻出姜蔓的联系方式，拨通的按键在那一瞬间顿住。

冒然打给姜蔓说留学，她肯定不会同意。

姜萤想了想，关了手机，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连着客厅，姜萤走到冰箱那处，只开了厨房的灯，她看着冰箱里被包装好的饭菜，思考着要不要全部拿出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

她以为是李阿姨不放心，头也没转就开口道：“李阿姨，不麻烦你了，我自己热了吃就行。”

全然没注意那人走过来，绕到她身后。

姜萤捏着一个盘子，正欲转过身，却直直地撞上了江峤的胸膛。

江峤离她有点距离，肩上还背着包，刚从学校回来。

她绕到另一边，把盘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间隙姜萤盯着手机上的浏览页面，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江峤。

“姜萤，你打算一直把我当空气吗？”

少年的语气还带着点质问，表示对她行为的不满，继而说道，“放学怎么没有等我一起？”

她还是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手机页面，直到江峤把书包往旁边一放，走到自己面前。

江峤人很高，虽然瘦削但肩膀很宽，暖橘色的光线晕染在他身上，她的影子被江峤笼着。

“姜萤，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一直都这么好脾气？”

这话倒是透着点威胁的意味。

姜萤关了手机，对上少年那双桃花眼，多情闲散，一点没有话里的威胁样，她轻声开口道，“当然不是。”

第一天见面，少年淋雨狼狈的样子是给她造成了这样的错觉，巷子口与徐玟的对峙，他嘴角的伤口，一次次的示弱。但在那一次演出后台，包括器材室，那种时候江峤周身散发的气场，一点没有亲切好相处，变得冷漠，强势不容拒绝。

从那之后，姜萤并不觉得江峤是个好脾气的人。

江峤也不恼，一手只在柜台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所以呢？”

姜萤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所以，没有所以，我们就像刚开始那样相处不就行了吗？”

“叮！”微波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终止了她的话。

她打开微波炉，戴上一旁的手套，就听见江峤有点压制的声音，“姜萤，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不是你说要跟我谈恋爱的吗，说喜欢我。”

声线带着颤抖，姜萤捏着手套的手紧了紧，平和道，“我忘记了。”

她撒谎了。

面对江峤，她有愧疚感，江峤对她的好只会加重这些愧疚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她都没看明白她自己。

她感受到肩头的重量，江峤的下巴靠在了她的肩颈处，轻声说，“可是我没忘记，我也不想放弃。”

手套很厚，烘得她整只手都很热，热气沿着手臂攀升，江峤的手放在她的胳膊处，虚握着，语气很软，整个人败下阵来，“我知道你有双相情感障碍，也知道你喜欢电影，送你投影仪是因为我知道你配得上，姜萤，一直都很优秀。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自己，什么模样都是你不可缺的一部分。”

这是属于江峤的告白。

有时候，她觉得江峤看自己看得更透。

姜萤很别扭，这样的话她是触动的，可是她要怎么选择她还不知道，良久说了一句，“先吃饭吧。”

这顿饭，两个人都索然无味。最后是江峤收拾的，姜萤草草地吃完就上了楼。

她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二点，但姜萤没什么睡意，翻出了抽屉里被完整包装的投影仪，细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江峤没有再说什么，手机上的消息停留寒假，一个星期两个人都回归到各自的生活。

这似乎是在给她考虑的时间。

那一个星期姜萤除了去详细了解留学的事情之外，中午午休时段和放学后的一段时间她都被英语老师叫去准备竞赛。

跟她同组还有一个男生，叫明旭，英语老师一般是中午下发题目，放学之后讲掉。

那天，英语老师正好有课，没时间去讲，就多发了一套题目和答案让他俩自己核对完，第二天交到办公桌上。

姜萤坐在桌前，一道道题目对过去。

“姜萤同学，能请教一下你吗？”来的人是明旭，他跟自己一个班，带着重重的黑框眼镜，手里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试卷。

“好，你稍等下，我先把这些核对完。”虽然题目量大，但都是选项题目，所以核对起来很快。

姜萤从自己的卷子里抬起头来，问，“要问哪道题？”

明旭坐在姜萤面前空着的位置上，试卷平展在桌面上，他的正确率要比姜萤低些，“你看看第三篇的阅读理解，整篇文章我没太弄懂。”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这篇完型阅读量大，看起来费神，姜萤扫了一眼他错的那几道题目，开始翻译文章。

“你看，这里……”姜萤跟明旭并不是很熟，但好在一直在研究题目，也不是很尴尬。

此刻，教室里只剩她和明旭，只剩下两个的讨论声。

“咚咚。”

两人朝着声源方向望过去，江峤站在那儿，随后朝这儿走来。

他的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的独处时间了~”

姜萤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看着江峤一路走到自己身边，从一旁拖出一把椅子，松松垮垮地坐下来，“同学，看我干嘛呀，继续~”

“哪道题目不会，我也可以帮忙看看的~”

江峤的目光淡淡落在明旭身上，嘴角勾着笑，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说完顺势想拿过卷子看看。

结果被姜萤按住，“你不回家干嘛？”

少年挑眉笑了笑，语气温柔得要死，“等你一起回家呀~”

“……”

明旭意识到眼前两人不太对劲，说，“那个现在不早了，我先走了。”说完就拿着试卷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