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彻,推门而入时,还能看到梅鹿纹的窗格。
忽地几声杯落地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废物!”
底下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对着碧绿色襦裙的女子微微弯腰。
明铃左右的走动,显得有些慌张,“你再说一遍,她做了什么?”
领头说道:“木兰轩的那些个丫鬟婆子,拿起棍子便是乱打,主……楼绾可完全没有外面说的温婉端庄,分明就是个泼妇!”
檀香木的桌子被明铃狠狠的砸了一下,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竟是个烈性子。
楼绾不走,她就永远只是个妾。
“过来,帮我办件事……”
春日的暖阳让内外生机勃勃,树木青葱,花儿争艳。
木兰轩的丫鬟们都在各忙各的事,刘妈妈找来了喜妹,让人去通报。
喜妹忽闻,微微震惊,小跑着去了里屋。
喘着气,将屋门给关好了。
楼绾的手上正缠着线,乱七八糟的,还越理越乱。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喜妹咽了咽口水润了喉咙,“不好了,小姐,那吴怡院的人,方才在账房密谋,隐约只说了一句什么……弄死……小姐,她不会是想……”
胆子可真不小,刚进门就想把主母给弄死。
楼绾嗤笑一声,微微摇头,手上缠绕的线终于给理清楚了,但楼绾决定放弃。
丝织产品果然还需要找一个专业的。
楼绾:【9527,能搜索整个大黎最优秀的绣娘吗?】
9527:【宿主,您是不看积分的吗?】
“嗯?”
喜妹还以为她家小姐在跟她说话,又回答道:“小姐莫不是忘了,账房那边都是我们的人,吴怡院的还以为是姑爷私下的人,在账房密谋,吞天的胆子。”
正慢条斯理理线团的楼绾,放下了线团,慵懒的说道:“喜妹,去查一查吴怡院那边经常找的大夫,还有跟青楼交好的药房。”
“这……是为何?”
问了后,喜妹又低下头,“是,喜妹这就去。”
楼绾将人拉住,“让刘妈妈去做,不要被发现了。”
刘妈妈跟在楼婉身边近二十年,早就学会了楼家的经商之道,查这些事情,才会更谨慎一些。
“是。”
喜妹匆匆离开。
楼绾:【积分是什么?】
面板被9527展示了出来。
【非遗传承完成度:20%】
【积:2】
这是主页界面,后面还跟随了很多细小的规则。
而这两个点的积分,还是来自于楼婉当初对闻人家业的经营。
看得出来,楼婉成婚后,心有余力而力不足,五年了,竟然没有任何成就可言。
楼绾:【搜索绣娘需要多少积分?】
9527:【5个哦,亲亲】
楼绾叹息一声,还需要三个点,这三个点她该如何去获取。
京城丝织业发达,楼绾才想从丝织业出发,但现在看来,她需要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喜妹。”
喜妹去通知了刘妈妈以后,便又回了院内,在屋内守着。
一听到楼绾叫自己,便推门而入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闻人氏还有多久回京城?”
“约莫三天后。”
这么个时间,吴怡院那边动不了手,明铃应当是想在路上或者回京城后开始行动。
楼绾招了招手,让喜妹过来一些,“你去元阳药斋赎个人,切记不要用闻人家知道的身份。”
“是。”
楼婉的东西可不少,但楼绾只让下人们收拾了有用的东西,那些闻人蟾送的破烂,她全给扔了。
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哄小姑娘的玩意儿。
“通通扔了。”
女使们面面相觑,提着这一堆东西离开了。
刘妈妈查这些东西也费了些力气才查到,刚得到消息便跑回了院内。
脚步虽慌忙,但刘妈妈的面色却始终如常。
推开房门,又朝外听了听动静,无人跟随后,刘妈妈才走上前。
“小姐,如您所想,那吴怡院的贱人是假孕,看诊的大夫是时常去青楼看诊王成时,这王成时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做这种下作的事情,也不怕遭报应。”
楼绾放下茶,手绢擦了擦嘴,“她近日去拿了什么药?”
“账房的兄弟跟我说那贱人在密谋,您再让我调查假孕的事情,老奴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我收买了他们药铺的伙计,将这些日跟明铃的药材来往都告诉了我,那安胎药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普通的补药。”
也难怪明铃这些日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她那婆婆还以为是怀的男丁才如此。
竟然是吃补药吃多了。
楼绾抿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她是想在回程的路上动手?”
“应当不是,那补药的药量还准备了半个月。”
唇瓣微勾,楼绾的指尖划过桌面,留下一滩水渍,“那便是在京城,主母妒忌,谋害子嗣,闻人氏初到京城遭遇这等事,家族内也不会放过我,当真是好狠的心。”
届时可就不是简单的和离,明铃分明就还想再扒她一层皮。
刘妈妈着急,“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清妓也敢对我们楼家的大小姐做这等腌臜事。”
“刘妈妈,不急,若到了京城,我们也不妨送他们一份大礼。”
看着楼婉神色淡淡的模样,刘妈妈的心也放下了。
他们的大小姐终于不再困于后院,整天愁容满面的问姑爷的事情,明明有更好的天地,却挤在这后宅度日。
刘妈妈微微欠身,“老奴任凭大小姐吩咐。”
楼绾的东西很多,走了八个货箱,引来了闻人家的不满,偏偏又是楼绾自己花钱托运的,跟他们闻人家没有关系。
一路上给了楼绾不少白眼,袁淑瞪着楼绾的走来的方向冷哼一声,“这种婆娘,留着也没用,我的儿,找个理由休了她又何妨。”
闻人蟾微蹙着眉,“母亲,这事休要再说,楼家当年立过功,虽是新帝登记不记往事,但京城的人可都还记得,闻人氏才刚回京城不得生事端。”
袁淑看着走来的楼绾,脸色黑到了极致。
以前还能听听话,现在也不知道是不装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敢跟她这个婆母甩脸子了。
“若母亲看不惯她,等到了京城,把她放在偏院就好,您见不到也就不必心烦了。”
闻人蟾收到了来信,族人让他们少生事端,尤其是不得得罪楼家。
楼绾来时听到了只字片语,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吩咐人去送饼子,“刘妈妈送些水和食物过去。”
那饼子落在袁淑手上,袁淑扔弃在地,“谁要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这是不当家了连饭都吃不起了?”
又是一声冷哼,袁淑提着裙摆上了车,身后的明铃自然是讨好的跟上了袁淑。
明铃和袁淑一个车,闻人城在最前方,而后便是跟着闻人家的其他男丁。
这最尾末的人便是楼绾一行人。
刘妈妈将饼子捡了起来,“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可是最精细的饼,元阳城最好的厨子做的,不识货。”
走回楼绾的身边,刘妈妈和喜妹应和似的骂了几句。
“上车。”
两人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除了受白眼以外,闻人家倒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大抵是被警告过了。
不过在行进的路上,楼绾的队伍太长,运的东西又太多了,走得慢了一些,便跟闻人家的队伍分开了,落后了许多。
刘妈妈推开车窗,“赶着送命啊,这主母还在后面,半分也等不得吗?”
“刘妈妈。”
被楼绾叫了一声,刘妈妈又关上车窗,给楼绾抱不平。
“我们楼家虽说是商籍,但富甲一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我就是心疼大小姐您,当初他们缺钱,可都是我们楼家补上的,出钱出力,如今却如此受冷落,尤其是小姐您……”
楼绾安抚的说道:“刘妈妈,京城可不比元阳城,这里多的是找事的人,稍不注意便是人头落地。”
她曾经在这里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繁华的京城,地底下可都是杀戮的血腥气。
车队走在大道上,被前面吵嚷的声音给逼停了。
车夫回头说道:“小姐,好像是京城开道的,什么大人什么……”
楼绾下了车,车自然便停到了别处,其余车辆也纷纷靠停。
京城的每一条街道,楼绾都熟稔极了,而这一条是官员下朝时常会走的道路。
楼绾吩咐了下去,“让队伍走另外一条道,以免冲撞了京城的贵人。”
话音刚落,那开道的车便缓缓的驶来。
楼绾眼眸微睁,不似旁人那边弯腰低头,而是定定的看着那车辆。
春风拂来,吹起丝织挑染的车帘,露出车内那人的脸庞。
玄色长袍神气斐然,丰神俊朗的脸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紧闭的双眼忽地一睁,深邃得如一汪寒潭一般,冰寒冷冽。
像跨越时间长河一般的对视,楼绾凝聚着目光看着对方,不卑不亢。
会是他吗?
萧醉似乎变了许多,以前大抵还会笑一下,但如今像是没了表情一般,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了。
不过短短一年没见,鬓角的头发还落了雪。
她记得萧醉和她同龄,二十有三了。
这一年是否娶妻,是否每日还在算计着她,是否还有更大的野心。
楼绾也不知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么一个死对头了。
为何会愁容满面?
官拜左相,意气风发,这不是萧醉一直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