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坡州英语村录制，公开见面会穿插在一轮公演之前，先是流水线化妆，再乘集体巴士到上岩洞参加公开见面会。

林世美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坐大巴，窗户没有打开，空气并不流通，预想到待会有四十多个人都要挤在这鬼地方，呼吸都变得不畅。

她嫌恶地经过靠过道的位置，坐定在窗户旁的位置，刚推开窗户，明明也没有什么风，却有一种清新的味道突然扑向她，盈了满怀。

原来是和姜惠元同居的姜时率坐过来。

郁闷的气立马跑掉，林世美转头搭话：“你用的什么香水？”

“？”

“挺好闻的。”

“沐浴露吧，加量不加价，在公司还有一瓶，再搬家的时候直接给你。”

“好。”起码没说用的姜惠元家的，咦？真是……

下车时，每位练习生都被派发了待会可以送给国民制作人宣传用的材料袋。

林世美将自己的递到姜时率面前：“待会不许给别人。”

姜时率自然收下，用自己非惯用的左手拿住，以免待会不小心送出去。

请选择我吧，并不是大小姐乐意向外释放出的信号。

毕竟练习主题曲期间，林世美就吐槽过主题曲“pick me up”的歌词垃圾掉价，那时姜时率只是轻笑。

她早在放弃对他人的期待后明白，选择和放弃都是双向的。

类似求职，尽管多数情况看起来只有企业拥有选择权，实际简历投递的瞬间，求职者也释放出选择的勇气。

也不是说硬逞自尊心，只是这世界，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大家都过来集中，待会一排一排走到台子上拍照……”

工作人员举起喇叭，指挥练习生按流程入场。

虽然有所准备，跟着人群看见几乎围成一堵墙的摄影大炮后，姜时率还是有些惊讶。

仿佛有无数的闪光灯亮烁，简直比商场用来展示显示屏4K画质的极地流星雨还耀眼，代表着这个选秀节目不错的关注度。

耳边有许多叫喊“Sakura”“珠理奈”“nako”的声音，夹杂着浓厚又疯狂的爱与迷恋。

她们正收到很多很多的爱。

很奇怪的，姜时率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她们会挣很多钱。

站定在临时搭建起的台阶上，林世美忍住皱眉的冲动。

脚下黑色的毯子不知是什么劣质材质，还有股廉价的味道，正要询问姜时率是否也闻到微小但难耐的化工味，却只见她的两眼望着前方的镜头与人群一眨不眨，含有几分平常难见的茫然与遐思。

唇边噙着微笑，带一点忧郁，又带一点期冀。

“羡慕？”

耳旁似乎有轻语。

姜时率回头确认，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将散落在肩旁的发糊到脸上，蹭的皮肤有些发痒。

拿着材料袋的双手抬到半空，有人已经撩开遮挡住她视线的头发，再轻柔地挂到耳旁：“真小气，今天没有给你喷定型喷雾吗？”

是满脸不忿的大小姐。

姜时率莞尔，笑意同方才那阵风一样清浅，随着远处的咔嚓声落下，明亮地融化进五月的阳光。

*

三天后就是首次公演日，负责姜时率妆造的Cody又是负责她主题曲舞台那位。

这老师一如既往用心专业，光卷发就一撮撮慢慢来，等待冷却时为姜时率很快上完底妆，用眼线突出上挑的眼尾，画成甜酷小猫眼。接着借大的气垫梳将卷发梳成更蓬松慵懒的状态，留好刘海后在两边扎好双马尾，贴上两片粉色卷发假发片，同周围的黑发一齐编成麻花辫。

姜时率换好服装从更衣室出来，路过的安宥真挤进蹦吧呀2组，用露出指缝的手挡在面前，惊呼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纯黑收腰上衣与水洗牛仔低腰短裤酷飒感十足，点睛之笔是皮质腿环与小腿袜，混搭另一边的渔网袜，将视觉中心转移到修长紧实的腿部线条，看起来既有气势又诱人。

姜惠元的眼神直在姜时率的腿环附近打转：“姐姐你真的好漂亮。”

皮肤本来就白，在黑色渔网袜下更显，配上漂亮的肌肉线条，涩值唰的拉满。

姜时率有些无奈：“你不是姐姐吗？”

姜惠元坚定摇头，她不管，清纯又性感的小姜老师从此以后就是她姐姐。

反应更夸张的是林世美，等上妆等无聊便从隔壁跑来，上下打量了做好造型的姜时率好几遍：“可惜我的性取向不是女人。”

“谢谢大小姐赏识。”

“不过是真的有些意外，”林世美仔细端详面前人的眼睛，被强调上挑的眼尾自带冷感，眼下腮红更是神来一笔，配上黑幽的瞳孔，有种冷淡又张扬的奇诡张力，“想过你适合这风格，没想到这么合适。”

*

正式表演前是拉票环节，对比隔壁和谐的成熟姐姐团，姜时率和姜惠元就像不良班导和叛逆同事领着一群小学生泡吧，而韩初媛是暧昧的即将成年的高中生。

说实话她们2组没有靠实力赢对面的打算，大家的想法多是不要输太惨。

中期验收时，导师们的评价是完成度算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努力，就是整体好像不太和谐，尤其是姜时率，她更偏原曲的风格。

在小学生堆里酷拽过头了些。

听起来问题更大的反而是姜时率，但导师所说也有道理。

她确实是蹦吧呀2组里不那么协调的存在。

验收评价结束回到练习室，几个日本妹妹还反过来安慰姜时率：“是时率姐姐很强的意思，我们会更努力的。”

话很积极，语调也没有阴阳怪气，就是表情依旧很衰，不知是天生还是当下环境氛围所致。

姜时率在那瞬间忽的领悟，她们整组都适配的风格是丧燃。

我很倒霉，没有被选择，实力不怎么样，但依旧努力，明知道会输，也要站在舞台完成表演。

哐哐炸场子的酷拽？

放弃了。

我们主打明知会输，也前去奔赴的丧燃。

“BAM”“BAM”的气喇叭音响起，姜时率在红紫色灯光里抬眸，极黑的瞳被映得幽冷，流转的眼波纯澈莹亮，好比华贵溢彩的宝石，和她上挑的眼尾一起，钩住搏动的心脏。

砰地一声，引得骤停后更剧烈的跳动。

观看直播的练习生待机室一阵惊叹。

“哇！”

“姐姐！姐姐！”

“好上镜。”

“疯了哇。”

后边一排的安宥真撕心裂肺喊姐姐，往常林世美肯定要嫌弃地皱眉，这次只挺直腰板，寻思着退赛后给姜时率造造势做个应援什么的。

这脸蛋身材和老天赏饭吃的嗓子，不被更多人看见太可惜。

“Snack in your area。”姜时率开口是让人意外的轻柔气声，仿佛拿着绒毛在挠人的耳朵。

k的发音似乎有意接近g，别有种飘然性感的魅力。

vocal导师李宏基忍不住歪头表示惊叹，中期验收说她不太协调主要是直接复制原曲强烈的风格，与同组还在挣扎完成度的孩子差别太大。

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唱，唱商方面也是天才。

“很好（很好），这个气氛很好（这个气氛很好）”

层层攀高烘托氛围的预副歌唱段，作为rap担当的姜时率也会举起手麦唱和声。

是并不记名的背景音，但能够让整首歌演绎出来时的听感层次更丰富饱满。

“真的（真的），迷上了（迷上了）”

“今晚（今晚）”

姜时率的和音听起来轻飘飘，实际声带在持续拉紧，像积蓄弓弦的力量，等待主唱韩初媛贯穿目标的高音箭羽发射。

“与你共舞！”

利落畅快地贴合背景音里的鼓点，“Boom”一下炒热气氛。

“哇！”李宏基已经记不清自己感慨过多少次，对比其他纠结音准或高音的练习生，姜时率已经有雕琢声音质感和丰富演唱层次的意识，“时率要是能多唱歌就好了。”

“rap也很厉害，说她没特色不和谐，竟然专门去学姜惠元的个别咬字，两个人莫名”cheetah努力搜寻合适的形容。

“怪诞的和谐。”舞蹈老师裴允贞接话。

cheetah点头：“脸蛋也和谐，好看。”

“都漂亮，但时率有点性感，因为特别有vocal和rap能力而生的那种性感，”裴允贞直觉自己可以从姜时率身上找到将鸡仔养成为小神的快感，“如果接受我的舞蹈特训，应该会更性感。”

一旁听到这话的照宥忍不住抬手掩笑。

“莫名感觉这组会赢呢。”

“那也应该是1组赢吧。”

“谁都不知道的事。”

导师们在后台意见不一，姜时率牵着姜惠元和千叶惠理进入投票结果公布区。

结束表演时，她听见台下有非常热烈的欢呼，呼喊着“时率”、“姜时率”。

其实刚登上舞台时也能听见，但感觉并不太真切，参加选秀更像是跟着环境继续扮演“姜时率”的角色，她对偶像并没有太多见解与认知，大概只停留在可能的208w薪酬上。

现在哪怕舞台结束，姜时率似乎还能听见那些欢呼，炽热地表达爱与迷恋，让她只顾计算收支的理智发晕，催生出要赢过对方的念想。

浅景七海高票拉平两组差距后，胜利女神的天平由1组向2组倾斜。

紧跟在姜时率名字后的票数直接锤定胜负。

姜惠元激动地直晃姜时率的肩膀，喊姐姐做的好，她的眼眶浸润，忍不住流下泪水。

其他孩子也是，百感交集地哭。

从“我做不到”“怎么办”到“我会完成”，从被放弃到成为赢家，就像落到泥潭后扑棱挣扎后再度被拉起，曾经所有的委屈无力终于可以卸下。

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哪怕明知道会输，也要让今天胜过昨天，就算只是一点点。

要努力给自己一个万一的机会。

万一呢？

这次姜时率真的赢了，身体里的血液跟着沸腾、颤抖，她忽然想做更远大的梦，想要逃离昏暗的半地下，想要得到许多许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