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第八重地狱，莉莉丝沿途路过了几个烛火明亮、载歌载舞的城堡，停在了堕天使贝尔芬格的领地前。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无人看管的铁门，沉重刺耳的“吱呀”一声响起，像老迈夜鸦的叫声。
“真的是这里吗？”莉莉丝不禁怀疑。
“肯定没错的。”大蛇肯定了她的话，四只眼睛看着，怎么可能找错。
莉莉丝四顾着，她从没看见过这么寂静阴森、了无生气的城堡，宛如数个竖着堆叠在一起的漆黑棺椁，而这便是堂堂堕天使贝尔芬格的居所。
她走到城堡门前敲了敲门，一只正是少年的看门使魔走了出来，问道：“您好，您是？”
他身高不过莉莉丝的肩膀，穿着简陋的黑袍，兜帽上挖了两个小洞，两只犄角从中伸出。
莉莉丝忽想起在阿列斯特的城堡里的那段黑暗时光，遇到的同样一个年纪的使魔，他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像秋天仍挂在枝头的叶子，枯黄，但仍旧带着青绿。
“您好，请您为贝尔芬格大人传一句话，恶魔莉莉丝求见。”
“好的，请稍等。”
使魔走进了城堡，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不好意思，贝尔芬格大人还在睡觉，还请您稍后再来拜访。”
……恶魔或者说堕天使需要睡觉的吗？莉莉丝无言以对，但看起来使魔并没有欺骗她。如果有意拒绝接见，何必找那么白痴的借口？
莉莉丝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在附近活动活动，等他醒来吧。”
莉莉丝决定在原地等待一会儿，闲着无事可做，她便动手替贝尔芬格清理城堡周围散乱的巨石、蔓延的荆棘杂草以及扰民的魔兽。莉莉丝特意把动静闹得非常之大，但是似乎并没有吵到贝尔芬格如婴儿般的酣眠。
一连干了好几周，等到贝尔芬格的城堡周围、他所属领地都焕然一新，甚至连所有低阶恶魔、魔兽都被清理干净，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后，她再次站到了城堡门前。
“请稍等，莉莉丝女士，我再去为您通报。”使魔佩普转身进了城堡。
莉莉丝干活的间隙，时不时就来询问，他们之间已经相互认识，并且已经达成了这种默契。
“抱歉，莉莉丝女士，大人他还在睡觉。”佩普很快出来了，带来的消息跟最开始的并无不同。
兜帽下，佩普圆溜溜的眼睛悄悄观察着莉莉丝，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佩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哈？”莉莉丝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黑色头巾下的头发，“这么能睡？他是猪吗？”
“抱歉，大人他自堕入地狱以来，便一直在睡觉，算了算应该有数十年了。只有决战之时醒来过几日，战争胜利后又开始睡觉了。”佩普说着忍不住将手放在身后扭着。
……莉莉丝大人看起来很生气，她不会杀了我泄愤吧？想到这，佩普不禁瑟瑟发抖。
“对不住了，莉莉丝，我虽然知道贝尔芬格懒惰，但也没想到他竟然懒惰到这个地步。”蛇盘在她的手臂肩膀处，脑袋显得有些低落，“我们甚至不能与他对话，该怎么向他表忠心，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投靠的堕天使……”
“这并不能怪你，我的朋友。”莉莉丝宽慰大蛇，然后接着抱怨贝尔芬格，“睡死得了。”
莉莉丝无言看向佩普，佩普心脏咯噔一下。
忽然莉莉丝感觉到不远处有强大的恶魔靠近，她转身，发现是堕天使彼列正朝城堡飞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贝尔芬格呢？”彼列落地后，走到了裹在一身黑衣的莉莉丝面前。
厚重的黑色面纱下，莉莉丝的眼珠转了转，既然贝尔芬格一直在睡觉，谁也见不了他，她干脆借着他的名义撒谎，谁也不会知道的！
“尊贵的彼列大人。”莉莉丝毕恭毕敬地朝他欠身，“我是贝尔芬格大人的代理使魔莉莉丝，贝尔芬格大人沉睡期间，他的一切事务都由我来处理！”
然后莉莉丝看向佩普，提示道：“对吧，佩普？”
“……”彼列半信半疑，也看向了守门使魔，“是真的吗？”
“是真的，彼列大人，贝尔芬格只有我们两个使魔，我负责守门，莉莉丝女士负责暂代他工作。”佩普口吻流利，全然不似在撒谎。
……不是吧？讨人嫌到这个地步？只有一个看门的使魔？莉莉丝心中吐槽贝尔芬格。然后又笑嘻嘻看向彼列，虽然彼列无法透过厚重的面纱看见她的表情。
“那么彼列大人，您突然造访寒舍，是有什么吩咐呢？”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作了城堡的新主人。
“此前贝尔芬格在地狱各个会议都没有露脸，不日路西法便要加冕成为地狱之主，他必须要参加了。”彼列说着掏出了一封请柬。
“这么重要的加冕仪式，贝尔芬格大人必定不会缺席的，我也很期待能在加冕仪式一睹路西法陛下以及诸位堕天使的风采，您的吩咐我一定转达！”
彼列打量着莉莉丝，但除了一身黑袍什么也看不见，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接近贝尔芬格有什么目的？”
“呵呵呵……当然是投奔明主，为地狱的新时代贡献自己的力量。”莉莉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起来颇为诚恳。
“我可不信你这套说辞。”
……爱信不信，讨人厌的天使！莉莉丝心里骂道。大蛇无言盘在莉莉丝手臂上，它没有说话，因为这种场景莉莉丝应付得来，且得心应手。
“呵呵呵……彼列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在地狱不往上爬，就会被别的恶魔踩在脚底下，您现在能明白吧？”
彼列嗤笑一声，又接着挖苦她：“噢，而且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传言，看来你树敌不少，所以打算投靠堕天使？早知道这样，当初你不如别离开。”
“……”莉莉丝没说话，默认了彼列的说法。
“但不管怎样，至少你投奔堕天使的选择是正确的。”
“您说的对，谁都能看出堕天使才能掌管地狱。”
路西法带领天堂三分之一、数以万计的天使堕天，又跟地狱的原生恶魔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眼下堕天使的数量至少占地狱恶魔数量的一半。而高阶恶魔中，堕天使的占比将近七成。
“不过，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别以为你能加入我们。”
“我怎么会有如此妄想呢？我只想安分地做好本职工作，替贝尔芬格大人分忧罢了。”莉莉丝毕恭毕敬。
“那就好。”彼列离开了，但直觉告诉他，贝尔芬格肯定不会去的。
当初在天堂时因为工作辛苦、压力很大，贝尔芬格在路西法面前哭诉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自由赖床的地狱，他肯定不会离开自己的床榻。
“这样也行？”即使游历过诸多地方的蛇也是大开眼界，“不过，我们总算有理由接近堕天使乃至议事殿堂了。”
“莉莉丝女士，您真的要成为贝尔芬格的代理使魔吗？”佩普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怀疑、惊讶、担忧，以及一丝丝期待。
“当然！贝尔芬格这样特立独行、英勇神武的堕天使，怎么可以没有一个称心如意、能打能抗的使魔！我绝不允许！”
……一个懒鬼被你说成特立独行、英勇神武？佩普默默想，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可是唯一有希望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恶魔啊！恶魔大都阴晴不定、凶狠残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成天只是睡觉的主人，他不想离开啊！
“太好了！”守门使魔道，“实不相瞒，因为贝尔芬格的不作为，他手下的恶魔、使魔们都跑了，原本我也想在城堡的粮食吃完后就投靠别的恶魔的……”
“原来如此，但是你放心，佩普！”莉莉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莉莉丝一定完美的完成贝尔芬格大人的职务，重现城堡的辉煌！”
佩普能感受到，莉莉丝是一个强大的恶魔，且她如此上进，有她为贝尔芬格做事，城堡的俸禄、资源都不用愁了！
最重要的是，莉莉丝脾气似乎也很好，他给她通报了那么多坏消息，她看起来很生气，但始终没有伤害他。
莉莉丝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一个黑色的折纸鹤从中出现，她递给佩普，道：“替我观察好贝尔芬格，要是他醒来了立刻跟我说，最好别让他醒来。”
“呃……”佩普接过折纸鹤，他恐怕没能力让一个强大的堕天使醒不来。
莉莉丝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只要你好好当我的眼线，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她给佩普画了个大大的饼，虽然她现在一无所有，但是她相信自己能创造出一番天地。
“我一定努力，莉莉丝女士！”虽然佩普十分清楚她在画饼，但是十分配合。
接下来就等着路西法的加冕仪式开始，莉莉丝就可以代替贝尔芬格前往了。她心中计划着，一定要在宴会上出一个大大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