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来到了第三重地狱参加埃斯蒙德的宴会，这是露脸的大好时机，也许能交到强大的新朋友。

她依旧穿着长袖高领的黑色礼裙，鱼尾裙摆处镶着层层细钻，宛如繁星。最大的不同是她头上没有堆着头巾和厚重的面纱了，而是戴着一顶黑色帽子，虽然仍旧有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面容已清晰可见。

没见过莉莉丝真容的恶魔，几乎没能把现在的她跟平常裹在黑布里的莉莉丝联系起来。

萨麦尔、彼列神色复杂地看向莉莉丝，虽然他们已经弄明白，莉莉丝跟路西法的事纯粹是埃斯蒙德在乱牵红线，但他们依旧不能放松警惕，以免埃斯蒙德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真促成了莉莉丝跟路西法。

在他们看来，路西法曾经是晨星天使，现在是地狱之主，一直以来便是众天使的偶像，怎么能被一个女恶魔染指呢！

莉莉丝斟满酒杯，走到堕天使们面前，道：“萨麦尔、彼列、诸位堕天使大人，我很荣幸今日能得邀请参加埃斯蒙德大人的宴会，衷心祝愿你们有一段愉快的时光。”

莉莉丝将酒一饮而尽，然后露出完美友善的笑容。她觉得堕天使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估计也是因为绯闻的事吧。

萨麦尔走上前来，试探道：“莉莉丝，最近埃斯蒙德的话没少困扰你吧？我们替你说过他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莉莉丝嫣然一笑，“埃斯蒙德对陛下的关切令人动容，他一定是觉得陛下工作劳累，需要有人照顾，这才误会我跟陛下。不过依我看，有诸位陪伴在侧，陛下身边根本不缺陪伴。”

萨麦尔哑然，莉莉丝一番话既撇清了自己与路西法的关系，还反而为埃斯蒙德的行为找理由，还恭维他们。她不仅没生气，还给了他们台阶下。他忽然觉得，从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彼列倒是对这八面玲珑的话嗤之以鼻，反问：“难道你对路西法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陛下是众多高阶、中阶恶魔的偶像，我自然也崇拜他，希望自己的能力至少能达到他十分之一。”莉莉丝避开绯闻，转而谈论起对路西法能力方面的钦佩。

……这个莉莉丝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彼列想，他看向别西普，希望他也说两句。

别西普罕见地放下手中的食物，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那时他听说伊甸园的果子很甜，米迦勒和路西法等天使想看看人类的模样，他便也跟着去了。

“莉莉丝的话，应该不会喜欢路西法……”别西普一副认真脸。

“你怎么知道？”彼列问。

“那时路西法还是晨星天使、莉莉丝还是小女孩时，路西法想伸手摸她的头，却被她推开了——天使们谁不喜欢彼时的路西法，她是第一个拒绝的人！现在路西法已经不如从前，她更看不上了。”别西普得出了结论。

别西普记得，在被小女孩拒绝后，向来被仰望的晨星天使再也不轻易伸手摸别人的头了，一次外向换来终生内向。他这么一说，几位当事人都想起来有那么一件事。

“你别说，还挺有道理的。”彼列连连点头，说完又鄙夷地看向莉莉丝，“不喜欢路西法？世界上谁会像你这样没眼色？”

“你……”莉莉丝无语了，那她是喜欢也错，不喜欢也错？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莉莉丝知道是路西法来了。

“诸位失陪。”她借机离开。

经过一个柱子时，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莉莉丝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莉莉丝翻了个白眼，转身果然看见了阿列斯特那张可憎的脸。

“怎么？这就等不及要去迎接路西法了？”

“与你何干？”

“你以为曾经贵为晨星天使的路西法能看上你这样低贱的恶魔吗？”他嘲讽。

这几天的流言，已经使得她备受责问，这下总算有个出气筒，她冷笑道：“陛下信任我，大家有目共睹。噢，你不会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臭虫，就以为我也跟你一样吧？我值得这一切，你只能生活在阴影里！”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向了大门处挤到最显眼的地方，随着众魔一道欢迎地狱之主路西法。阿列斯特则躲在柱子后，愤怒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路西法今日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礼服，长发挽在身后。但即使如此简单的装扮，在他本人身上也显得华美高贵。他面含笑意，礼貌地应对门口众魔的欢迎。

“吾王，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宴会！”莉莉丝道，她的话没平常那么夸张，因为眼下正是要跟路西法避嫌的时候。

路西法看向她，微笑道：“同乐，莉莉丝女士，另外我很高兴你的审美恢复了正常。”

莉莉丝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然后路西法就被簇拥着前往了大殿中央。

“莉莉丝，还愣在这干嘛，跟我一起。”埃斯蒙德的声音传来，他正搂着一个貌美的魅魔。

虽然不知道埃斯蒙德叫她做什么，但她还是决定离他远点。她回到了属于贝尔芬格的座位中，离埃斯蒙德所在的主位有一定的距离，路西法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坐在离埃斯蒙德最近的宾位。

“诸君！”埃斯蒙德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人类世界流行跳舞，其中的交际舞很适合我们今日的场合，那是一项有趣的运动，我很乐意向诸位介绍……”

埃斯蒙德与美丽的魅魔走到宴会厅中央的空地，随着丝竹管弦翩翩起舞。埃斯蒙德举起左手握住舞伴的右手，优雅缓慢地摆动腰部、变换脚步，如波浪般起伏旋转。

莉莉丝喝着酒看着，那是一组简单的动作，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

“各位伙伴，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

在埃斯蒙德的邀请下，许多恶魔结伴走入了舞池，很快，场面变得热闹非凡起来。莉莉丝余光瞥到别西普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到下一次吃一顿像样的饭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于是她和大蛇也全力对付美食。

“莉莉丝，别告诉我你来宴会只为了吃。”一片阴影笼罩在莉莉丝身上，埃斯蒙德突然出现在她桌前，俯视着她。

“呃……宴会不就是享用美食吗？”莉莉丝不解。

“来，跟我跳一支舞。”埃斯蒙德向她伸出手。

莉莉丝只好放下刀叉，接受了埃斯蒙德的邀请，随他走入了舞池。让她意外的是，他们旁边居然是路西法还有原先埃斯蒙德的魅魔舞伴。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有了不祥的预感。

音乐响起，在埃斯蒙德的带领下，莉莉丝很快掌握了舞步。这次身临其境的情况下，她更加确定这是一项无趣的运动。

“埃斯蒙德，你在凡界的时候都在研究这些吗？”莉莉丝不禁问。

“不只，人类的创造力比你想象得要强，他们制作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草莓蛋糕，樱桃蛋糕，苹果蛋糕……”莉莉丝想起曾经在那个人类城邦吃到的美食。

“呃……你就记住了吃的吗？”埃斯蒙德一脸嫌弃。

“肥胖的灵魂，年轻的灵魂，灰色的灵魂……”

“？”埃斯蒙德更加嫌弃了，“我等下会给你跟路西法创造机会，好好把握！”

“什么？”

音乐的节奏突然变换，埃斯蒙德放开莉莉丝的腰，两人双手围成的圈展开，美丽的魅魔突然出现在莉莉丝身前，她现在的舞姿也跟莉莉丝一样。然后不知怎得，莉莉丝被她拉了过去，然后舞伴变成了路西法。

……啊？莉莉丝瞳孔地震。

“看来这是埃斯蒙德的计划。”路西法双眼含笑，莉莉丝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角血色的泪痣。

“埃斯蒙德大人真是煞费苦心啊……”莉莉丝哭笑不得。

既然事已至此，莉莉丝觉得不如好好利用，让众魔觉得路西法对她非同一般，那以后有恶魔想对付她都得先掂量掂量。

莉莉丝迅速调整身体节奏和表情，露出了职业笑容，问道：“吾王，您觉得这个交际舞怎么样？”

路西法若有所思，说：“至少，比坐在座位不停地被敬酒、喝酒好。”

说起来，这个风气还是他加冕宴会上莉莉丝带起来的。一些恶魔们眼见莉莉丝从一个岌岌无名的人变成了路西法眼前的红人，得了诸多赏赐，于是都纷纷效仿，在宴会和平日的工作见到路西法都会踊跃上前。

不过，这也是他当初重用莉莉丝的目的，让众魔看见臣服于他的好处。代价只是多喝一些酒的话，也不算什么。

“这说明众魔们都对您忠心耿耿。”莉莉丝道。

“莉莉丝，你似乎很相信我？”路西法突然问。

“陛下是地狱之主、万魔之王，我这等的恶魔自然敬仰、信任。”

“如果哪一天我不再是地狱之主呢？”

“那您也是强大的存在。”莉莉丝道，“吾王，您问这些做什么？至少，地狱没有恶魔能威胁您的地位。”

“我们的敌人不只恶魔、天使，还有时间、命运……没有什么会是永远的依靠，就连上帝也不是。”

路西法眼底漆黑虚无，深不见底，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想起曾经他身为晨星天使的那双纯净清澈、星光流转的蓝色眼睛。

……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莉莉丝不明白。

“但是幸好，你一直都在依靠你自己。”路西法恢复了往日平静的面容，“过几天我会发布一个新任务，也许需要你再去一趟天堂。”

“……啊？”莉莉丝心里感慨，敢情跟她铺垫半天，是想丢给她一件棘手的任务。

想起上次的天堂之旅，那次转身看见弥赛亚站在一米外的惊悚场景，莉莉丝面露难色，她尝试挣扎：“吾王，我可以不去吗？萨麦尔大人他们一定也很熟悉天堂……”

“当然不行，而且你的对手可能不只有天使，要好好把握。”路西法没有丝毫犹豫，回绝了她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