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心率的机器发出规律的“嘟”声,邵子濯坐在床边,望着床上唇舌泛白的人,喃喃自语:“快醒过来好不好?”
医生敲门进来,邵子濯嘘了一声,把医生带到病房隔间的客厅:“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把报告递给他:“全身检查下来没什么问题,就是手腕破了皮。”
邵子濯迅速翻看了下报告的结论:“那为什么她一直昏迷?”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没问题的话,关小姐可能是精神受到刺激,短暂昏厥了,再观察几个小时看看。”
隔着玻璃,邵子濯瞥向床上的人:“谢谢你医生。”
医生刚走,刘特助带着王姨,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邵总,你惯用的生活用品都带过来了。”
刘特助把东西放在地上,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邵子濯:“邵总,您的辞职申请,董事会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最后老邵总出面,还是同意了申请。”
邵子濯把文件拿过来仍在一旁:“还有呢?”
“您在邵氏所有的行政职务都解除了,股份老邵总有收回的意想。”
邵子濯弯了弯唇:“都是我的了,怎么收回,异想天开。”
刘特助把电脑掏出来,放在邵子濯面前:“青涟那边的事务最近压得有点多,青涟投那边几家之前投资的公司目前发展都很好,其中一家已经准备上市了,还有几家我们之前看好的公司进入了新一轮融资。”
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一沓资料:“青涟娱乐APP已经做好,马上上线,最近签约的小花里有一个拿了大导的电影剧本,送去选秀综艺的三个练习生都已出道了,我们投资的两部电影也将会在最近上线。”
邵子濯心不在焉,随便翻了两下:“你把邵氏的工作交接一下,青涟这边的重大决策先放一放,等关山月醒过来,我再来处理,剩下的,让高层看着拿主意。”
刘特助一愣,工作狂竟然说先放一放?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面上不显,迅速地将资料和电脑收起来:“好的邵总。”
邵子濯有些疲惫地按按额角:“还有什么事吗?”
刘特助犹豫片刻:“邵氏最新的总裁任命也下来了,是林婉。”
邵子濯摇摇头:“迟早有一天邵氏要破产清算。”
他漠然地看向窗外:“不过好在,邵氏不是在我的手中坍塌败落的。”
在外人看来,邵氏在各个行业均有涉猎,是行业头部。
邵子濯本来也这么以为,所以一度为了邵氏跟林婉明争暗斗。后来他争赢了,终于成为了邵氏的掌权人,他才发现,邵氏发展这些年,积弊已深,如果不改革,邵氏如今的红火不过是落日余晖罢了。
他在集团里锐意改革,可爷爷奶奶听说之后,就开始采取手段限制他。
几次观念冲突的火气,在旗下一个子公司因陈年积弊暴雷的时候彻底点燃,邵子濯想办法压了下去,但爷爷奶奶却借此生事,责怪邵子濯改革影响了企业运行。
邵子濯幡然醒悟,拿着自己从前创业挣下的钱,借邵氏的资源,悄然培育起自己的商业帝国,只静待一个机会将邵氏脱手。
本来准备打算等青涟走上正轨后再递辞呈,但林婉拿关山月做饵,他无法再静坐钓鱼台,被迫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邵子濯又转头看向关山月,机器上的数值一切正常,可她依旧紧闭双眼。
他对许多事都胜券在握,可唯独对她,他看不破,也猜不透。
“笃笃笃”门被敲响。
刘特助起身开门,毫无防备,林婉漂亮的脸出现在眼前,刘特助戒备地挡在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林女士,这里不欢迎你。”
林婉趾高气扬,轻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刘特助一眼:“你不过就是邵子濯的一条走狗,现在他都失势了,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刘特助置若罔闻,如山一样挡在林婉身前。
林婉推了推他,推不动,气急败坏:“你这个护住的狗腿子!”
邵子濯将套间房间门关上,把关山月隔绝在喧嚣之外:“让她进来吧。”
刘特助让开,林婉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地踏进房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邵子濯微不可察地皱眉。
林婉居高临下俯瞰坐在沙发上的邵子濯,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邵子濯,你原来多神气啊,这么个死脾气,走到哪里竟然都有人簇拥着你,一点也不低调,那时,你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逐出邵氏吗?”
林婉染成红色的指甲做作地放在嘴边:“圈子里的人明里暗里地说我是小三,可是呢,呵呵,你妈跳楼,你爹车祸,我带着孩子进了邵家,还独得你爷爷奶奶喜欢,现在还在你爷爷奶奶的支持上成了邵氏的总裁。”
她指指自己:“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邵子濯冷冷抬头:“说够了吗?轮到我说了。你指示让人绑架关山月的对吧,你还让他们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被邵子濯盯着,林婉心下意识地一沉,她稳了稳心神:“那些绑匪都是赌徒,谁家有钱就绑架谁家的小孩,只要拿到钱就会全须全尾地放人,拿不到钱就撕票,你从小在豪门长大,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能指使他们干什么。”
邵子濯面色暗沉,风雨欲来:“说实话。”
林婉手一抖,慌了神:“这就是实话啊。”
邵子濯又问:“你确定?”
绑匪被警察抓起来审问了,他目前暂时看不到审讯记录,不然也不会问到林婉身上来。
林婉眼神瞥向里间的关山月,安静地不像活人,她恶向胆边生,“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会让他们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她要是有什么事,都是因为你作恶多端,报应。”
邵子濯兀地起身,身高差太大,几乎要遮住所有照到林婉身上的光,他唇角勾起,可眼神却暗得可怕:“林婉,我不打女人。”
他越笑越深,可这笑意十分瘆人:“我好心提醒你,你会被当做绑匪的同伙起诉。”
林婉难以置信地看向邵子濯,可依旧嘴硬:“你没有证据是我指使他们的!我可没留下什么证据,光凭你说,警察会信你吗?”
她得意洋洋:“疑罪从无。”
邵子濯朝林婉走了几步,她恐惧地后退,两只手挡在面前,露出防御的姿态,邵子濯冷冷地说:“他们都招了。”
林婉瞳孔紧缩:“这些叛徒!我分明给了他们封口费。”
邵子濯勾勾手:“刘特助,录音了吗?”
刘特助举起正闪着红点的录音笔:“都录下来了。”
林婉猛然惊觉,尖叫起来:“你诈我!”
林婉冲过去,妄图抢到刘特助手里的录音笔,刘特助将录音笔收到怀中,一个反手,将林婉压制住。
她绝望地尖叫:“邵子濯,你这个贱人!”
邵子濯拿起一个透明胶带封在她嘴上,让她彻底闭嘴后,坐回沙发:“医院不许高声喧哗,小刘送客吧。”
刘特助点点头,将林婉的手也用透明胶带绑起来,将人扔进VIP 电梯,灵巧地躲过她踢过来的脚,好心地替她按了一层:“慢走。”
邵子濯疲惫地闭眼。
这场横亘他整个人生的闹剧,也是时候该收场了。
他的眼神又落回到病房隔间,关山月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均匀,可就是一动不动,整个人失去了平日的生机。
他突然有了去求神的冲动。
林弗的声音冒出来:“邵子濯,起诉的材料我都整理好了,你看看。”
邵子濯抬头,林弗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眼前。
林弗看了眼关山月,在邵子濯身边落座,拍拍他的肩:“兄弟,她没什么事,伤情报告都写不出个什么来,可能就是惊吓过度晕厥了,过会就醒了。”
邵子濯狠狠搓了下脸,一言不发。
林弗抱出电脑,递给邵子濯:“你看看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警方跟我联系了,嫌疑人承认了自己绑架关山月的事实,而且还被挖出来,他们之间参与过电信诈骗,数额较大,连这次一起,估计量刑不会太轻。”
邵子濯快速地扫了一眼,问他:“那些人有没有说给关山月下过什么药或者注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林弗无奈:“大哥,你这是关心则乱,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她真没什么事,从她晕过去到现在顶多就八个小时,你再等等不行吗?”
邵子濯倒回沙发里:“小刘那里还有段录音,能指认林婉。”
林弗叹了口气:“邵家不会让这件事扩大化的,他们必定会保全林婉。而且林婉参与度很低,基本只给他们提供了信息,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就算我们这边证据确凿,对方律师也一定会想办法辩护,洗脱她的罪责,甚至能说她也是被诈骗的。关于林婉的部分,很有可能会要求我们庭外和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邵子濯冷笑:“就算她不承担刑事责任,也要用舆论让她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