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过去。
秋去冬来。
冬至这天,贺惊鹊和阿璃在清风明月内的暖阁里喂兔子,兔子毛茸茸的,在贺惊鹊的手中乖巧地吃着食物。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银装。
贺惊鹊看着兔子,心情有些低落,口中念念有词:“小白,你说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一年过去。
这一年,贺惊鹊十四岁。
说实在的,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大,山下有生辰礼,可他从未过过,也没有人给他过。
他只记得这是自己过得第十四个冬天。
他还记得,刚上清云山的那一年,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合群,师兄们每次来找他,他都闭门不出,唯一想见的人便是砚归鹤。
那天,也刚好是冬至,砚归鹤问他,“小九,可还记得自己的生辰是哪天?”
当时的他低着脑袋,摇着头,“不记得了。”
那时,砚归鹤是怎么回答的,他摸着自己的头,温和地说:“那以后,冬至便是你的生辰,师父陪你过。”从那以后,贺惊鹊每年都盼着冬至的到来。
如今,又是一年冬至,师父却不在身边,贺惊鹊心中满是失落。
阿璃看着贺惊鹊,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轻声问:“哥,你不开心吗?”
贺惊鹊抬头,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仿佛能穿越千山万水,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没事,阿璃,我只是有点想师父了。”
师父总说冬至这天,无论多忙都会回来,今年大概是有事情耽搁了吧,贺惊鹊这样想着。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低醇而温柔:“小九。”
贺惊鹊猛地转身,神色突然凝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暂停了。
只见一袭白衣的砚归鹤踏着皑皑白雪,缓缓步入暖阁之中,雪花似乎都不忍沾污他的衣襟,轻轻滑落。
他的脸上挂着那熟悉的温暖笑容,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贺惊鹊惊喜交加的面容。
贺惊鹊眼眶瞬间湿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他飞奔过去,紧紧抱住砚归鹤。
砚归鹤轻轻拍着贺惊鹊的背,说道:“抱歉,小九,师父回来晚了。”
见眼前的少年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他无奈:“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贺惊鹊瞬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砚归鹤身体里,不肯出声。
其实,他很想对砚归鹤说,他想他了……
但他没有说,因为他说不出口。
见到来人,阿璃也高兴地跑过来,围着砚归鹤转圈看,她眼睛亮亮的。
也是这个时候,砚归鹤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个小女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他一愣,这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真像啊……
似想到什么,贺惊鹊了然轻笑,“这是谁家的小糯米团子。”
砚归鹤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阿璃,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阿璃也不怕生,笑嘻嘻地看着砚归鹤。
“师父,这是阿璃,是我亲手捏出来的。”贺惊鹊出声,“要是将来我下山了,阿璃可以替我在清云山上陪着你。”
砚归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柔和的笑意,他轻轻抚摸着贺惊鹊的头,温声道:“原来如此,小九真是有心了,阿璃,欢迎你来到清云山,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
阿璃开心地拍着小手,清脆的笑声在暖阁内回荡,为这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哥哥,你就是我哥哥的师父吗?你长得好好看呀!”
这都是什么胡乱称呼,贺惊鹊满头黑线。
砚归鹤却被阿璃的童真逗笑,还没等他开口。
一旁的贺惊鹊瞪着眼睛,抢先一步,“阿璃,你不能叫他哥哥!”
“哦?”阿璃歪着头,不解地望着贺惊鹊,“为什么不能叫哥哥呢?他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又那么温柔。”
在阿璃眼里,只要长得好看,她都会叫哥哥,随后,阿璃像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脆生生地大喊一声。
“爹爹!”
贺惊鹊:“……?”
砚归鹤:“……?”
阿璃的这一声爹爹喊得两人都愣住了,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贺惊鹊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连忙摆手,试图纠正阿璃的称呼:“阿璃,你乱叫什么啊!”
阿璃却一脸无辜,眨巴着大眼睛说:“不是哥哥,又不是爹爹,那是娘亲?”
贺惊鹊一脚差点没站稳,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砚归鹤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阿璃,眼中满是宠溺:“阿璃这孩子,真是有趣。”
贺惊鹊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却又听到阿璃再次开口:“我不管,反正这个人就是要当我的亲人,不是哥哥,不是爹爹,那就是娘亲!”
贺惊鹊这一刻简直无地自容,他完全想象不到,阿璃会是他捏出来的,这会儿要是有个地洞,他都想钻进去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阿璃刚被捏出来不久,心智还不成熟。
如今的她,心智跟三岁孩童差不多,天真无邪,又是爱玩的年纪。
砚归鹤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被阿璃的天真烂漫所感染。
阿璃长得虽像贺惊鹊,但性子却各有不同。
砚归鹤轻轻抱起阿璃,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耐心地解释道:“阿璃,我是你哥哥的师父,你也可以叫我师父。”
阿璃听了,皱着小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师父啦!”说完,还甜甜地笑了起来。
贺惊鹊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尴尬总算缓解了一些。
这时,阿璃突然指着窗外的雪说:“师父,哥哥,我们出去玩雪吧!”
贺惊鹊和砚归鹤欣然同意,三人一同来到了屋外。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阿璃兴奋地在雪地里奔跑着,留下一串串小小的脚印。
贺惊鹊站在砚归鹤身旁,看着阿璃欢快的身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砚归鹤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贺惊鹊,说道:“小九,生辰快乐,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贺惊鹊惊喜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鹊鸟。
“好漂亮的玉佩!”贺惊鹊爱不释手。
砚归鹤微笑着说:“这玉佩与你名字中的‘鹊’相呼应,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贺惊鹊满心欢喜地将玉佩挂在腰间,和铃铛相互印衬。
雪花落在玉佩上,仿佛为它增添了几分灵动,贺惊鹊轻轻抚摸着玉佩,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阿璃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她捧起一把雪,小心翼翼地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她用两颗小石子做眼睛,一根胡萝卜做鼻子,还找来一根小棍子插在雪人身上,当作它的手臂。
这天晚上,符禄寿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不止给符贺惊鹊庆生,更是欢迎砚归鹤的归来。
贺惊鹊坐在砚归鹤的旁边,阿璃则坐在他的另一边,画骨生和符禄寿则是坐在另外一侧,这是这一年当中,清云山上难得的温馨时刻。
酒渡穿肠过,心湖起微澜。
曾几何时,与亲友对饮,欢声笑语犹在耳畔;曾几何时,独酌月下,那份宁静与寂寥交织心间。
窗外的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山道上。
风悄然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饭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