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泽在妖灵界忽有所感，一下从满是文书的座位上弹起，推门就走。她不顾白的阻拦，再一次回到人间的吴府，却只见到一片废墟。

她看见周围围着许多官兵不让外面的人闯进去，里面的官兵则抬着担架列成一队走出，沉默地走出人群。

有些民众被吓到，险些哭出来；有的则见怪不怪，满脸默然。子泽成为了这群人里面最奇特的——她直接推开官兵冲进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官兵们对视一眼，立刻进去想拦住子泽，却被子泽回身一刀给劈成两半。

流血与尖叫混在一起，这下再没人敢来拦她。

子泽向来在这些事情上没有耐性，她用灵力强行吹飞那些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的白布，还震开了四周碎石断瓦寻人。但无论怎么找，她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子泽松了口气。烈日之下，尸体很快便会变味，她闻到了熟悉的尸臭。转头一看，发现那具有味道的尸体就是之前吴可怠的侍女。

妖灵界出身的人大多对生死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此刻子泽的内心却不知为何有所动容。

那个侍女之前还帮过她，带她去厨房偷吃的呢。

内心涌起一种奇怪的感情，让子泽的眼睛有点湿湿的。

她站着听蝉鸣响了片刻，两指一并，又将之前吹开的白布都不动声响地盖了回去。

子泽静下心来感受周围，发现捕捉不到珠玑的气息便松了口气，打算再接着去追查她的下落。

子泽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来晚了，便一刻不敢拖延，立刻去追珠玑的气息。只可惜等她到时，迎接她的只有吴可怠的尸体和他那被禁锢在原地的魂灵。

珠玑……又不见了。

以及吴可怠似乎出家了？

子泽无力地跪在悬崖边，她看到地上有两道脚印，下意识想去追寻，却被崖底不停扑腾的吴可怠吸引了注意力。

吴可怠应该是摔断了脖子，头无力地歪到一边，不停地朝子泽挥手。

吴可怠看见子泽注意到了他，马上激动地指着天上，然后两手比划出两个小人，在空中走路。

天上有人？

子泽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不说别的，子泽见吴可怠在下面无人为他敛尸，便想着下去帮他，没想到吴可怠却似乎十分抗拒，不愿她下来。

吴可怠是自杀而死，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歪着头手舞足蹈的，倒有点好笑。

子泽就没见过死了还能这么折腾的，叹了口气，便回身去通知寺庙方丈，再去追查另一道脚印。

不过多时，如意便带着手下直接回到了皇宫。

她坐在软椅上，手里把玩着珠玑的魂灵，脸上满是餍足的神情。

她一边静静地思索着计划的下一步，一边哼着独属于阴山的小曲。四周的侍女都被她屏退，只留下她的左膀右臂——安然和顺利在身侧作侍。

殿外，姜长明踏着急促的步伐赶来。她的心腹方才得手，这边就听监视国师行踪的宫女来报，说国师不知为何忽然屏退她们所有人，说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姜长明心跳如雷如鼓。她知道国师平日里极少屏退身边的宫人，每次这么做的时候国师都必有大事要跟她交代。

要怎么说？国师知道这是自己的手笔么？那姓吴的难不成真是皇嗣？

抱着这么多问题，她说不清自己是以何种心态走到这里的。只见姜长明停在国师殿门前，挥手让心腹在外等候，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你来了？”如意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但却让人看得胆寒。

如意朝身侧站着的两位挥挥手，那两位立刻会意，闪身离去。

国师殿里极其空旷，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是正门前那高耸入殿顶的牌位墙。那些看不懂的牌位就在正门前占了大半的空间，如今如意就倚坐在这些牌位的中间，静静地看着姜长明。

姜长明忽然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看着。

她明明已为人帝，可……可她还是会怕。

她望着眼前如意的脸在烛火里忽明忽暗，又一次觉得眼前人陌生。

真是荒谬。没有如意开口，她这个帝王甚至不敢坐下。

姜长明轻轻地冷笑。

她发现如意手里似乎攥着个金色的东西，手指一直在左右摩挲，便僵硬着开口:“大人，那是您新得的夜明珠吗？您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

如意轻笑几声，繁复的衣摆动了动，示意姜长明过来。

姜长明如善从流，直接坐到如意的臂弯里。

“多亏你对吴家小子动手，我才能免去这么多麻烦。”

此话一出，顿时让姜长明凝滞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能为大人分忧，是长明的荣幸。”

姜长明的左手颤抖着抚上如意的锁骨，昭示着她如狂澜般的内心。

如意将手伸入姜长明的衣襟里摩挲，揽着姜长明一起动，引得姜长明细细喘气，而后又倏然攥紧，惊得姜长明媚叫一声。如意将手里珠玑的魂灵展现在姜长明眼前，贴上她耳际道:“你看好。这样东西，你就是把自己弄丢了也不能把这个弄丢，明白吗？”

姜长明忍得红了眼，泛着泪花听如意说:“你还年轻，也是该嫁人了。这样东西我送给你，你应将此物做传世之宝传下去，明白吗？”

姜长明想开口反驳，奈何如意的手实在太过灵活，憋了半天唇里也喊出几声软软的喘息。

夏日夜短，雨水却绵绵。姜长明觉得承受了许久，好似到晨光乍泄之时这雨才停，她趴在如意肩头弱弱道:“……长明明白，谨遵大人吩咐，只是……”

如意一瞥姜长明:“只是？”

姜长明搂紧如意，语气里尽是依恋:“只是长明永远都是大人的，还望大人垂怜，不要赶走长明……长明受大人恩惠才能有今日，若没有大人……”

如意揽住姜长明，屋外的雨又倾盆而下:“你很聪明，我很喜欢。”

“这样宝物就交给你了，往后你可要好生保管。”

屋外朝阳顶着细雨缓缓升起，照穿阴云。四周鸟鸣阵阵，又是新的一天。

如意在姜长明看不见的地方笑得狰狞，笑得骇人。

人间的大阵还未真正完成，但问题不大，自己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计划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