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个男的鬼鬼祟祟。
“她睡了吗?”
“睡了,早睡了。”
“怎么办,我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不想娶媳妇了?生米不煮成熟饭,珊丫头能相中你?”
……
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了坐在炕头沉思的林珊。
就在刚刚,她从雷厉风行的商场精英,变成了八十年代大杂院里的小趴菜。除了长相绝美,别的干啥啥不行。
听说在这本《重生八零之我是人上人》的小说世界里,自己是个大反派。为了跟女主林兰一家作对,那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林珊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吧嗒——”一滴雨打在脑门上,完全就是在佐证她的想法。
又穷又惨,哪有一点大反派的气质。
屋顶滴答漏雨,窗户一捅就破,小风呼呼一刮,四面到处漏风。小破屋一个像样的家什都没有,人更是饿得眼冒金星,心慌头晕。
穷就算了,关键还惨。她在这个世界里才十八岁。
父亲头几年去世了,家里就林珊跟母亲俩人过活。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常年在外当兵,大姐去年嫁人了,原本靠着打零工和大哥帮衬,母女俩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是两个月前部队突然传来噩耗——她大哥英勇牺牲了。
老母亲从此一病不起,林珊崩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妈妈病没见好,钱却见了底。
她下午去对象家——也就是本书的男主杨清明家,是想借点钱。结果见面刚说两句话,就遭到杨母劈头盖脸一顿羞辱,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勾引自家儿子不算,还不要脸地跑来骗钱。
林珊气得吐血,当场就跟杨母对骂了起来。杨清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本今天就对她有点儿冷淡,再一见这场面,更是直接怒斥她没教养。
林珊当下暴走,对着那母子俩狂喊了一通之后,哭着跑回医院。怕老母亲担心,她忍痛佯装没事儿人似的待到晚上才往家赶。
路上还遇上暴雨,淋了个落汤鸡不说,回来又发现屋顶居然还漏了。
林珊顿时生无可恋,瘫倒在床上任凭雨水一滴一滴打到脸上,再睁眼二十一世纪的林珊就接管了一切。
“唉。”林珊叹气。
这不是小可怜是什么?身世凄惨就算了,此刻门外居然还藏着两个准备谋害她的歹人。
这两个畜生林珊都认识,一个是她大伯家的二堂哥林爱军,一个是大伯所在纱厂的车间主任的儿子杜仨儿。两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杜仨儿强上了她。
这大伯一家可真够恶毒的。
趁乱“代收”了她大哥的抚恤金还不够,又仗着孤儿寡母没人依靠,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个杜仨儿又丑又黑还跛脚,小时候就爱扒女厕墙头偷看,死了媳妇儿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看到女的就走不动道,遇见林珊更是两眼发直、腿打转,口水流满二里地。
她这位“好堂哥”,为了进纱厂的名额,居然撺掇这种东西来侵犯自己。
到底谁才是反派?
真不愧是女主林兰的好爹、好哥啊。一家子都是这种货色,林兰能是朵白莲花?更何况还是一个重生的“白莲”。
如果书里林珊因此走上黑化之路,那也不能叫大反派,应该叫公主复仇记。
“怎么样?到底做不做?”林爱军小声催促。
“林珊不会那什么吧?……她、她有点儿凶。”
“那你赶紧走,当一辈子光棍得了,反正没媳妇的又不是我。”
“别别别啊,我再想想,想想。”
林珊暗骂一声,踮着脚尖来到门口,悄悄抄起洗衣棒,倏地一拽房门,瞬间把俩狗东西吓得心脏骤停。
不给对方反映的时间,她握紧手里的洗衣棒直接开抡,嘴里还不忘大喊:“抓贼啊!抓贼!!!快起来抓贼!”
林家所在的这个大杂院一共住着三家人,林老大、林老二,以及对门儿的刘大娘一家。
刘大娘家仨儿子,家里壮丁多,一家十几口子挤在三间平房内,日子紧巴巴的,平时没人动还总怀疑自家东西少了,一听有贼岂能睡着?
果然不到两秒,刘大娘那屋的门就开了,老太太六十多了,一手提着个煤油灯,一手拿着擀面杖,朝外怒吼道:“贼呢?贼在哪儿?!贼在哪儿?!”
“大娘!这儿!”林珊开口叫人,手里的棒子继续朝狗东西身上抡,打得俩人诶呀乱叫。她力气大,即使饿得眼毛金星,力道也没小到哪去。
“我呸!胆子不小!敢偷到这儿了都!”刘大娘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后赶来的儿子们喊道:“大子二子去抓人,仨儿给我把门堵好!”
三个儿子一块儿出山,一根棍子变成了三根,打得俩混蛋连跑都不知道往哪走。
“别打了!别打了!是我!是我——”林爱军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喊。
杜仨儿也唉声求饶:“诶诶,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不是小偷。”
林珊停下棍子,佯装疑惑地“诶”了一声,“爱军哥?你大晚上不睡觉,跟一个男的在院儿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爱军?”刘大娘提着油灯过来查看,刘家三个儿子也住了手。
“诶诶,是我啊大娘。”林爱军抱着头陪着笑脸,心里暗骂林珊这死丫头下手真狠,比大老爷们的劲儿还大。
“你这干啥呢?这谁啊?”刘大娘把灯往旁边一怼,“嚯,杜仨儿啊,你在这儿干啥!”
杜仨儿陪着笑,满脸都是心虚,“没、没啥。”
“没啥?大半夜不睡觉,俩大男人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一直贴我窗户外头晃——”林珊说着说着,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个狗东西:“哥!你、你不会是要带他来、来——”她话没说完,泪珠子就下来了,又惊又恐地缩成一团躲到刘大娘身后,脸色煞白。
刘家人看这情形,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齐刷刷怒视两人。
“不是不是!珊丫头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呢!”林爱军略显慌张地狡辩。
杜仨儿则满脸心虚害怕,汗都冒出来了。
“呜……”林珊大哭,用整条胡同都能听见的声音控诉道:“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哥才刚走,我妈还在医院躺着,你们就这么急着来祸害我了!呜呜呜呜……你们还是不是人啊?!我可是林家的亲骨肉!你亲妹妹啊!爷爷奶奶爸哥,你们在天上看着呢没有?他们这是要我死啊!呜呜呜呜……”
林珊哭得痛彻心扉,凄惨无比。
不大一会儿,街坊邻居就都被她给哭来了。
刘大娘气愤地把情况一说,所有人的枪口一致朝向林爱军和杜仨儿。
两人还想狡辩,刘大娘直接呸了两口,冲对面开吼:“我真是开了眼了,居然敢这么祸害人家小姑娘!林富贵还不赶紧出来!看看你儿子干的龌龊事儿!”
这大杂院其实是有灯的,灯泡是林富贵安的,开关在他屋里,随着门吱呀一声响,院子亮了起来。
林富贵装模作样地揉着眼,皱着眉,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哎呦,怎么了这是?大晚上围这么些人吵吵啥呢?”
“你儿子大晚上带着杜仨儿,准备硬闯你侄女的门呢!真是不要脸!”刘大娘没好气地开口。一辈子的邻居了,谁什么性子都门清。这林富贵贯会装大尾巴狼,其实心里黑着呢。
“没!没有的事儿!都是误会!”林爱军见老爹出来,胆子也大了,腰杆也挺直了,“杜仨儿来找我谈点儿事,珊丫头误会了。”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你也真是的,有啥事儿不能明天说,非得晚上让人误会,还害得大家都睡不好觉,还不赶紧散了!”林富贵屋檐都没迈出来,三两句就想把事儿给平了。
“诶!我这就——”
“大伯!”林珊冲出去抱住林富贵的腿,跪坐在地上痛哭:“大伯!我知道你讨厌我们这一家子,但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骨肉血亲啊,求求你放我一条活路吧!”
“傻丫头,你说得这叫什么话,不是说了都是误会一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让人家看笑话!”林富贵用力扯自己的裤腿。
林珊顺势跌倒在地上,余光瞥见街道主任和她那个公安儿子终于来了,于是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无助、凄惨又愤恨地对着林富贵说:“我哥没了,我妈在医院等着钱救命,你们拿着我大哥的抚恤金不给我还不够,现在居然又找了个癞子来害我!你们这么着急逼死我,不就是为了这两间破屋吗?好,我死,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说着,她猛地朝门口的椿树撞去,跟着两眼一闭,直接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