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是叫一之濑巧来着吧。
高却瘦削的男人留着一头长发,眉眼俊美,黑衬衫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看上去确实给人一种【搞乐队的】的印象。
他看到我,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很快冷静下了下来。
“啊,抱歉。我看到玄关那里的鞋,误会了。”
一之濑巧扶着额头说道。
“你是瞳的同学?”
“舅舅,不要随便闯进我的房间啊!”
班长抱着胳膊,有些羞恼地说道。
“这是影山同学。我们只是在一起学习!”
“······您好。”
我只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啊,是因为我的鞋是黑色的靴子,误会班长带男生回家了吗。虽然担心这种事也很正常,但直接踢门进来······感觉控制欲很强的样子。有点可怕。
“失礼了。我是一之濑巧,是瞳的舅舅。”
一之濑巧也向我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下。
“你在做乐队吗?主唱?吉他?”
“······没有。”
我回答道。
好怪的问题。
我看上去很像搞乐队的吗?不要因为自己搞乐队就以为所有人都在搞乐队啊。
“舅舅你问这个干什么。影山同学就是我们班上的学生而已。”
班长站了起来,作势要把一之濑巧往门外推。
“我就是问一句。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瞳,少和搞乐队的来往。对你没什么好处。”
一之濑耸了耸肩,没有抵抗地向门外走去。
我的眼角抽了抽。
喂喂,这个人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他自己不就是搞乐队的。
“知道啦,你快走吧。为什么今天突然过来了啊。”
班长显然是习惯了,完全没有要吐槽的意思。
“姐姐姐夫不是带父亲去病院了吗。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家,过来看看。”
一之濑巧挥了挥手。
“那我回东京了。”
于是这个人还真就离开了。
看着班长平静的脸,我揉了揉太阳穴。
就这么从东京一路开车过来,然后就直接开回去了吗。
真是自由啊。
啊,最近总是见到一些过于自由的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
——
跟经纪人说好了这周要做射击和格斗以外的配信内容,我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打麻将。
我对麻将的知识仅限于以前看过一部打麻将的动漫,所以了解过基本的规则。属于是有点好奇,但没什么机会上手。
啊,既然这次经纪人提到了,那就试试吧。A社也有很多人做过麻将配信。
“晚上好。今天不打枪,打会儿麻将。”
屏幕上的白毛懒懒地说着,打开了游戏规则。
嗯嗯,34种牌,分别是一万到九万,一筒到九筒,一条到九条,东南西北四种风牌,以及白发中的三元牌。一种有4个,一共136张。
想赢的话就要达成可以胡牌的牌型,胡牌的时候手上应该有14张牌。还有一些额外的规则和分数的计算。
不过在网上打就是方便啊,符合规则的操作会直接给你选择,点数输赢也会自动计算。
【晚上好】
【猫猫晚上好~】
【竟然还在看规则wwwwwww】
【第一次打麻将诶】
【谁把孩子带坏了】
【猫猫打棋牌类会急吗,好想看】
“没打过但是知道一点规则,因为以前看过动漫。啊,大家也看过天才麻将少女吗。”
我翻着评论,闲闲地聊着天。
“我玩游戏基本上不会急的。游戏是让我这种没用的家伙也能开开心心的天堂啊,不开心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如果我知道这句话会被剪进一堆打脸切片的话,我当时说话一定不会这么自信满满。
……可惜我不知道。
“哈?!”
白毛少女看着手上新摸到的牌,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露出虎牙,瞳孔地震。
“我前面都打掉两张八筒了,怎么可能又是八筒!喂喂喂这个游戏很奇怪啊,系统绝对作弊了吧……”
【笑死】
【草】
【超绝运气】
“也只能打掉了……我就缺将牌(两张一样的牌)了。八筒再怎么说也凑不齐吧,说不定其他人手上早就有最后一张八筒了。”
白毛少女冷静下来分析道,把八筒打了出去。
两轮之后。
“……”
【草】
【草】
【草】
【草】
“怎么又是八筒啊……我一个人把四张摸齐了又全部打掉了啊……八筒是什么跟踪狂吗,恶心,离我远一点,恶心……”
白毛少女露出了一个阴沉的表情。
【kksk】
【你再骂(恳求】
【kimo民集合】
【帮大忙了】
啊,输掉了。分数还变成了最后一名。
“对不起啊八筒大人,没能让您尽全力……如果有来生括弧下一轮的话,我会好好珍惜您的……”
我悲伤地如是说。
“一刻也没有为八筒大人的逝去感到悲伤,随之赶到的战场的是——我这轮运气超级好啊!”
一上手就有双暗刻(三个一样的牌)和两个对子,这不追个四暗刻!看我直接从倒数第一逆袭第一!
【草】
【好牌】
【猫猫逐渐激昂】
【上头了上头了】
“哼哼,你们就看着吧。上把只是小概率事件,这把绝对没有问题,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屏幕上的白毛少女得意地小声哼道。
“三暗刻了,只要能达到那个地方……啊。”
只见我的下家刚打完牌,我的上家直接胡了!胡的是什么……断幺九!!
我死了。
日本麻将想要胡牌需要满足一定条件,容易达成的条件奖励的就少,断幺九(牌里没有一和九)是最容易达成的之一。比如这次这个玩家只拿了1000点。
我想要做的四暗刻极其稀有,属于最高的役满,胡了的话直接三四万点。
“可恶,我的起手明明这么完美……而且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胡牌我上一轮就能胡了,我的四暗刻……”
白毛少女阴沉地碎碎念道,颓废的嗓音有亿点点委屈。
【草已经彻底沉迷□□了】
【好可惜】
【没见过猫猫这么上头】
【四暗刻很难的啦,don't mind】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命运之神的诅咒,我今天的运气异常诡异,明明有很多次开局的牌都非常不错,打的也没什么问题,但一直都一步之遥胡不了牌。
也有两次短暂的甜头让我的分数挣扎到了倒数第二名,但很快就又变成了最后一名。
“啊……要破产了。”
我小声说道,随即看到新的牌,振奋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这把能赢的话就能翻盘……”
【草】
【猫猫好像要碎了,喜欢】
【草赌鬼语录】
【已经变成无法直面失败的赌徒了】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有人自摸了。
“对不起大家……输掉了……已经没有钱了,只能拿自己去抵债了……再也见不到大家了抱歉呐……”
最后的最后,白毛少女无力地瘫倒在屏幕地的一次,虚弱地说道(演的
——这场麻将配信,史称【猫猫的恶堕】,在社媒上被疯转,对□□危害的宣传教育做出了卓越贡献。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这么没精神的理由吗。”
幸村穿着病院统一的绿色病服,半躺在病床上,有些好笑地说道。
“打麻将输了很正常,运气问题,不要在意。”
我看幸村笑了,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枉我一通说学逗唱。
……担心他。
是因为他无意间落寞的神情吗。
可恶,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要露出忧郁的表情啊,就连我这样的家伙都会忍不住心疼一下。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有在网球场的太阳底下晒过,他皮肤的色调都变得有些冷了。
“如果只是单纯运气不好或者我打错牌了,那没关系。可那种就差一点的感觉真讨厌啊……”
我瘫在病房的椅子上,懒懒地说道。
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和画册,还有我带来的蓝色小雏菊的小盆栽。
花瓣的颜色和幸村的眼睛有点像。
毕竟是来探病的,我本来想买束花。但我突然想起幸村好像是美化委员,平时会照顾学校里一些绿化植物,不知怎么就买了盆栽。
“那有机会的话一起玩吧。感觉和静玩麻将会很有意思。”
幸村垂下眼,无声地笑道。
“我是分辨不出哪种【下次一定】是客套的类型。你这么说了的话,我可真就拉你一起打麻将了。”
我打了个哈欠。
“那我就是不会因为客套而说【下次一定】的类型。”
幸村看向我,倒是模仿起了我说话的方式。
“凑四个人有点难啊,三人麻将……啊,可以把阿雅叫上。”
我琢磨了一下。还没打过三人麻将呢,得查一下规则。
“阿雅……你跟他关系很好呢。”
“算是吧?我也是才发现我们小学就认识了,在游戏厅打街霸的时候。这家伙打游戏还蛮有品味的嘛。”
我赞赏道。
啊,有品味=他打的都是我喜欢的游戏。
“爱好相同吗。”
幸村轻笑了一下,声线温和而低沉。
“稍微……有些羡慕啊。”
他此刻看向我的眼神真诚而专注。
我的呼吸稍微顿了一下。
……虽然我确信这人只是长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