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弦音用外套把小兰又往怀里裹了裹,向下凝视着。她仿佛能够看到降谷零视角下的自己,像漫画中的英雄人物一样,身后藏着一片即将蔓延开来的火海。
好厉害啊。
就算如今的弦音已经二十二岁了,果然还是会忍不住害怕啊。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更不是能够按下重生键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后退几步,加速冲上前。几秒钟内离开了地面的支撑,任由地心引力摆布。
失重的感觉实在不算好受。但弦音为了保护小兰,不得不在空中保持仰面朝上的姿势。
火星肆意地在这一片地带的空中横行,略过弦音的衣袖,留下一阵炙热的风。
弦音耳边响过一阵树叶摩擦发出的剧烈的声音,树枝划过她的皮肤,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
好痛。
木下弦音睁着眼睛,不知何时落下的半片叶子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用另一只眼睛费力地往上看去,三楼窗户的边缘已经窜出了火苗。
刚刚确实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了吗?
好勇敢啊弦音,而且你还活着呢。是完美的背部着地的姿势喔。
“姐姐?!姐姐!你没事吗?”
“准没事……”
弦音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友善笑容,右手腕转了个圈,十分灵活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但是好痛,必要的伤还是有的。腿部意外地磕到了什么东西,暂时没办法站起来。可能有些骨折。但肋骨应该没什么问题,手臂也是。
头也好热……是不是还在发烧?不会已经40多度了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晕倒过去,然后进ICU体验一回九死一生的感觉?
话说回来,降谷零那家伙肯定跑过来了吧。这片林子夹在医院和马路中间,本身就不算大,找到她应该还算容易。虽然那家伙都该毕业了,也不太想看到他就是了…但还是希望有人能来把自己抬走啊。
木下弦音望着刚刚救她一命的乔木枝叶,又笑了笑。
“小兰,现在呢。你还怕高吗?”
“如果没有姐姐……”
“即便有我,你也会害怕。”木下弦音转过头,冲她微笑着,“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是大脑给生命设置的警钟。”
“是不能失去的东西。”
弦音听到地面上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顿时放下了心。
“有人来了,小兰。”
果不其然,木下弦音的视线里猛然映入了蓝色制服衫的影子。那人刚要开口叫她的名字,弦音先用眼神瞪了回去。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不不不,我是说,我还活着。”
弦音打着哈哈,硬是推开了降谷零伸出来帮助她站起身的手。他似乎将“没事”两个字错认成了“完全没事”的意思。弦音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兰,思索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降谷零蹲了下来。
“我的腿怕是走不了了。你先带着那孩子离开这里,帮她找到爸妈。……最好不要告诉她你叫什么名字。至于我,还是找专业的医护人员把我抬走吧……”
弦音小声说道,眼神一直聚焦在兰的方向。确认那孩子没有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后,她才松了口气,笑着对着他比了个耶。
“好了,就是这样,警官先生。谢谢您的帮助。”
降谷零笑了笑,站起了身。
“不用谢,小姐。救援队伍马上就来了,我的同事会陪着你的,请不要担心。”
说完这句话后,降谷零就带着毛利兰离开了。留下木下弦音一个人在地上凌乱。
“……?”
你的同事?什么同事?
木下弦音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能放下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真是烧傻了。
降谷零怎么可能自己跑到医院附近呢,肯定是和那帮家伙出校一起来小卖部买些日用品了。
至于专业的医疗救护什么的,他可是比木下弦音聪明得多的男人,又怎么会没想到呢。
弦音翻了翻白眼,开始思考应对措施。
要不还是装死吧。弦音这么想着,脑子里立刻浮现另外四个人围着她哭丧的样子…不,那样太肉麻了,还是算了吧。
正当她准备闭眼的时候,视线里忽然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
“嗨,木下。好久不见?”
“…嗯呢。好久不见呀,松田。”
“景老爷和萩原他们跟医护人员在一起,马上到了。”
木下弦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松田阵平便莫名其妙地对着她笑了笑。
“……?”
“现在可以构思一下待会儿该如何向我们解释清楚了,喜欢独自行动的木下弦音女士。否则就算我大发善心放过你了,景老爷也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人。”
“……哈哈。”
木下弦音想起诸伏景光那副渗人的笑容,便觉得有些头疼。
为什么明明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自己还不得不保持清醒啊。这种时候就应该像大部分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立刻昏倒过去,不省人事,三天以后再后知后觉地醒过来才对。
弦音叹了口气。
不过,不得不说。有这帮人在,的确安心了许多。她默默闭上了眼。
“谢谢你们。”她的声音依旧沙哑着,“在那之前,先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诸伏景光往病房里看了看。木下弦音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偶尔眨眨眼,闭一会儿眼睛。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您是她的亲属吗?”
“……”景光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医生拿出几张X光片和检测报告,递到了他的手中。
“左右小腿骨折。以及有记录的肺炎病情,现在由于烟尘颗粒物吸入肺部的原因有所加重。原来的主治医师有劝过她住院观察,但是被她本人拒绝了。”
“呀,真有弦音小姐的作风呢。”萩原研二在一旁和松田阵平坐在一起,两个人传阅着某病患的验血报告,表情算不上特别严肃,但也并没有笑。
“……你们两个,”景光颇有些无奈,“就算和教官请了假,也不能太晚回去。”
“当然知道。看她今天这副样子,虽然清醒着,但也不太好对她做些什么。我们一会儿就走,接下来几天再过来看吧。”
……对她做些什么?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
想来应该不是约架那样的事情。松田再怎么说也学过拳击,对付木下这样一个武力值几近为零的人,应该…不算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