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昱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他特地找了城里的女医生来,看病的同时顺便替她换了衣服洗净了脸,眼前面容越来越清晰,与多年前在花城遥遥一望的如花笑颜渐渐重合,他心下一怔,不敢确认想法,便即刻派人去调查。
姜枝荣睁开眼就看到他看着自己笑,她半眯着眼,仔细瞧着,怎么会有这么俊郎的男子盯着自己笑呢,还笑的如此好看,一定是在做梦。
她又闭了眼,记忆突然涌上来,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好看的笑容,只是有些意味不明,她心道糟了,还是被土匪抓回来了。
姜枝荣猛地坐起,没来由的一阵头晕,她扶着头环顾着四周,看到了简陋的屋子,看到了整洁的桌子,看到了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然后看到了远处的衣架挂着自己的衣服。
姜枝荣红了脸,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被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还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严昱看到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还以为她又烧起来了,靠近了几步,想要试探一下,伸到一半的手被姜枝荣打了一下,他抬眼看到这个小姑娘正瞪着他,便尴尬地收回了手。
“流氓!”姜枝荣咬着牙骂道。
严昱一下就明白了:“程医生说你发烧了,顺便帮你换了衣服。”
严昱绕到另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刚才听她说话嗓子还是哑的,他走到床边,再次伸出手,把水递给她,他看到她的嘴唇没了气色,还裂了一些小口子。“这里干燥,你又病了,多喝点水。”
严昱看她还是不接,无奈地说着:“放心吧,水里没毒。”
姜枝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虽然刚刚误会了人家,看他现在还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应该没有惹怒他吧。
姜枝荣喝了一口水,整个人也清醒了一点,她静静地看着严昱,这个土匪可真是生的好样貌,棱角分明的脸庞很难不让人记住,黑黑的眸子更是深邃,今天他穿的是黑色中山装,细看袖口绣有暗纹,简单的衣着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气质,姜枝荣心中暗叹,这么好看的人儿,怎会是土匪,这般模样,还需要去县城里绑姑娘?
严昱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难得好脾气地没有说什么。
“你是谁?”片刻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不是说我是土匪吗?”严昱淡淡地反问着。
“先生容貌俊朗,气质上佳,又好心地救下了我,不该与那些土匪是一道人,只是……虽非匪,也不至信。”
“看来是退烧了,脑袋清楚一点了。”严昱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饶有兴趣地听她分析。
“既然我已经好了,请让我离开。”姜枝荣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依旧客客气气,眼前人身份不明,硬碰硬并非上策。
“病好了该吃饭了。”严昱显然不让她走,有人敲了门,他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姜枝荣心下无奈,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出房门,她看到了很多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人,这里是个很大的宅子,外面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毕竟难得从少将军的房间里走出来这么貌美的女子,还穿着他的衣服。
姜枝荣被盯得尴尬,朝柱子后面靠了靠,静静打量着四周,要说这不是土匪窝她还真不信。
严昱坐在议事厅内,听着身边人的汇报。
“少将军,这位小姐随身携带的包内有一个相机和笔记本,扉页署名云开,相机是洋牌子,身份不普通,通过笔记本零散的记录推测她是来报道灾情的记者,我找了南方一些大报社的报纸,只在《时报》看到一篇文章署名云开。”白玉条理清晰地汇报着,将摘录的文章递给了严昱。
严昱细细翻看着,大致内容是女性职业选择和经济独立,立意新颖,思想开明,文笔也不差,只是语言过于犀利,难怪只能找到这一篇文章。
“这位小姐身份清白,不如我们送她回去。”白玉试探地问道。
“不妥。”严昱放下文章,心中渐渐有了想法,“这位小姐是记者,对我们是有利的,况且待在这里她也会更安全。”
“可是……”白玉脸上犯了难,“这位小姐的笔风实在犀利,以她对咱们目前的印象来看,只怕会不利,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再给您扣一顶帽子可就麻烦了。”
“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个名头,再者我相信她是一个好记者。”严昱淡淡道,“我去与她商量,你和兄弟们好好休息,今夜蹲点救人。”
白玉只好答应了,他还是很信任严昱的。
晚风扬起尘土,姜枝荣被呛得直咳嗽,终于她看到那熟悉的黑色衣角从对面的门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青衫的人,姜枝荣迅速调整好表情。
“站在这里做什么?”严昱推开门就看见她站在院子里,他已经能猜到这些毛头小子们现在在想什么了。
“我……出来透口气。”姜枝荣背着手,低着头,不去看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严昱挥手让身后的人散了,独自往房间里走。
“还以为你想逃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还不饿吗?”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竟还有一丝嘲弄的味道。
这么一说,是有点饿了,她尴尬地跟着严昱又回到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了。严昱示意姜枝荣坐在桌子对面,给她摆好了筷子:“尝尝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这是小白家的手艺。”
姜枝荣没有动,肚子第一个向她表达不满。
严昱无奈一笑,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没毒,放心吃。”
她看着眼前的面条,红红绿绿好像加了十几种小料,她是第一次吃这种面,微微的酸味刺激着她的味蕾,瞬间食欲就上来了,姜枝荣吃完了一碗还觉得不够,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严昱。
严昱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缓缓地说:“你好久没吃东西了,第一顿不要吃这么猛,明天再吃。”
姜枝荣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不带一点儿当地的口音,她竟乖乖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土匪。
等着严昱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碗面,收拾好桌子,姜枝荣跟着他走到了书房,严昱没有制止,只是任由她跟着,他坐在书案前,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姜枝荣站在对面,试探道:“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已经好了,几天未归,家人一定很担心,况且虽不知先生的身份,但是继续留在这里,也会是你的负担。”
严昱抬眼,她的嘴唇还是没有血色,“晚些程医生会来看你。”
姜枝荣站在他的对面,瞧着他深邃的眼眸,沉的不见波澜,无声的威严让她低下了头,半晌儿,谁都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你是王大婶家烧坏脑袋的女儿吗?这么久她们也没来找你,看来是不要你了。”严昱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凑近了她一些,“看样子我是把你从小的毛病治好了,这不得留在这里给我当压寨夫人才行吗?”
严昱的气息轻轻掠过姜枝荣的脸庞,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搞得她又要脸红了,姜枝荣后退一步,皱眉说道:“我瞧先生虽非匪,但行径与土匪毫无区别。”
“我救了你,不得讨点报酬吗?”严昱抱着手,笑意愈深。
“如今我身无长物,先生若肯送我回去,家中定会重金答谢,若你想要这具身体,我便即刻送你一具尸体。”姜枝荣说得气愤,心里却在悄悄打鼓。
“我不知你的身份,你若刻意制造命案惹上我,恩将仇报如何是好。”严昱笑容凝固,佯装起苦恼,心下震撼,果然人如其笔。
姜枝荣看向严昱身后的书架,自己的包放在上面,她莞尔一笑:“先生不是查过了吗?”
“物件是可以伪造的。”严昱不再和她周旋,“你若说明你的身份我再同你商量,你若不想说便这样耗着,宅子内任你走动,但你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姜枝荣进入了死局,无论如何严昱都不会放她走,现在除了坦白别无他路。
“好,请让我先通个电话,报个平安。”她想先给沈临西报个平安,再考虑如何出去,沈临西也一定会来找她的。
严昱倒是不在意这些,带她进了议事厅。
姜枝荣正盘算着怎么给沈临西说,谁知等她拨通了饭店的电话,就被严昱抢去了听筒。
那边传来沈临西焦急的声音:“姜枝荣,是你吗,你在哪?”
姜枝荣心里愧疚极了,她就该跟着沈临西的。
“你是……他哥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你是谁?”
“她说我是土匪。”严昱看着姜枝荣,似笑非笑地说着。
姜枝荣心下无奈,凑过去大声说着:“沈三哥,我没事的,他不是土匪,是我的救命恩人。”
严昱明显很满意姜枝荣的说法,把电话筒放在了她耳边。
“你在哪,我去接你。”沈临西快要急疯了,就在上午,他收到了父亲的信,那边已经知道姜枝荣是和他一起走的了,父亲在信里明确告诉他:姜枝荣要是少了半根头发,他也不用回去了。
姜枝荣正要回话,可是她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哪儿,她只好看向了严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