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荣放下茶，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书房，严昱等在门口，倒是没多看她一眼就进去了。姜枝荣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上了楼，念在他是救命恩人，是客人的份上，让让他。

“不对，这是我的地盘，我为何要怕他……”姜枝荣幡然醒悟，喃喃自语道。

“小姐，春鸣想死你了！”

刚进房间门，姜枝荣就被春鸣撞了个满怀。她的房间在顶楼，阳光充足，热水汀的水也最充足，她是全家最怕冷的一个，父亲特意准备了这个房间给她。

熟悉的地毯，熟悉的衣橱，还有熟悉的床，姜枝荣倒在她柔软的床上：“春鸣啊，你不知道你小姐我吃了多少苦，还好我随机应变，察言观色，八面玲珑，才度过此劫。”

春鸣站在床边，给姜枝荣揉着膝盖，小姐还真是会夸自己，但是几天不见，小姐好像瘦了。

“辛苦小姐了。”

“春鸣啊，你可不知道西北的面有多么好吃，虽然漫天风沙，但是天高气爽、风光无限，即使是落了难，也是有趣的。”姜枝荣想起在安城的事情，不知为何严昱的脸出现的那么清晰。

春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轻轻地给姜枝荣做着按摩，她是在姜家长大的，从小就跟在姜枝荣身边，她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外面世界，一定很精彩很美好。

姜枝荣看春鸣有些走神，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这几天可要给你讲讲外面的故事，下次我带你去，可不能丢了本小姐的脸。”

“好。”春鸣高兴极了，这几日被李氏安排在厨房帮忙，才发觉只有跟在小姐身边时，佳肴才称得上是美味的。“对了小姐，我最近在厨房帮忙，学了不少手艺，快来尝尝我做的点心。”

“嗯，正好饿了。”

姜枝荣看着满满一桌的点心，芙蓉糕、泡芙球、蟹黄酥……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她拿起一个泡芙球，咬了一口，奶香四溢，在嘴中蔓延开来，她盯着泡芙球，又想到了严昱。

“春鸣，我带了东西回来，你整理一下给大家送去，三哥四哥的我亲自去送。”她是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们了，“对了，严少将军如果还没走，你将这些点心给他送去一份，舟车劳顿，辛苦他了。”他今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春鸣重新准备了一份，装在碟子里，刚到门口，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姜问安和姜问谨带着一大堆东西来找姜枝荣。

姜问谨顺手从春鸣端的碟子中捡了一颗泡芙球，奶香四溢，让他忍不住发腻：“七妹，你怎么爱吃这么甜的东西？”

姜枝荣股了股腮帮子，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还在和四哥赌气来着。春鸣退了出去，兄妹三人坐在了她七彩的琉璃桌边，姜问安带了一个食盒，拿出一碗海鲜粥：“这么晚了，不要吃甜的了，喝点粥暖暖胃。”

“三哥真是铁汉柔情呀。”姜枝荣接过海鲜粥，想起自己刚给严昱送去甜点，好像有些不妥，估计春鸣已经送到了，他应该自己会注意一些的。她喝了一大口粥，鲜气十足，这在西北是吃不到的。

姜问安只是看着她喝粥，几日前收到严昱信的时候，那时的姜枝荣还没醒，给他吓了一跳，幸好能遇到严昱，几年前严月带着学生南迁遇上危险，他救过她们一次，也许是为七妹结下的善缘吧。

姜枝荣看了姜问谨一眼，他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来，翘着腿坐在对面，四哥每次送她的东西都是大手笔，她真是好奇极了，她都走了这么久了，四哥应该不在意赌气的事情了吧，刚刚她只是饿了，才没有理他，没有问题。

姜枝荣欲开口，姜问谨就凑了过来：“好奇呀，乖乖叫声四哥，给你拆礼物。”

姜枝荣乖乖地叫了声四哥。

姜问谨瞪大了眼睛：“几日不见，七妹这么乖了。”

“我一直都很乖！”姜枝荣已经忍不住要和他斗嘴了。

姜问安催促着姜问谨打开盒子，不要再逗她了。姜问谨打开盒子，金光溢彩，是个酒红色的皮质包，锁扣是金色的，有着耀眼的光泽。她猜测这是纯金的，四哥一向很壕气，包身中央是白色的，有四个方格，用金丝线绣着玉兰花和满月。

她最喜欢酒红色了，这个包的款式也是很新潮的，应该是最近的新货，她很满意这个包，但是不知为何，思绪总会飘到床上那只珍珠手包上，它小巧却精致，简约但大气。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抢来的，董先生家的最新款包……花好月圆！只此一个，你是不知道，我受了那些姑娘多少白眼，那秦晚江都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姜问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姜枝荣才不信那些大小姐们会嫌弃他，他可是儒雅的万人迷，他能和她们说一句话，她们都要开心好久的，不过秦晚江嘛，应该是真的要把眼珠瞪出来了，毕竟她俩从小就爱抢东西。

“可真是苦了四哥……”姜枝荣拿起包，又细细看了看，姜问谨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连一句谢谢四哥都没有。

“小七，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四哥我可伤透心了。”他在姜枝荣房间逛了一圈，看到了床上那个珍珠手包，“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朴素的包了，看来四哥的礼物不合你心意啊。”

姜问安也顺势看了过去，除了那个包，还有一堆东西堆在墙角，他去接他们的时候，姜枝荣的行李可是装了满满一车，记得她走的时候只带了相机和几件衣服，总不能是买了这么多东西吧。

“当然喜欢了，这可是四哥从女人堆里给我抢回来的！”姜枝荣眯着眼，打趣着他。

她喝完粥，从墙角挑了几个箱子出来，都是送给姜问安和姜问谨的东西，足足有六大盒。

“不错嘛，知道孝敬哥哥们了。”姜问安拿过盒子，沉甸甸的，小七长大了。

“哇，小七，你这在外面也不收敛一点，买这么多东西。”姜问谨绕着墙角的盒子转圈，小七还是那个小七。

姜枝荣笑了笑，给其他人的礼物春鸣已经收好放在衣帽间了，明天一早就送过去，这里堆的东西嘛，除了这几个盒子是给哥哥们的，其他都是严昱给她的。

“三哥、四哥，我还有更好的东西带给你们。”她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架飞机模型，她记得三哥一直想做飞行员。

姜问谨好奇地看着眼前两人：“小七，你可真是神机妙算，都知道三哥要当飞行员了。”

“什么？”

“嗯，说起来多亏小七，你这一招离家出走，可是让父亲想通了很多，都答应问谨留洋学医了。”姜问安开心地说着，他拿起模型细看起来，用手指小心地摸索着。

她不过走了几天，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听说三哥要去做飞行员，四哥也可以去学医了，只是这次出洋，下次见到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四哥，你终于可以去学医了，那我送给你的东西正好派上用场了。”姜枝荣挪开视线，拿出好几个模型，“这是我找程医生要的器官模型，本来还有人体模型，但是太大了带不回来了。”

姜问谨拿过一个细细看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是大名鼎鼎的程澈医生？”

“当然，就是那个程医生。”姜枝荣拿出一张纸，晃了晃。“那个圣约翰的著名教授，最后又随军去了西北。”

“天哪小七，四哥支持你多去几次！”

姜问谨看了眼她手中的纸，激动地说道：“难道…还有给我的信？”

她展开纸条，里面是娟秀的小楷字体，姜枝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专门找严昱问的地址，程医生说有疑惑可以随时给她寄信。

“小七啊，四哥这么多年没白疼你。”姜问谨的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了。

寂静多日的姜家好像恢复了以前的生机，三楼那明亮的窗子里，欢声笑语只会迟到，不会消失。不知是夜里几点了，姜枝荣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春鸣给她盖好了被子，三哥四哥也回去睡觉了。

夜，又静下来了，那蓝白的飞机模型，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姜问安披着外套坐在桌边，盯着那模型出神。

南城的军校开设了航空队，他便义无反顾地报了名，以他的履历是足够的，再加上姜家的地位，给了他太多支持。

来到姜家前，逃跑是他的唯一愿望，长大后，飞行是他的毕生梦想。如今，他终于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姜问安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枚润泽无比的翡翠戒指，触手即凉，不知为何，却有丝丝温暖溢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