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研发部的会一开就开得很晚。
秦景不是学化工专业的，但这两年在公司对研发部给的资料钻研够透彻，就研发部递上来的新材料开发进度提了好几个深入且精准的问题。
国外实验室的领头人也参加了会议，再加上总部的研发经理，专业问题一聊起来就聊了两个点。
难点有了实施方案，双方又对完了后两个季度的节点，连带着聊了聊资金投入。
这会就直接开到了凌晨一点。
开完会，公司大楼都没人了，刘总助坐在一边整理会议内容，秦景松了松领带，去茶水间接水。
他接了冰水，顺手给刘总助带了杯热的。
好像刘总助晚上熬夜不喜欢喝冰水来着，他隐约记得。
“谢谢秦总。”
杯子放在刘总助桌子上，对方道：“现在回去吗？会议记录我可以带回去整理。”
“没关系，弄完再走吧。”秦景道：“明天你可以下午再来上班，算你全勤。”
一块开会熬到深夜，明上午半天算调休了。
“好。”刘总助喝了口水，整个人状态放松了些。
秦景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看了眼一边的刘总助，把手机音量摁小，然后点开了【乐乐乐发发发】的直播间。
今天的直播好像和以往的……不太一样？
怎么屏幕上有两个人？
小乐主播看上去有点……郁闷？
秦景没搞明白，今天这难道是合作卖货？怎么底下的购物车也不见了？
再进一次。
再进一次也没有……
刚巧，秦景看到一条刚发出来的弹幕。
[对面主播有病吧，一上来是他看不起小乐主播在先，小乐主播啥也没干被骂一顿。又不是打PK的直播间，大家也不会送礼物肯定输啊，输了还得给对面出道歉视频？无语。]
被骂？被对面那个主播骂的？
[对面也是上人了，仗着粉丝多欺负人]
[真的恶心]
[你家没票就知道在这狗叫，血条一动不动]
[在互联网上挣不着钱别湉着脸蹭了，出去找个班上吧]
[主播真丑]
秦景皱了皱眉，拿着手机，走到刘总助边上问：“这个现在是在做什么？”
刘总助看了一眼：“这是直播间在打PK。”
“有输赢？”
“嗯，秦总你看上面的数值，票数少的就是输的一方，票数多的就是赢的一方。”
“票数？”
“就是送礼物。”
秦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乐乐乐发发发】主播头顶上小到看不见的数值条，问：“这个平台票数最多的礼物是什么？”
-
[对面又上大票了！]
孟乐一看，头顶上本就被压到一小块的血条再度被对方挤压，对面一下上了一万多票！
他咋舌，心里换算了一下一万票是多少钱——一千块？
这PK打的……就算是平时，这个数字的礼物对于他的直播间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孟乐安慰了两句自己直播间的观众，就看见对面主播对着他打“暂停”的手势。
他本来没打算理，弹幕上一直有人在刷“开麦”、“让你开麦呢”、“懂不懂规矩？”
他把对方直播间的麦打开了，刚打开就能听到刺耳的音乐声。
“你没看见时间啊？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不知道开麦？去后边站着去。”
“为什么？”
“打过程啊，你别在这装，都出来打PK了不知道规矩？一分钟拉票谁票少谁去后面站着，不许说话，去吧。”
对面那个“小山哥”说话语气十分不耐烦，动作也是。他靠在椅子靠背上，用手指指着屏幕，也就是指着孟乐。
……
站就站吧，赶紧弄完他就不打PK了。
孟乐起身，站在自己的货架前面。
“什么实力啊，一共打了那么几个分，还没我家零头多，就这还跑过来蹭我流量呢？”
“给你蹭点你也打不上来，还在那装傻充愣，带节奏这一套你倒是也玩上了，你家人也不少啊，怎么就不给你上票呢？嘿，知道来骂我怎么不知道救救你家主播，给他上点分呢？”
“看见没有，公道自在人心，你那点小把戏我见得多了，我家大哥大姐都不稀得看你这一套，知道这分代表什么么？代表正义，我就是正义的一方，打的就是你这种没分又爱蹭的小白脸主播。”
“他刚才说话了是吧？哦，对面那个，你做十个蹲起。”
孟乐懒得和对面掰扯，问句规则都那么不耐烦，觉得他装。打个PK好像就成了正义的化身了……颠倒黑白拉票确实有一手的。
好气！
一会儿打完就把对面拉黑，休想从他直播间买到美味的无骨鸡爪！
……不止今天，明天、后天、以后也别想买！
他快速做了十个蹲起，然后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决定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结束，无视对面直播间说什么做什么，所有难听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也没什么价值。
拉票？拉票确实没什么用，先不说一万票能不能靠“拉”打到，他平时也不是靠收礼物赚钱的，还是别难为他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了。
以后还是别打PK了，虽然刚才遇到的那些主播人都挺好的，打打PK也有节目效果，还变相“带了带货”，但遇上一个眼前这样的……简直膈应好几天。
就当吸取个教训吧。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用这套说辞劝自己，把那股气往下压一压。
‘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
孟乐正试图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洗脑。
“看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美颜滤镜开了多少，你们看后面架子是不是动了？哈哈哈哈”对面主播依旧在那嘲讽孟乐。
他是个带货主播，为了让观众们看清楚食物本身的颜色和份量，一向是不开美颜滤镜的。
啊啊啊啊懒得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看他直播间，也不知道这种主播有什么好看的。”
孟乐在心里默念：‘你就骂吧你以后休想从我这买到无骨鸡爪辣条小面包鸭脖火鸡面垃圾袋超绝脏衣篓’
“对面长得还行？老铁你什么眼光，这就这样的长得还行？我开了美颜滤镜跟他长得也差不多吧，谁知道他做过什么整容项目，咱不知道啊，还是纯天然的好，哈哈哈哈哈哈。”
孟乐：‘还有多彩小风扇可口红薯片好用签字笔方便大水杯日常卫生纸酒心巧克力’
“唉，他那分是一点不动啊，直播间也没人给他刷，也不知道跑我这叫嚣什么玩意儿。没分没实力还在互联网上乱叫，也就我今天心情好，教教他做人。”
对面看了眼PK时间：“行了，你回来吧，还有最后半分钟，闭麦拉票吧。”
孟乐刚走到屏幕前，就听见那个“小山哥”一乐，道：“诶？好主意，对面的你听好了啊，输了你要发作品，发道歉视频，说我不该找人去骂小山哥、蹭小山哥流量，感谢互联网上的老师小山哥，以后我会管好我家的狗，不让他们出去乱叫。”
？
“你这有点过分了吧？”
人家观众来兜江平台上看直播是为了放松心情打发时间的，让他发视频连带自己直播间的粉丝一块骂？还是带有人身攻击的侮辱性词汇，凭什么。
“哟嚯，你还不乐意上了，有分的人说话，懂么你？垃圾。”
对面不屑地笑了笑，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闭了孟乐的麦。
“……”
好气好气好气好气，给自己洗脑也有点不管用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坐下来。
弹幕上更是一片混沌。
有骂他的、有骂对面主播的，还有在直播间吵架的。
晴天小熊拉黑都拉不过来。
人数掉下两百，但弹幕空前活跃，每个人说话都像是背着两斤炮仗。
火药味极重。
“不用管那些来骂我的，打完咱们就撤了，甭生气。”
他还劝直播间里那些义愤填膺帮他骂对面的观众们。
他看了眼倒计时，离PK结束还有不到二十秒，对面一万五千票死死压着自己一千二的票数——就这一千二，直播间的观众们能给他上，他就已经十万个感激了。
输了就输了吧，不过就是说两句话……看他到时候怎么阴阳怪气地录视频！
[有没有奇迹！]
[救救主播啊！我不想看对面赢！]
[等死吧]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赢不了也没……”
孟乐话还没说完，就见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华丽的特效。
——彩色的花园冲天而起，然后是鸟语花香的音效，复古建筑拔地而起，一群小孩欢欣雀跃地涌入建筑，最后定格在屏幕上。
这是，什么？
他看了眼上方的票数，愣了。
自己这边一下多了……三万票？？？
蓝色的血条一下压倒了对面，像做梦一样。
孟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看向屏幕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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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分。
“PK结束！”
——“您方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