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昇中毒,在军中引发了不小的风波。
抓捕宁王余孽的事情全交给了楚河一人,陈昇被送到了军营之中。
军医很快赶到,程皎皎已经在诊脉了。
“小公主……?”
那军医姓姚,自从晓得程皎皎的真实身份后便多了份尊敬,但程皎皎在行医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半分架子,自己诊了之后便起了身:“您来看看。”
姚军医也没推脱,立马上前,与此同时,严炔也过来了。
严炔走得很急,显然心系自己的臣子,程皎皎也不墨迹,不等人问就开口道:“那毒针我已经取出来了,上面有毒箭木的汁液,外伤不是很要紧,就是毒药比较麻烦。”
严炔:“毒箭木?”
程皎皎立马解释:“就是俗称的见血封喉。”
姚军医此时也已经诊脉结束,点头:“的确如此。”
见血封喉,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十分歹毒,严炔沉声问:“可有解毒的法子?”
姚军医这会儿看向程皎皎:“这得看小公主了,这毒在中原地带少见,臣没有解药。”
程皎皎抿唇:“我有方子,但缺东西。”
“何物?”
程皎皎直接递给长贵两页纸:“我已经画好了,按照这个模样去找,它叫荔枝蒂。”
长贵立马接过,“小公主太贴心了,您就是说名字奴才也不认得,有画好,奴才这就去。”
严炔:“这个东西没找到之前陈晟可有危险?”
程皎皎实话实说:“我也只能暂时压制,我师父在的话可能还有别的法子……”
严炔点头:“尽力便好。”
程皎皎当然会尽力,她方才取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毒针稍不小心便也会扎破她,两人一起完蛋。
姚军医在处理外伤,程皎皎和严炔走到了帐外。
“余孽清缴地如何了?”程皎皎问。
严炔看了她一眼:“不足为惧,只是贺垣依然没找到,这人就和阴沟里的老鼠差不多,但他的心腹已死,迟早的事。”
程皎皎抿唇,嗯了一声。
严炔又忍不住瞧她,忽然问了一句:“今日听闻刺客的时候,你为何忽然紧闭殿门?”
程皎皎一愣:“啊……这就有人和你告状了?”
严炔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程皎皎笑了:“我开玩笑的。我只是当时便猜到刺客是贺垣的人,也猜到了陛下你真正的用意,那我去做什么呢?你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刺客,我如果去了,只会给你添乱,到时候就会和那个刀客一样,他们看见我就知道我没死,便会对我下手,给你添乱就罢了,我之前的努力便也白费了,所以,我只会等你捉拿住他们之后再露面,强弩之末,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程皎皎说完之后严炔没说话,只是眼神依然停留在她身上,程皎皎忽然俏皮地朝严炔眨了眨眼:“怎么,觉得我很自私吗?”
严炔摇头。
“你很聪明。”
程皎皎笑容一滞,似乎有些意外。
严炔:“不添乱,便是最好的。况且我从不认为在危险的时候自保是自私的行为,你若去了,朕也不一定护得住你。”
从今日看,宁州那的确是群疯子,将死之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炔甚至还有点庆幸。
程皎皎别开了眼:“也就你这么想吧。”
严炔如何得知这事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说的。
严炔忽然勾唇:“你不必理她,从前怎么对她现在也如何便是。”
程皎皎睁大了眼:“你可真是她好表哥!”
严炔:“瑶瑶有时候的确任性,但心眼不坏。”
程皎皎古怪笑了两声:“这话我从前就听你说了无数遍,放心好了,我从前就没欺负过她,现在也不会。”
程皎皎低头,又随意踢开了脚边的石子,严炔声音染上一丝笑意:“好。”
程皎皎觉得他古古怪怪的。
“还有一事。”严炔忽然又开口。
程皎皎望向他。
严炔脸色又渐渐严肃起来:“那大巫师所言,你不必放在心上,装神弄鬼,玩弄人心。”
啊……这个事。
程皎皎想到那人的诅咒,想了想道:“陛下若是担心那人说什么灵媒术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信,贺垣必死,这件事谁也改变不了。”
严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其实他想说得也不仅是这一件,但对上程皎皎清澈的眼神,他硬生生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嗯。”
不远处,顺岁和顺年小跑着过来,程皎皎看见了:“陛下又有要事去处理了。”
严炔回头,顺岁果然急急忙忙的:“陛下,太后娘娘的头风也发作了,您快去看看吧。”
程皎皎和严炔都是一怔,严炔回头看她,程皎皎忙道:“我也去。”
一炷香后,两人一起到了泰宁宫。
严炔本预带着程皎皎直接进去,谁料,太后身边的姑姑急忙出来在严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严炔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程皎皎不明所以,但看样子……估计是太后不待见她。
不想她医治了。
上次也就罢了,这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巫师那般说她,又加上卫梓瑶也一定在太后面前说了她逃避之事,意料之中。
严炔回头:“你在这等等,没有朕的命令先别走。”
程皎皎点头:“我知道了。”
严炔大步走了进去,程皎皎心里也有些难过,但还好。
果然,太后在殿内十分痛苦,但不让程皎皎进来。
严炔走上前,语气都有几分无奈:“母亲,您这是作何?”
扶摇夫人和卫梓瑶都在这,潘太后脸色有些苍白:“子淮,不是母亲迷信,但母亲实在不想让你承受任何风险,我没事,你速速派人送程氏女回蜀州。”
严炔脸色微变。
见他不说话,潘太后更急了:“子淮,你就应了母亲吧,你与她已经和离三年,早就没了干系。她如今的身份徒留在此也是尴尬,若是为了我,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我不要她医治,等你宁州事情处理完,咱们再回秦城想法子。”
严炔看了眼卫梓瑶,这回是真有两分责备之意。
卫梓瑶有些心虚地低头。
“母亲,那巫师是贺垣的巫师,糊弄人心装神弄鬼以至宁州覆灭,他的话你也信?”
潘太后要开口说什么,严炔的语气还十分严厉:“从前五州征战,宁州强盛,我怀州每年还要上贡和谈,可不过区区十年,国力衰退,那巫师若真有用,为何不利用巫术使宁州坐拥天下,说不定现在我这个位置,就该是贺垣来坐!”
潘太后脸色突变:“你这是怪母亲迷信迂腐?”
严炔无奈:“儿子没有这个意思,母亲关心则乱,但程皎皎,实在无辜。今日在惠阳殿,那巫师不仅凭白污蔑,还诅咒她三年暴毙,难道母亲没有听到么?”
潘太后哑口无言。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潘氏此时开口,劝道:“陛下,其实太后并不是针对程氏女,而是不想让陛下受到一丁半点的伤害,三年前您和程家和离,在那之后咱们怀州便越发强盛,其实也不是姨母迷信,但是这八字相合之事有时候的确看点命数,不过……”
扶摇夫人话锋一转:“阿姐,陛下说的也对,他和程氏女断然再无可能,那克夫的名头怎么会和陛下有关系呢,对吧?咱们自己心里别有个什么,就当她是毫不相干的人便好了,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扶摇夫人这番话说完,严炔眉眼冷意更深,但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因为太后显然听进去了几句。
“长贵!”严炔额角崩地极紧,长贵赶忙小跑过来。
“宣程皎皎进殿!”
太后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程皎皎很快便进来了。
“见过陛下、太后。”
殿内气氛有一瞬间诡异,谁也没开口说话,片刻后,还是太后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程皎皎起身,但还是没上前。
潘太后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揉了揉额头:“你前几日给哀家的药很有用,多谢你。”
程皎皎:“太后言重了,能给您分忧便是最好不过。”
潘太后的眼神一直在打量她,闻言忽然笑了笑:“三年没有和你相处了,你的性子的确收敛了很多,可是这三年过得不好?”
严炔眼睫微动,余光看向殿下那抹身影。
程皎皎也笑了笑:“承蒙太后挂念,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宁州苦寒,的确磨了磨心性,跟着我师父学医的时候也懂了很多道理,只能说世事无常,这人也是会变化的吧。”
“是么。”潘太后又笑了笑:“你今年十九了吧?”
“回太后,二月生辰。”
“那倒是了,大姑娘了,性子成熟些也是正常。现在天下安定了,你之前吃得苦也算报了,后面可有什么打算?”
潘太后问出这话时,程皎皎都能感受到大殿上好几双眼神看了过来,她心中苦笑一声,极其阵重地给太后行了个礼。
“陛下仁善,我父王既已归顺,我便也是怀州的子民,臣女没什么打算,只盼着太后身体康健,待过些时日臣女能回蜀州,和家人团聚。”
潘太后听完,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总算是有所缓和。
“这是应该的,哀家准了。”
卫梓瑶强忍住心中的喜意偷偷看了眼严炔,男人一动不动,身影如同雕塑,程皎皎再次行了大礼:“谢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