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随处可见蓝鸮的影子，黑尾人鱼向它询问附近情况，体型巨大的海兽直接从嘴里吐出奇怪的东西。

这是艘非常普通的潜艇，已被胃液腐蚀得可见骨架。人鱼们将绳索绑在钢铁上，示意海面上的兽人将它拉走。

莱迪亚潜入更深的海域，寻找能与精神体沟通的地方。

她将耳朵贴近大宝离开的石壁，呼唤地核内的生命体。失去主人的精神体逐渐失去活力，即使声波可以传到它那，人鱼也只能得到微弱的回应，但有总比没有好。

确认它们没有受到威胁，她浮出水面，在游艇上守候的兽人立刻将人拉起。

塔兰将伞偏向对方，“怎么样？”

黑尾人鱼绾起头发，“一切正常。潜艇里的人找到了吗？”

“算是吧，被消化得差不多。”他指向不远处张大嘴的生物，兽人法医正在从它嘴里搬运尸体残骸。

黑崖为这次盗窃计划出动蛮多成员，可惜还没看见沉睡之地，就以可笑的方式牺牲。打捞设备的兽人们很意外他们居然异想天开地下海，好像大海是他家，想回就回。

要是他们全员自负，清扫工作能轻松许多。

莱迪亚收回视线，套入为自己准备的拖鞋，踩在被太阳晒到发烫的甲板上。天气渐渐热了，陆地的温度试图驱逐海里的客人，好在人鱼的衣服和头顶的伞能有效降温。

但留学的男孩就没这样好的待遇，新学校的功课让大脑直接沸腾。

除了上学，康德森几乎全天在保护下，此时的他也在这艘为相亲旅行的游艇上赶工假期作业。

他拿着物化作业向两人冲来，“蓝海的高中生是要考研吗，这真的是高中课程吗？”

“写过头了，蓝标以下是给想从事相关专业的学生的题，”塔兰无语地说，“他们靠专业题拉分。上课走神？”

确实上课走神的某高中生心虚地丢开作业，岔开话题，“我们去浅海游泳吧。”

刚来这时康德森兴致勃勃地跳入干净海水中，然后像死鱼一样漂在海面，险些被海浪带走。

正因如此，不尽兴不罢休的他软磨硬泡，请求人鱼把自己带到浅海。

莱迪亚挺想答应他，“那你别害怕。”

“我不晕海。”

“是怕你恐高。”

虽然兽人能通过浅海轮渡去浅海游玩，但毕竟是依靠逆流之河的项目，加上浅海物资流通不便，风景再美都比不上吃到陆地美食的心情美。不过仍有博主和好奇的人去浅海打卡，所以政府至今未取消该项目。

然而有人鱼带领辅助，这个项目比以前要有趣些。

工作结束后，瑞内安与少年潜入水底再跃出海面，当再次进入水中时两人便到达浅海。少年兴奋地晃动双腿，瞥见水下的画面后又忽然闭嘴。

清澈的海水令陆地的建筑渺小得跟芝麻似的，尤其是鸟从脚底飞过，都不知道是在水中，还是悬浮在高空。

塔兰瞧他脸色比试卷还苍白，瞬间扬起嘲讽的微笑，“别怂啊，下周海难逃生演习比这厉害。”

“不就如何在海啸中自救吗，”康德森的声音越来越小，忘记这里不是联邦，“实，实战啊，啊，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让你吓他，”莱迪亚一个肘击将人送走，“演习是大学新生课程，高中下周开始是游泳训练。留学生的合格线是一分钟400米，憋气8分钟，潜水深度331米，也是你们参加高考的前提。”

“咳，好好练。”塔兰揉着肚皮，感觉内脏被击碎。

再次起航的浅海轮渡在不远处鸣响汽笛，游客纷纷戴上泳圈下海。进入人群的康德森总算找回点安全感，在瑞内安的教学下渐渐找到感觉。

莱迪亚在边上看着，不知不觉想到以前，“上次你把飞行器开到浅海吓我。”

“是吗？”大猫心虚地摸鼻子，“记不清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她笑着拉住对方的手，将人带入水中。

无法在水中呼吸的陆地国王被实实在在报复到，若不是有她给他度气，差点呛死在浅海。

得逞的人鱼调皮地做鬼脸，继续下潜。

太阳下的海水波光粼粼，张合的贝类从旁边跑开，身后的海豚穷追不舍；海龟在头顶慢吞吞散步，偶尔来口海藻；海狸在海面漂浮，互相展示孩子。

一切都那么恰好，使人暂时忘掉烦恼。

塔兰卷着莱迪亚的头发，想趁这好氛围亲一下，反倒被人菜瘾大的家伙袭击后背。

计划恶作剧的康德森悄悄游过来，然而因为错误计算，到两人身边时肺部空气所剩无几。少年不停拍打临时监护人，难受地就差拔对方头发。

他瞧人这样，毫不客气地快淹死的孩子揪到海面。

塔兰阴森森地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几分。”

然而真到检测的时候，来的人却成了莱迪亚。

她帮男孩把脑袋塞进难带的统一泳帽，“他们很忙，所以我来了。”

瑞内安手握照相机，虽然双眼坚定，但仅是严肃地要求他别死，“别丢我的脸。”

男孩犹豫，小心翼翼，“你能保证塔兰不打我吗？”

见祭司摇头，男孩生无可恋地走向队伍，可走到一半，抬头的少年忽然骂出声。

康德森冲回来，指着远处的人，“凯昂。”

由于各班分开上课，只是考核时才会合并，两人才第一次看见凯昂，但是作为联邦总统的孩子，巴克罗汀不可能不知道转学的消息。

莱迪亚看向他指的方向，确实看见该在联邦的克隆体。与上次的尸检结果对比，这位更有朝气，表现得跟正常男高中生没有区别。

她让康德森正常开始，自己则联系巴克罗汀询问相关情况。

也就在这时，凯昂所在的班级正经过康德森的班级。想象中的报复并没发生，相反，作为Alpha的优越感让克隆体对Omega表现得非常不屑，使得在场的Omega对他都没有好感。

好在这里是蓝海，教学老师迅速分开两拨人并对Alpha进行教育。

莱迪亚低头打字，【有没有可能是另一个克隆体。】

巴克罗汀：【我会派人查清楚，你先稳住局面。】

哔哔——

刺耳的哨声在场馆内响起，包括男孩在内的学生同时跳入水中。水花随动作被甩到身后，康德森以前五的成绩通过第一轮考试，进入终测。

终测的考试方式也简单，在水中待够八分钟且下潜到红线以下。瑞内安很担心徒弟被淹死，全程不敢移开视线，但首领知道他不会，起码在她那届没出现过。

恰好这时首相发来消息，她又低下头。

【是有和凯昂相像的Alpha进入蓝海，就读于荼蘼尼娅附中高一，叫】

莱迪亚还未看到名字，意外就发生了。

刚才与克隆体起争执的其中一位Omega同学莫名进入情期，影响周围的同学，造成混乱。

不受信息素支配的同学拦住失控的Alpha，必要时还进行殴打；女同学相继将Omega扶进隔离室，注射抑制剂。

但还在考试的同学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信息素被水隔离在外，刚要浮出水面的康德森就被同伴提醒，再次潜入水中。

可陆地生物顶多憋气几分钟，信息素却要几个小时才能散干净。于是瑞内安抱起急救用的氧气罐，径直跳入水中。

然而仅过去一两分钟，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再次飙升，无论哪个星球的人都受到影响。

帮忙安抚学生的女学生意识到不对，对来帮忙的莱迪亚道：“这批抑制剂不对劲！”

接过药剂的莱迪亚心猛然沉下，制止所有人注射抑制剂。她将门打开一条缝，被本能支配的身体失去起身的力气，即将混沌的大脑趁清醒时做出最后决策。

“男性与alpha，女性与Omega一间，关闭场馆大门和通风系统。瑞内安打电话给巴克要拟态药剂代谢药，现在！”

所有人开始行动，关的关，躲的躲，却无法避免地遇上空间问题。

场馆只有两间隔离室，一个alpha的，一个Omega的，但这里毕竟是蓝海，所以隔离室的空间容纳不下几十几百的学生。

因此当空间出现问题，男同学瞬间占领偌大的场馆，女同学被相继送到场外，堵死所有门窗。而做完这些的男生刚好失去理智，在基因的控制下想通过斗殴决出胜负。

打架的动静惊扰到躲藏在馆内的同学，隔离室内的女生用柜子挡住大门。害怕与恐惧等情绪出现在每人脸上，但她们仍坚持相互鼓励直至药效过去。

莱迪亚艰难地来到那位Omega同学身边，问：“有感觉哪里不对吗？”

“有，”抱住冰袋的同学说，“我喜欢往水里加蜂蜜，但今天的水有些苦，我以为早上赶校车忘记放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不是你的错，没事，没事”莱迪亚抱住哭泣的孩子，身上的鳞片逐渐显现却再不比冰块凉爽。

她压制心中的烦躁与破坏的欲望，琥珀色的眼睛却依旧在兽化。

为什么是今天，她强迫自己思考，脑中逐渐浮现索肯嚣张的嘴脸，火气更加大了。

“就该在法庭上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