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为季奶奶做完心理治疗后,或许是真如季逾斯他们所言乌蕴的脸色太差,连季奶奶都看出了她的异样。
“蕴蕴是最近太累了吗?”
季奶奶叫她蕴蕴,还是因为上午季逾斯来给乌蕴送糕点时不小心听到了季逾斯这样叫乌蕴。
经乌蕴上次治疗季奶奶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再加上疗养院有人陪她转移注意力,白天也不怎么嗜睡了。
只有夜晚时会有些情绪激动,因此乌蕴夜晚会给她进行心理疏解,然后陪她入睡。
乌蕴坐在床边,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低丸子,松松垮垮有些随性的凌乱美,面容白皙印着小台灯亮着的微弱暖黄灯光。
乌蕴没跟季奶奶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笑而过:“可能是因为天黑有些困了吧。”
季奶奶一听便坐起身推她离开:“那你快去睡觉。”
乌蕴攥住她的手,眉眼笑意温和:“奶奶,我现在还不是很困,我等您睡了再走。”
季奶奶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绝不偷偷跑去墓地了。”
墓地这件事还是季奶奶听果果说她在萧方荷葬礼大闹一场,让她父亲颜面尽失,然后产生了好奇。
再加上她本来这个病就总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对墓地有着一种本能的好奇,在刚刚入夜时就偷偷趁着饭点和果果一起摸出了疗养院。
最终还是熟知季奶奶病情以及果果性格的乌蕴找到了她们。
乌蕴故意逗她:“真的?”
季奶奶见她不信,当即就要举起手发誓以示决心:“真的!”
“我信,我怎么不信您呢?”乌蕴按下她的手,牵引着她再次躺会床上,“我相信您,快睡吧。”
*
将季奶奶成功哄睡,乌蕴没有回房间,挑了几盒季逾斯中午送来的糕点,来到了疗养院的小庭院里。
两旁灌木丛边的小路灯点亮了通往秋千的路,秋千旁有一张桌子,欧莱他们正坐在那里聊天。
其实说是聊天不如说是教训果果。
欧莱见乌蕴来了,停下了一直叭叭个不停的嘴巴,果果也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扑到乌蕴身上。
“呜呜呜,姐姐,欧大叔欺负我!”
欧莱被她气得一头金毛都要炸起来,张牙舞爪的样子比果果更像个孩子:“呀!你这小屁孩心情好了就是哥哥,心情差了就是叔叔!”
疗养院的护士小田和欧莱向来是欢喜冤家,见他吃瘪在一旁笑得直拍桌子:“欧莱,人要服老。”
乌蕴无奈地摸了把果果的头,果果搂她的腰搂得更紧了。
“欸,苏悯光呢?”
乌蕴还记得苏悯光也说要来,所以她还怕不够吃多拿了一盒糕点。
“喏。”小田拿了块乌蕴带来的桃花糕,抬手指了指乌蕴身后,“他回来了。”
说完她将糕点塞进嘴里,凑到乌蕴耳边,对乌蕴狡黠一笑:
“而且他还带了一个你见到会很开心的人,你的亲亲前男友。”
闻言,乌蕴怔怔回头,她知道小田不会骗她,但当她真真实实看到季逾斯时还是会有些恍神。
月光皎洁明亮,显得夜很空很静,灌木丛中有细微的虫鸣,男人身形高挑,柔和冷月的光堆积在他肩膀处,让他看起来愈发清冷出挑。
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以各种巧合碰面,但他们两人都很忙,再加上最近事情比较多,两人更多的是短短碰面,一直没有机会认真轻松地看着对方。
小田说的没错,见到季逾斯乌蕴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因为她知道,他这次来一定是给她带来了有关萧方荷的消息。
几人围在小桌旁,果果趴在桌子上边听他们聊天边无聊地玩着桌面放置的小灯。
欧莱对她这个小祖宗向来又爱又恨,她乖起来让他心软,闹起来又让他脑子要裂开。
他一把提溜起她的耳朵:“你个复读生不早睡早起备考大学,在这干嘛?!”
果果理直气壮:“今日事今日做,明日事明日再毕,我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萧方荷是我狗爹的小老婆,所以我也要听听。”
季逾斯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请问你是听谁说萧方荷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
“我们家护工。”一提到这事果果来了兴致,“听护工说是半夜掐死的,那段时间我病情比较严重睡觉都会吃安眠药,所以我当时并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果果的话,季逾斯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隐晦地和乌蕴以及苏悯光对上视线。
三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乌蕴接着提问:“那你知道你们家护工有没有孩子吗?”
“好像有吧。”果果略略思考,“我只记得那个护工是我狗爹特意从专业机构花大价钱雇来的,而且还会很多生子偏方。”
欧莱虽然是混血,但是一直在国外长大,中文还是跟她母亲学的。
因此,他无可避免地对果果口中的话有些惊讶:“生子偏方?是专门生男孩的吗?”
果果点点头,顺带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像是在鄙夷他太过愚蠢。
季逾斯再度开口:“那有关你父亲和萧方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果果掰手指一条一条地数,语气讽刺,“狗爹对她一见钟情,然后资助她上大学,后来两人相差十五,却情投意合陷入爱河。”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悯光提了一个问题:“你父亲对男孩有执念吗?”
“不知道。”果果耸肩,懒洋洋地用手指卷着乌蕴的裙带,“应该有吧,毕竟你们男人不都那样嘛。”
乌蕴看到季逾斯微微皱眉,但她知道他并不是对果果的话,他不是一个会跟小孩计较的人。
他这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季逾斯站起身就要离开,在离开之前特意看了一眼乌蕴。
“局里有事情,我先走了。”
欧莱看了眼天上高高悬挂的月亮,忍不住咂舌:“你们警察这么忙吗?”
季逾斯微微颔首,不轻不重扫了眼他抓在糕点上的手,公事公办得有些不近人情:“案件结束之前,要争分夺秒抓住每一个线索。”
乌蕴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清了欧莱手中正让他吃个不停的桃花糕。
完蛋。
她好像拿错了。
中午季逾斯送给她糕点时,有意无意地透露桃花糕是他亲手做的,并告诉她还有其他几盒糕点是他买的。
翻译过来就是让乌蕴要想送别人送另外几盒,但他做的要她好好吃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陷于两人目光中心的欧莱有些迷茫,欧式大双的眼睛带着清澈的愚蠢和水光,都这个时候他手上还止不住地往嘴里塞糕点。
“蕴,你看我做什么?”
蠢蛋!
每次叫乌蕴都叫那么亲,这次还当做乌蕴前男友面叫!
一旁的小田在心里无声地大吼,假笑着在桌子下狠狠踩上欧莱的脚,捂着脸对疼得白脸发红的男人使了个眼神。
但欧莱高度近视,这里光线又不是很明亮,再加上角度和小田的遮掩,他完全看不起小田在搞什么。
“田,你脸抽筋了?”
场面一片安静,而后还是果果大笑着打破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欧大哥是蠢蛋,小田姐姐这是对你使眼色。”
就连苏悯光都忍不住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上午季逾斯送糕点的时候他也在,所以这里的糕点他一点儿都没敢动。
另一边季逾斯已经拉乌蕴走了些距离,幸好他迁就着她步子并不大,身为警察他挑选的位置隐蔽性也十分强。
角度原因,这里没人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要偷看也只能看到季逾斯的背影,而乌蕴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两人停下脚步,清冷冷峻的男人于月光下低下头,精致的眉眼被皎洁的月光亲吻,干净又崇高。
季逾斯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语气轻柔自责:“乌蕴,我很难过。”
他的话像个锤子一样敲在她心口,乌蕴甚至不需要追问,他自己就主动地交代了一切。
“中午我给你送糕点,你把卡退给我,现在还把我做给你的糕点给别人吃。”
低着头发梢微微遮眼,一双狐狸眼一点都没有多情的感觉,看起来清冷干净极了。
乌蕴觉得,大概是因为他眼底的情绪是失落和委屈。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季逾斯占有欲很强,只不过他没什么控制欲,再加上他习惯隐忍克制,在她面前总是她大于一切,所以她并没觉得他这样不好。
甚至因为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原因和季逾斯向来清冷高洁,很难看到他情绪波动很大,乌蕴甚至卑劣地觉得他恰当的占有欲有时候可以当做一种情动。
乌蕴知道这个确实是她的问题,敢作敢当:“我拿错了。”
“我知道。”季逾斯嘴上这样说却明显地松了口气,“我什么都知道。”
乌蕴微微一笑,看不出真实情绪:“那你还这样?”
季逾斯深知自己的卑劣,五指攥得更紧,却又在转瞬间怕攥疼她立刻松了力度:“因为我只要你出现在我视野内,我就总是忍不住想靠近你。”
“任何人靠近你,我都会忍不住嫉妒。”
“我们已经分手了。”乌蕴冷静提醒他,“而且你不是说要回局里吗?”
季逾斯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我骗他们的,也是为了引你上钩,案件其实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乌蕴没在意他的小心机,或者说她并不意外他的小心机,“怎么这么快?”
“因为有人主动认罪了。”
“谁?”
季逾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王其领。”
乌蕴有些意外,她总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季逾斯一直细心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这样大概能才出她是在想什么。
“他主动认罪,说他是因为自己出轨被发现,然后舍不得萧方荷离开他才囚禁萧方荷,最后导致萧方荷自杀。”
乌蕴不太信:“因爱生恨?”
“他的供词是这样。”季逾斯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但还有一个疑点是萧方荷的孩子。”
乌蕴以为季逾斯说的是萧方荷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但她没想到,季逾斯说的疑点不是这个。
而是另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不孕。”